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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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林天龙看着李清歌，多好看的一双眼睛啊，眼里蕴含着无限勃发的生命力，他想象着这双眼睛被自己所拥有，幻境的境界必定可以再上一层楼。
林天龙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贪婪和残忍，他冷笑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看出来你走上了我当初的路，我本想等你有所进益再去收割你的眼睛，但是你自找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清歌心说你不多说什么你都说了这么多，你要多说还不得扯上两小时？他懒得搭理林天龙，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林天龙打嘴炮，在他看来，像林天龙这样的人属于无法说服的那一类，偏执的观念已经深入他们骨髓，对这样的人，用暴力打服他们是唯一的办法。
李清歌慢慢坐起身体，他一双深海般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天龙，林天龙完全不以为意，李清歌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害怕的表现，他从头到尾就没把李清歌看在眼里，因为他很清楚，为了不让“真相眼”成长，得到这双眼睛的人基本上都属于文弱书生的类型，完全不能打的那种，在他看来，李清歌就是纯纯小弱鸡。
“这些年的真相眼里面，你算是不错的了，小孩。”林天龙笑着夸奖了李清歌一句：“但是你也就到此为止了，乖乖把你的眼睛给我，我让你少受一些折磨。”说着，林天龙眼睛一眯，手术床边居然伸出几条黑色约束带，紧紧捆住了李清歌，看着李清歌的眼睛，林天龙舔了舔唇角，看了一眼一旁的benedikt，女人脸上流露一丝冷笑，走到李清歌身边，抽出细细的手术刀就打算剥下他的眼球。
“林天龙。”李清歌眼中并没有半分惧意，他甚至还淡淡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林天龙并没有搭理李清歌，他已经在另一张手术床上躺下了，看来这换眼睛并不像李清歌想的那样挖下来塞进自己眼眶就行，还需要做手术来安装。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第一代真相眼，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李清歌平静地说。
这句话林天龙听见了，他内心深处骤然一惊，这是他占领启明小学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不安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他本不想回应李清歌，却还是忍不住问。
“因为第一代真相眼，我再熟悉不过了。”李清歌笑了起来：“他的名字是，李维言。”
随着李清歌说出这句话，林天龙惊恐地发现，他的幻境正在渐渐坍塌，他一骨碌从手术台上爬起来，双眼眼瞳几乎爆发出血色，可是幻境还是渐渐消失。
“我知道你是李家的人，可是……”林天龙感觉自己的双眼深处如同被浇上了一勺滚油，火热灼烧起来，要知道创建幻境很是费眼睛，而林天龙的眼睛本来就没有根基，李清歌看的清楚，这样一来，林天龙双眼内里的溃烂更加明显。
可是，李家的能力已经被“他们”收走了啊！林天龙惊愕地想，李维言生有异瞳有违天道，惊动了叶一凝那层面的“他们”，他们收走了李维言的能力，李家人这些年来也就是普通人，而且李家时运不济，一代不如一代，林天龙去查探过很多回，李家几乎没人还知道什么“真相眼”。
他们光是活着，就费尽全力了。
所以，当这一代真相眼落到李清歌身上之后，林天龙还暗自窃喜了一番，他觉得带走李家血脉的眼睛多多少少总要好用些，在他脸上应该可以支撑的比较久。
“你不可能……”林天龙看着李清歌，这些年来，他对“他们”的能力从不曾也不敢有任何怀疑，“他们”不可能容忍真相眼有其他的能力，李清歌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得到真相眼也才两年，他能有什么本事？
“你只是凑巧……”林天龙喃喃说道。
这个时候，幻境已经完全坍塌了。李清歌发现，自己还是在启明小学的校长室里，而幻境坍塌的彻底，校长室也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灰黑色的墙壁，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地画，破旧不堪的桌椅——还有眼睛。
窗边也确实是有两盆绿植，但是上面长出的不是绿叶，而是眼球！墙壁上天花板上包括脚底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睛！随着幻境坍塌，所有眼睛一起睁开看向李清歌，它们的瞳孔中，居然还有血红色的数据流动！
“林天龙，我看你是疯了。”李清歌喃喃道。
“小孩，你对长辈是不是应该客气一点。”李清歌面前的林天龙样子也变了，他身上露出森森白骨，头发花白，而他的脸也已经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脸了，这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特别的大，眼球凸出，眼中血丝密布，这双眼睛几乎占据了他整张脸。他死死盯着李清歌，咧开被眼睛挤在底下的嘴，阴森冷笑道：“我可是你太爷爷辈的！小子，哪怕李维言在，也得叫我一声叔！”
“你不配。”李清歌回答。
林天龙被激得差点直接扑过去挖李清歌的眼睛，但是校长室里所有眼睛传递给他一个信息，它们在李清歌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恶意，一丝一毫都没有。
没有恶意，不可收。真相眼的能力在没有感到恶意的时候基本发挥不出来，也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
好在，林天龙从来没有见过内心没有一丝恶意的人。
而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让幻境隐藏自己身上巨大的恶意，李清歌才二十几岁，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不知怎么，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青年，林天龙心里控制不住涌现几许惧意，他忍不住想起当年……
