第17章 川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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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梅雨时节又席卷着蜀地,每年夏季的时候蜀地家家户户都会备好这里的特产川椒。为的就是在那阴寒的季节里暖暖身子,川椒的辣度也就成了这个时节最好的食物。蜀地好吃辣,也是这里长久的风俗。与北秦不同的是位于西北的北秦常年都寒冷,而蜀地则十分湿热。相比于北秦的酷寒,蜀地的湿热则更加入骨,喜叫人生病。
一位老人则正在吃着夏季存储的川椒,老人一口接着一口,额头上汗珠都徐徐落下,但老人却吃的津津有味,浑然不觉苦辣。汗水打湿了老人垂地的白胡子,胡子受着汗水的打湿打成了一卷卷。看的对面年轻人眼珠子瞪的老大。
剑门老祖冯子航本不是蜀地之人,但是来到蜀地之后创立剑门,一辈子不吃辣的冯子航居然也被蜀地的川椒深深的吸引,再加上蜀地特有的柳坪酒,真是快哉。
自此这位江湖上的剑祖留言:“柳坪配川椒,神仙也来羡”
但是蜀地外的人,除了那和蜀地有一半相似的荆楚没人能体会到这两者的美味。
眼前这位年轻人虽为冯家人但是却也体会不到川椒哪里好。
长胡须老者吃着川椒嘴上也不停着:“你这小子从小就是被你父母惯坏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从小就不喜欢,成年之前不喝酒虽然是剑门的规矩,但是也没说不让你们吃川椒啊!”
年轻人并未回应老人的话,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前辈,一到老话就多了起来,虽然有时候并不是想要这些年轻一辈们的回应,只是想说而已。
老人依旧碎碎念:“那小良子,居然也不喜欢这川椒,离去之时老夫派人送去了好多的川椒可是他居然一个也没收,全给老爷子我送回来了,还说什么叫我自己享用,唉我可不就是知道你们那点心思吗,年轻人大了主意都正。
老人此时已经不再去吃川椒,反而大口的喝了一口柳坪。“我说志坤啊,你什么时候打算出去走走啊,那剑门的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毕竟过不了多久,你也要独当一面啊,老夫我坐了这剑门掌门几十年了,也该让给年轻人了”
老人咳嗽了几声便继续说道:“你也别怪老夫,剑门也就这个样子,冯家人是冯家人,外姓人是外姓人,即便这么多年了,也就过去了,那些一股脑冲向剑门,拜在剑门的,哪个不是在江湖有一定名气的,可是最终还有好多人一辈子没走出剑门,如张万仗,武安那样的又有几个?有些事祖爷爷我不便说,也不能去做,但是你们年轻啊,别活在那些老路上,当时掌门冯天养不也是在所有冯家人的反对下打开剑门,才叫江河日下的剑门栩栩如生的吗。敢做就好!
此时面朝老人的年轻人眼中泪光闪烁,但终究没留下来。
老人也不去理会这个未来将要继承自己衣钵的冯家子弟。反而放下手中的柳坪酒,转身面向窗外。
老人回想往年,儿子、孙子、冯家嫡系、外系,两代人都没有入得老人的法眼,反而这个在外人看来平淡无奇的重孙子却得到老人的欣赏,只是因为小时候这个重孙子第一个质疑了规矩,五百年前的冯天养亦是如此。所以老人把拖了二十年的掌门后选填上了人选。那天惊呆了所有剑门的人。也包括身后的年轻人。
不止是眼前这位年轻人,刚刚从这离开的那个年轻人,老人也十分担心。那个年轻人虽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老人打心眼里也认定了这个重孙子,老人知道他身上压着太大的压力,北秦三十万军队。江湖爷孙两代人的威名,井家和冯家一样,所有人都在看。
在几日前,送别的那一刻,老人并未说出那句赠剑时就该说出的那句话。
老人转身对冯志坤说道:“去吧,和那江南林家子弟走一趟这座江湖,这一次不代表剑门,只代表冯家!”
