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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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哦，还有这种东西呢。”洛遥对这本小本本提起了兴趣，她踮脚想要看清上面到底是记录了什么小秘密，但她和墨青云的身高差不是这样子可以弥补的。“可以给我看看吗？”洛遥放弃了自力更生的踮脚行为，选择了让墨青云自己交出来，而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真的交给了洛遥。洛遥接过本子，细细翻阅起来，但上面记的都是些对怪小技巧、地区小知识以及各种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啊，就是这种东西吗？我还以为你会记一些小秘密嘞。”洛遥把小本本还给墨青云，让他不禁想笑，这个女人可真是太可爱了。
“那种东西是不可以记在实质的载体上的，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墨青云微笑道，二人的对话仿佛旁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而两位人神也选择了笑而不语的沉默。“那我们走吧，去找个合适的地方说话。再见了步叔，再见了李姨。”洛遥向两位人神道别，随即便迈步走向门口，但墨青云并没有跟着一起动。
“遥遥，你先在外面等等好吗？我想问前辈们一些东西。”墨青云将她送到门口，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你要快点哦。”洛遥很听话地走出杂货铺，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想知道什么？”李姨开口道，虽然墨青云想知道的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想知道洛遥的过去，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事吗？比如……她是谁。”墨青云发问号了，洛遥身上充满了谜团，不如说她本身就是未知。死而复生，令无数人为之着迷的力量，这是多少凡尘俗子梦寐以求的奇迹，无论多么丰厚的财富都不能购买，无论多么强韧的意志也无法取得，无论多么惊人的智慧也无能创造，而这样的奇幻之力就发生在洛遥的身上。
李老轻笑一声，而步无影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对大小姐是否完全没有威胁？”
“我对洛遥全心全意，纵然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纳她，我就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你对大小姐是否完全忠心？”
“洛遥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忠贞不移，日月为鉴。”
“你是否会为大小姐献出生命？”
“若为洛遥献身，那我视死如归。”
“你是否能照顾大小姐的一生？”
“放心，从饮食起居到休闲娱乐以及一切她的兴趣爱好，一切她想要的东西都会由我亲手奉上，生为人臣，死后亦是她的鬼。”
“你对大小姐的爱意是否真正纯粹？”
“……是。我曾以为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让我真正陷入绝望的，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我……我的灵魂在哭泣，在哀嚎，然后转变成最深刻的痛苦。之后的一礼拜时间一定是我度过的最黑暗的日子，称之为人间炼狱应该不过分，食不得味，夜不得眠，睁眼闭眼都是她……或许她就是一只偷心的恶魔吧，我已经离不开她了，绝对不会再离开。”
墨青云此刻是如此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地狱，才能把这段经历当做故事说出来吧。步叔和李姨都注视着墨青云，他们相信这个年轻人，纵然没有任何可以相信他的理由，但他的气息与那个人完全相同，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大小姐是圣者，白帝最小的一位弟子，世间仅有的九尾狐。”老媪一字一句说出了简短的话语，三句话，每一句都是足以称为晴天霹雳的话语。圣者，在洛天里能被如此称呼的人，古往今来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白帝这个名字，墨青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上一次也是从这老媪的口中得知的，仅凭一己之力便结束了人魔大战的大能。九尾狐，狐狸所能到达最上位的存在，传说中的生物。
说完这三句话后，老媪便闭口不言，步无影也保持沉默。“我明白了。”墨青云行礼，转身向门外。
“呀，你出来啦，问了些什么啊？”墨青云一出门就被洛遥缠上了，她拉着墨青云的手晃啊晃，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仿佛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曾经的事。“没什么，我就是问了些你喜欢的东西。”墨青云笑了起来，轻轻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骗人。”洛遥就算不偷听也知道他问了什么，但这也是她想要告诉他的事情，“我们走吧，去一个好地方。”洛遥拽着墨青云向城外走去，墨青云也只是笑着，任由她带自己去。
两个人走出言玉城，向着南边一路走去，时而走大路，时而翻山路，但他们就只是这么走着，没有任何交谈。沉默仿佛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两人的心上，欢声笑语不再充斥在二人之间，他们都有各自的打算，现在埋头走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小时过去，二人来到了此行的终点，他们到赤阳海滩来了。洛遥站在山坡上，墨青云站她的后面，望着前方流银般的沙滩与粼粼的海洋和无数海鲜，耳中传来的是翻卷的海浪，洛遥虽然只是穿着布衣，却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鲜花，与大自然一同，在不经意间绽放自己的美丽。
“遥遥……”墨青云轻唤了一声对方，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想要问洛遥的问题，但在他开口提问之前，洛遥就抢先一步发言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请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洛遥回头，把头低下去看着地面，把双手背在身后，又拿到前面来，不断扭捏着，或许这样的姿势可以让她的紧张得到缓解，然后她的发言开始了……
“李姨应该告诉你了吧，圣者啊九尾啊什么的，嘛，我曾经确实是圣灵，但那已经是五千年前的事情。是啊，这个世界的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是只属于你的洛遥，这就够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清楚，因为那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魔幻，而且它们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种冰冷虚无的感觉。”