哪怕在那个异能并出，百花齐放的时代，李维言也是其中的翘楚，他身材高挑，容貌俊秀。一双真相眼炼到极致，于波澜不惊处神光内敛，他曾在太白楼上长醉高歌，誓要让这世间再无凶煞。
但是，他败了。
林天龙觉得，李维言不是败给了人，他是败给了天。
有谁愿意被人看透？据说到了后来，李维言一双眼睛几可勘破天道，恶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出现了。
各种异能被强制回收，李维言的真相眼也被收走，但这世间毕竟还有煞的存在，所以各种异能由“他们”削弱或者加以各种禁锢之后统一发放，自然，也有异能者不服。
不服，就战。当时不少异能者自发去找李维言，希望他能带领异能者和“他们”交锋，可是那个从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关在家里喝了三天三夜酒之后，打开门的李维言已经不是他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李维言毫无反抗的交出了真相眼，这相当于背叛的做法直接导致他的胞妹李斯年与他大吵一架后离家而去，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她那一支的下落。
后来，这世界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原状，凶煞也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异能者也渐渐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社会的波涛席卷着，开始学习、生活、内卷、当上996的社畜……
那个精彩万分的时代，渐渐被遗忘在脑后，甚至年轻人都不再相信以前还出现过异能者，他们都把当年的故事当成传奇来听。
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林天龙都快忘了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但是他始终记得李维言。
客观的说，李清歌和李维言并不是十分相像，李维言气质和长相都更偏上古传说中的游侠，言笑处身上总带着三分不羁。而李清歌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内敛，他容貌斯文俊秀，若带上副黑框眼镜给人感觉就像个大学老师或者律师。
但这一刻，林天龙无端就想到了李维言。
李清歌站在校长室里，他的脚下踩着的都是眼睛，这些不是林天龙用真相眼打造出的幻境，而是林天龙这么多年驻扎在启明小学的缘由。
李清歌突然动了起来，他就踩在眼睛上，冲过去拉开了校长室的门，一双流动着血红色数据的眼睛死死看着门外！
恶意在走廊上激烈地涌动，可谓惊涛骇浪，剧烈的血腥和恐怖撞进他的眼中，李清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不是害怕，而是被怒火焚烧！
“林天龙，你为了维持住偷来的真相眼的力量，居然用一整所学校做了祭品！”李清歌从未有过如此愤怒，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人是真的要被打到魂飞魄散，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是啊。”林天龙居然坦然承认了，他眼中夹杂着疯狂的偏执:“我还献祭了我林家后代最好的苗子，但是我不也是为了你们李家的真相眼？李维言之后，我是唯一一个延续并保护了真相眼能力的人！李清歌，你应该感谢我！”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李清歌，这也是为了你们李家好！快快把你的眼睛给我！”
“你要我的眼睛？”李清歌直视着林天龙:“你这个卑鄙的小偷，你也配？”
林天龙被李清歌气的大吼一声，他身边的恶意风起云涌，李清歌眼中，林天龙的身体渐渐化形，成为一只巨大的眼睛！
“恶意成煞，可收。”李清歌说。
他说出这句话后，并没有进入机械化，之前他解锁的能力不是“内窥”，而是“除幻”。
李清歌也不知道这是为啥，但是他知道，真相眼自带收煞的能力，只要他不被强制进入机械化，就有一战之力！
他的瞳孔中凝聚起锐芒……
“老板！”门外突然响起急促地女声:“清歌，不要！”
李清歌怔了一下，他有些茫然的转过身。
现在天已经黑了，校长室外的走廊上漂浮着大片浓郁地雾气，叶一凝纤细的身影从楼梯口奔出来，她眼中闪烁着真切的焦急，李清歌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在担心他。
“你不能用真相眼的能力。”叶一凝狂奔到李清歌身边，她额上带着汗，身体微微颤抖，分明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浓雾，李清歌却能看清楚她白皙的脸。
后来，李清歌经常想起这一幕。
整个世界都显得缥缈，荒诞且恍惚中，只有叶一凝无比真实，她额间的细汗、微红的脸颊、急促地呼吸，她的存在突然充盈了他整颗心。
叶一凝没有再多说，现在也不是多说的时候，她指尖积聚起黑芒，以一副战斗少女的姿态对上林天龙。
“叶一凝？”林天龙毕竟也不是普通人物，他化煞之后居然还保有正常的思维能力:“你并不是普通人！难道你想背叛他们吗？”
“我叶一凝。”叶一凝对林天龙伸出手:“我长这么大，从不受人威胁！”
她指尖黑雾毫不留情，直直撞向林天龙。
“你敢！”林天龙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子。
“我出来收煞，你罪大恶极！”叶一凝全力施为:“我有何不敢？”
“你这样做，他们不会轻饶你！”林天龙怒道:“你要知道，我的存在也是……”
叶一凝五指一收，林天龙被黑雾狠狠捆住，林天龙挣扎不开，从他化形的眼睛里，发出凄厉地长啸声。
整座启明小学开始震动，有什么将要拔地而起，叶一凝退了一步，站到李清歌身边。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老板，你一会儿若是有机会，就跑出去。”叶一凝没有看李清歌，她快速交代着:“你切记不要使用真相眼的能力，一定不能用！”
“我一个人跑？”李清歌笑了笑:“一凝，你未免太小看我。”
“你……”叶一凝叹口气没有再说，她了解李清歌，他不会走。
“好吧。”叶一凝说:“来战。”
两个人并肩而立，死死与林天龙对峙着，无论接下来是何种场景，他们不能退，也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