冯志坤双膝跪地,头死死的磕到了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在了地面上。他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老人轻轻的摆摆手,不再看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重孙。
冯志坤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转身离去。
阳光透过着窗户照射在地,老人口中楠楠道:“泉涸既江湖啊”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冯志坤回望了老人一眼,老人好似一柄剑,直指苍天。
芒砀山位于蜀地边境,连接着云贵高原,芒砀山虽有千余米高和北秦的武当山差不多,固有北有武当,南存芒砀一说,据说一千多年前的汉高祖就是在这里斩蛇起义,最终夺得天下。
只是如今的芒砀山,不再是荒野一片,这里在二十年前有一批人来到了这个地方落草为寇,因为位于蜀地的边境,宋承宪派人来剿几回,却都无功而返。再加上芒砀山大当家并未作出过分举动,所以都统府那方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云南的藩王冉灏楠也对于这群掀不起风浪的小小山贼不那么上心。
所以芒砀山成为了不法之地。四周百姓们纷纷搬离于此。所以除了那群着急赶路的人之外,没人会来这里寻死。
说起寻死之人,也不是没有。三年前有三个少年,不知死活的来到山上抓野味,吃野果,最后被一群山贼捆绑上,关在了山牢里。那群山贼还要将他们剁碎了吃,为首的那个虽然没有太多言语,但是也并未阻拦。
最后要不是三人中姓慕容的少年,心生一计。趁着山贼们外出打猎的时候,才抓住机会逃走。不然三人可就必死无疑了。
一辆马车上的公子哥面对着裹着起球棉袄的老人眼中充满了请求。
老人被公子哥絮叨烦了怒骂道:“怎么说也是藩王子孙,居然和一群山贼过不去?出息呢?”
公子哥陪笑着说:“前辈啊,人在江湖不就是讲那快意恩仇吗?前辈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二,怎么害怕这一群山贼啊?”
老人呵呵一声干脆把头转到窗口,不再理会这个烦闹的北秦世孙。
窗外马车旁是一中年男子英气十足。马车后是二百铁骑,气势逼人。
这是北秦三丑之一宋振成的亲兵卫队,这一趟出行,宋振成为了给这个弟弟摆上充足的排场,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从偷偷调铁骑出城,再把宋家最精锐的部队抽离带出。都是非常难的事情。
井良看着老人不再理自己,也不恼火,想想身后的两百铁骑,也信心十足。
换作往常这区区两百铁骑可能并不能够这群常年居于芒砀山的贼寇看,毕竟不占地利人和。可是这是北秦铁骑还是宋家骑兵,就算是那些江南千余兵马也不一定是这两百铁骑的对手,想到这,井良心里暗暗的夸了宋振成一番。
可是芒砀山的山贼们却并不知道二百整齐划一的铁骑,一个天下第二的老者,一个北秦三丑的将领和未来的北秦王正在向芒砀山中心冲去。
也是在铁骑距离山寨外二百里处,才被巡山的人发觉,按理说这群山贼本是有一些谋略,不然蜀地都统府三次围剿都没有成功,可是今日是那山贼首领的生辰,大办宴席才没有那么多巡山的人。要是放做往日定然在山脚下就会发现井良一行人的位置。更何况往常人躲着都来不及,又哪有人会迅速的往山上冲呢?
山贼毕竟是山贼,再加上喝的烂醉。不出一个时辰便被善于打仗的北秦士兵收拾得服服帖帖。
面对着捆绑的四百余名山贼,井良满脸笑意“宋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帮了宋承宪一个大忙”
宋振成笑道:“岂止是大,可能都需要那都统亲自登门拜谢。”
井良不再回应宋振成,起身走向那个三年前便见到的山贼首领。
“还认识我不?”
山贼首领好似并不在乎当今的处境,淡淡回道:“杀的人多了,记不得了”
井良哈哈大笑:“落水山鸡,还敢如此嚣张,是条汉子,你比起那自称二当家的水货,好太多了,他已经死了要不要你去跟他同行”
山贼首领并未展现出太大的恐惧反而哈哈大笑:“多年前就该死了,如此也好。三年前有三个年轻人来此,就这么骂过我,他们中有一个姓庆的人我一直未忘记他说的话,像极了我年轻时的模样。”
手举弯刀的年轻人,刀锋终是未落下。
“去北秦给我做事,我给你,你一直想要的”年轻人声音逐渐冰冷。
刺骨的话叫这个刚值壮年的汉子感到丝丝冷意。但是还是对年轻人的话感到质疑“你?你以为你是那北秦世孙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是那北秦世孙对于我这个早已没有重要之人的贼寇还能有什么想要的?”
一旁宋振成倚着墙,脸上露出嘲弄的笑。
井良并未回应中年人的话,反而坐在石椅上,说着一些叫旁人不解的话
“外蒙驸马,刘封。外蒙灭国后,不知所踪......”
话音未尽,中年男子脑中如雷轰顶。
少年话音未落
“曾三千外蒙盾军,拦闽中万余铁骑半月不曾进一步。后来被纪岚左右连击而败于最后一战致使外蒙亡国……”
中年男子听后泪水夺眶而出。
“我恨那!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保护她最爱的草原!”
井良伸出手臂拍了拍早已不是外蒙驸马的中年人,转身走出了山寨,随后宋振成也离开山寨。
身后中年男子俯首叩地,直至年轻人远去也不曾起身。
山崖上,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从剑门偷偷带出来的一只川椒。瞬间悻辣味传到年轻人的口中。
顺着夹杂的风声宋振成听见年轻人自言自语。
“这川椒真他娘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