“总而言之，我的前世狐遥和你的前前前世反正不知道多少个前世相遇了，说起来我的九尾还是你给的哩。当时我还是八尾，听了师傅的话，在尘世历练来成就九尾，和凡夫俗子打交道，但说实话在一开始的几十年里我还真的挺厌恶人类这种生物的，欲望比其他生灵高到不知那里去了，和那些人说话就已经够让我恶心了。不过后来我也习惯了人类的贪婪和欲求不满，他们都是些无法满足的愚蠢之徒，在遇见你之前，我还以为所有的人无论表现地如何清高都只是对贪欲的掩饰呢。”
“有一天，我和以前一样在街上散步，当然是开着隐身的昂，那时候好像是在开祭典之类的东西吧，一路上都很是吵闹，然后我就受不了跑到山上去了，然后我就在山里看见了你，你那个时候这么小一只，比现在可爱多了。”洛遥说着还一边做着动作，表情也丰富起来。
“我觉得你这样喜欢清静的小孩子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所以我做了我一直在做的事，我问你：‘你有什么愿望？’你当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你笑了，你开口问道：‘你是八尾狐，传说是真的啊，你好啊，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尾巴也可以，就一下，真的就一下。’是不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话多。所以我就有些烦你，‘无礼，告诉余你的愿望是什么？’我说完这话，你就表现地很失望，然后你就开始沉思啊，一个人自言自语说：‘愿望，有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来着。’你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看向我。”
“‘你有什么愿望吗？’你问我，我就回答：‘成就九尾。’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希望你能变成九尾。’听到你说的话，我的心中就涌上了一股奇妙的释然感，它在告诉我，我已经是九尾了，奇迹发生了，我真的生出了九尾，那时候我才明白，所谓成就九尾就只是让自己的心魂能相信自己是九尾，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才会难住那些急功近利的人呐。我非常惊喜，同时我对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因为你作为一个人类可真是与众不同。”
“‘如果你想要成为九尾，这应该就是办法了，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所以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很帅气，明明只是一个小鬼而已，‘传说就让它成为传说吧，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人世间是不需要圣灵的。’我没有来得及向你告别，你就一个人走掉了。之后我回到山里，明明已经成为圣灵，可我的心思却如同在抓挠，我怎么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我想多看看你，想看看你是怎么对待生活的。于是我重新找到你，你还是在我们初见的那个地方，然后我第一次变成人形，你看见我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我来了，然后你问：‘怎么又跑出来了，山里有什么不好的吗？快回去。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那你就跟我来吧。’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当时会这么简单就被你拐跑了。”
“后面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然后你个傻子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参军了，明明……明明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能帮你解决问题的呀，那样子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呀。你明明答应我很快就回来，还说什么打架你最擅长了，我等了你一百年，你怎么不回来啊……”洛遥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连听者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那份经由岁月沉淀的哀愁，由如此惹人心碎的声音说出，多少铁石心肠的人才能不为之心痛，而墨青云显然不是这类人，遑论他与洛遥之间的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我……”墨青云张开怀抱，拥住洛遥那娇小的身躯，以此弥补那如同汪洋一般的愧疚。“别闹，我说话呢，你这个样子搞起来，我真的哭了怎么办啊？”洛遥嘴上说着俏皮的话，可她的脑袋却很诚实地埋在墨青云的胸膛。
“之后就没什么了，反正我已经找到你了，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洛遥突然省略一万字抒情演说，眼神不断躲闪，让墨青云捕捉到了她的异样。她肯定在瞒着什么东西，她先前说过五千年前她是圣灵,这五千年间不是圣灵不代表她死了，既然没死，那她又在干什么？
“遥遥，你这五千年里其实没死对吧？”
“别问。”
“告诉我好吗，你在做的事？”
“不要。”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怎么补偿你啊。说出来吧，憋了这么久，会憋坏的吧。”
“我……我在找你，我在找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啦！明明就不用知道的，就这么想看我笑话吗？大坏蛋大坏蛋！”洛遥在墨青云的臂弯里打滚，尽情地呐喊着，晶莹的泪滴一如凛冬屋檐上的冰华悬挂在洛遥的脸颊，打湿了那张天仙的面容。压抑的情感在有意的牵引下终于爆发出来，来的比任何山洪海啸都要猛烈，但这也是墨青云要负责的事情之一嘛。
兴许是哭累了，洛遥的抽噎渐渐停息，转变为令人心疼的呓语：“我找了你五千年，我的魂辗转在整个宇宙混沌找你的魂，每一次感知到你的气息，每一次尝试追逐到你，可每一次都失败，你跑得太快，总是快我一步转世，等我到的时候，你都已经人至中年了。就这样追了你五千年呢，不过也没有那么无聊啦，因为每一次都能看着你的转世生活，你很优秀哦，每一世都是。原本以为会要更久时间，结果比我预期得早太多，我找到你了哦。我找到你了……很冷呢，那种魂魄脱离肉体漂泊的感觉就是这样，没有温度，也没有存在的实感，已经不会再体验那种感觉了，再也不会了。”
墨青云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对于那些与天地齐寿的神明而言，五千年或许真的只是弹指一挥间，可墨青云不是神明，他只是一介凡人，他没法亲身体会五千年的沧桑，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为他的“神明”提供一个怀抱，可这又能弥补多少他对洛遥的亏欠。
“这样都能回到你身边，我厉害吧。”洛遥抬起脸，明媚的笑颜和琉璃似的泪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美人画卷。
“嗯，你最厉害了，我的小公主。”墨青云进入纯正暖男mode，开启哄宝宝模式，一点一点擦掉洛遥的眼泪，还她一个只有笑的脸颊。
“那我想要……”洛遥欲言又止，在她说出那几个字前，她就先羞红了脸颊，“想要亲亲，可以吗？”洛遥盍上明亮的星眸，踮起脚尖，薄樱微启，脸上的红霞即便是赤阳之光也无法掩盖，神明将一切都交给了凡人来决定。墨青云微微弯腰，印上甜蜜的小嘴，明明只是单纯的亲吻罢了，却充满了悲怆的味道。两人的接吻一直持续着，安静的亲吻饱含爱情的烈焰，那是连头顶那不灭的赤阳都无法比拟的热烈情绪，是无论多少岁月都无法冲淡的真挚感情，因为那是一位圣灵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