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风雨山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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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依你就是。”
画谨年点头答应，继续道：“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改道后的山势没那么险峻，要矮一些。
但真要被围了，一样难以逃出生天。
还白白地要多出七、八天的路程。想要追上王福，再没可能了。”
画棠不说话了。
有耽误那些天的功夫，还不如先就在这儿住着，等雨停了再说。
可他们能停留着不走吗？
肯定不能。
他们要表现出只是路过，程昌还有可能不会动手。要是继续停留，非逼得对方直接就在这儿动手不可。
这儿可是对方的地盘，一呼百应，他们就十几个人，还带有老弱妇孺的，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赶早就要离开的原因。
不过，她跟着她爹涉险也不是一回两回，这回麻烦的就是娘也在。
“不如返程吧。往莫县去，在我们之前选好的那处岔路口，弃车骑马，走小道。”
画棠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如果往莫县走，程昌会以为他们回去了，那儿现在还是自家爹爹的地盘，程昌不敢乱来的。
同时也肯定会撤了想对付他们的人手，毕竟没必要了是吧。
“行，就这么办吧。”
画谨年答应。
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想了。
虽然他们也不是不能直接缩回莫县县衙，但之后呢？
一是会追不上王福了；
二就是他们早晚还会出来，还是会惊动程昌。
不如就冒险一搏，虚晃对方一枪。
就这样，商定之后，几人就快速收拾收拾，招呼早已候着的桑明等人，整装出发。
季铭爱惜那身衣袍，吃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临出发前更是又换了下来，用油布包好，打了个小包袱，背在了背上。
看得叶氏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劝他不必如此，他也没听。
看得画棠就幸灾乐祸地笑，笑着嘀咕她娘：“都说让你别做了，非做。看看，累了自己、还给人添了麻烦了吧？”
叶氏：“……你这孩子！这和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画棠笑嘻嘻，笑着去骑马。
他们得加速赶往莫、离两县交界处，好尽快让程昌“放心”。
她骑马，一是与护卫们同甘共苦；二是减轻拉车马匹的负重；三是真要有什么事儿，她能不拖后腿。
打不过，她总还能吸引火力跑得过。
画谨年夫妇自是猜得到自家女儿的打算，感慨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雨水越下越大，像是发疯一般要阻止他们前行似的。乌黑的浓云也越积越重，低低地就像压在人的脑袋上，令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紧，浑身紧绷。
心头沉甸甸地透不过气。
潮湿的冷风一阵紧似一阵，疯狂摇动着山上山下的高矮树木，让它们在朦胧的光线中，仿佛一只只怪兽急欲扑出、择人而噬一般。
能见度很差，路况很差。稀泥烂道的让马儿们落蹄都小心翼翼。
速度拔不起来，好在，等他们艰难地行进到莫县的范围之内后，身后的阴影终于消失不见。
一路跟上他们的人，非常明目张胆。那“得得得”的马蹄声，一直就在响在他们的耳边。
听得人心慌慌的。
此时终于听不到了，所有人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立刻转向，而是保持着速度继续向前。
还有两里地，才到那个岔路口。
季铭跃下马背，悄无声息地掠进山林，去跟着那些盯视他们的人，看那些人有没有全部撤走。
画棠猜到他此举的用意，没有出声。
抬手抹了把被风吹着扑打在脸上的雨水，手指微微用力，勒了勒马缰，慢慢降低了速度。
其他人照做。
待行至岔路口时，季铭赶了回来。
冲着画棠点头示意安全后，他没有着急上马，而是拔剑削去了车厢外壁上的画家族徽。
再在另一处更显眼的地方，刻上了皇家的标记。
马车车厢一般都是黑色的，这样刻在高处，一目了然。
叶氏一身骑装、披戴整齐，和同样换了个身骑装、穿戴好的画谨年一起出了车厢，上了马背。
画谨年最终还是听劝，因为雨水太大，箱缝再严密也容易进水。
那些书箱就还是留在了马车上。
只将几本孤本用油纸包好，捆进了包袱里。
包袱由画棠背着。
现在，有了皇家的标记，没人敢再擅动这辆马车了。
不过最危险的仍是赶车的护卫丁六。
赶远路时，必须一人双骑。
来时他们一共带了二十八匹马，现在，单人单骑，其余的马匹一个接着一个地拴着，跟着丁六。
这是因为山道狭窄，若马匹过多、还没人骑控，容易挤道出事。
画谨年走到丁六面前，抚了抚他肩膀上的雨水，叮嘱道：“遇到事情，不要拼命。
要搜由他们搜、要抢由他们抢，车可以不要、书也可以不要，马儿那些，更不必拼死去护着。
记得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待至江县后，就在迎来客栈等我们。”
丁六记住了。他重重点头，抱拳一礼后，转身跃上了车辕。
画谨年看着他一人、一车、一溜儿马地慢慢没入雨幕之中，才转身，踩蹬上马。
护卫们立刻拨马调整队形，将画大人夫妇护在马队正中。
之后，随着画棠的手掌挥下，一行人策马，迅速地朝着山中小道奔去。
季铭打头，画棠紧随其后。
不是她要逞能，而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她比常人敏锐的五感六识，更能发挥作用。
雨水哗哗，蹄声得得，彼此密集地交织在一起。
山道真的很狭窄，最宽处不过三、四尺，最窄处不到两尺。
他们为防惊马，用布帛将马儿的眼睛掩住，遮盖它们的视线。
这时候，人与马之间，就全靠默契和配合。
宽道时，他们夹紧马腹，催速前行；窄道时，就跳下马背，牵着马儿慢慢通过。
周围的树木茂密，草灌幽深。落了地的雨水成了一道道细细的流水，将泥砂、碎石裹挟着流过山壁、流过山道，向下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