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追忆——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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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午。
还是普通高中生的祁铭霏偷偷地从教室里溜了出来。
用“溜”来形容不太准确。一来是她根本没必要“溜”。二来,就算她被人看到了,也不会被认为是“溜出来”的。
这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一天中的午休时间而已。
没有被占课的午休时间大抵是自由的——话虽如此,因为学生一般会用午休时间来午睡,校方也比较支持这种行为,所以要求午休时间校内保持安静。因此,没人会认为祁铭霏是“溜出来”的,只会觉得祁铭霏是去上个厕所之类的。
“溜”单纯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
——为什么要自己认定自己是“溜出来”的呢?想也想不通,索性不去想比较好。
——不,事件的详情还没有进行说明——
——名义上是要求保持安静的午休,实际上自己班里的那一帮同学正玩狼人杀玩得起劲,还拉上了几个隔壁班的。音量完全控制不住。
——在这样的事件背景下,自己离开教室的行为用“溜”来形容倒也不为过吧?
祁铭霏这么想着,回头望了眼教室。
教室门紧闭着,窗户也全部关死,窗帘都严严实实地拉上了。不过声音仍十分明显地从教室门和窗帘中透出。
——这个势头下去,没多久就会被老师逮住封杀的吧……
现在好歹是高三,同学却嗨成这样,总觉得有点让人不知如何吐槽。
——窗帘全都被拉上了,教室里灯也没开,一片黑漆漆的倒应该也挺适合玩狼人杀的吧?
祁铭霏最后在心里做出了如上的发言,放弃了再对教室做更多的思考。
从闷热的教室出来,感觉空气格外新鲜,能不能让人的大脑更清醒是不知道,总之感觉不差。
攥紧拳头,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好!”伸出右手,扶住头顶想象中的猎帽,“那今天侦探的任务,果然还是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啊!”
……
“噗嗤。”
四下自然无人应答,不过她自己却笑出了声。
——好尴尬啊,我是哪里跑出来的中二病啊?
心情大好,觉得整个人状态都和先前截然不同,甚至有了被侦探之魂什么的附身的感觉。
一只猫从角落钻出来,用极其深邃的眼神瞥了眼祁铭霏。表情微妙地引人发笑。
祁铭霏和它进行了短暂的对视,视线之间很难说有什么交流。
——是学校里那只校猫……整天摆着一副说不清让人想摸还是想打的样子。不过它神出鬼没的,又喜欢在一楼待着。自己现在在二楼遇见它倒有些稀奇。
再扶了扶脑袋上并不存在的猎帽的帽檐,祁铭霏慢慢往校猫靠近,竭尽所能地放轻自己的脚步——此时的她反而有点三流小毛贼的“溜”的样子。
猫很轻蔑地扭扭脑袋,毫不犹豫地踏着轻快的步伐跑掉了。
祁铭霏站在原地,苦笑着挺直了腰。
——平时能看见它跟别的女生很亲近……因为我身上没有猫粮吗?还是单纯跟猫相性不佳?总之日后如果真的要当侦探,找猫猫狗狗的委托大概会挺头痛的……
——侦探这个职业啊……
——果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浪漫吧?
……
……
地点,大学。时间……
是发生在一天中的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傍晚?记忆和背景一起模糊,真是奇怪,明明更早的高中时候的那个中午都能记得,人的记忆确实不可靠。好在时间并不重要,权且当做黄昏好了。
“侦、探?”佟学不自觉地打量了下和自己并肩而行的祁铭霏。
“没错……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中二?”祁铭霏盯着地面,用空闲的右手压了压自己鸭舌帽的帽檐。
“是挺中二的。”
“……”
“……生气了?”
“大概。”
二人走在图书馆外的一条大道上,是回寝室还是去吃饭也已经记不清楚了。祁铭霏的左手提着一个无纺布袋,袋子里面是刚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
傍晚略显金红色的阳光慵懒地洒下,穿过层叠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但这只限于近处,十米开外的远处的事物因为可见度的限制,变得完全不可辨,故而只剩下了纯粹的光。
佟学隔四秒就偷偷瞟身旁的祁铭霏一眼,如此往复三次以后,他确信祁铭霏是真的生气了。干咳一声,开口道:“我是对侦探不怎么了解啦,不过我觉得你戴帽子的样子很有侦探的feel啊。那个福尔摩斯好像也是这么戴的吧?对了,你还缺一根烟斗!”
“……我这是鸭舌帽,福尔摩斯戴的是猎鹿帽。”
“……”
“不过帽子这个不是重点就是了……”祁铭霏察觉到刚才自己一下子把氛围变得有点尴尬,连忙扯开话题,“而且,我戴这个鸭舌帽确实是为了满足我对侦探的幻想……说到底,我对侦探的憧憬也属于‘无知的憧憬’吧。”
说着,她扬了扬左手的袋子,里面的书无一例外全是侦探小说,而且都比较有名。
——虽然一直憧憬着侦探,但自己连侦探的作品都没看过多少。所以这回借的也是自己听说过的有印象的侦探小说。
“我觉得侦探小说看得少不代表就不能当侦探哦?你看,我除了东野圭吾,也没看过什么侦探推理作品——啊,柯南和金田一应该也能算。”佟学说道。
“你前半句说得挺有道理,”祁铭霏歪着脑袋瞥了眼佟学,“问题是你举自己为例有什么意义吗?你既不是侦探也不打算成为侦探吧?”
“嗯……说不定我未来会成为侦探呢?”
“……”
“……”
“我发现我们的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啊……”祁铭霏叹了口气。
“刚才的对话我倒不觉得进行不下去。”佟学伸出食指,“你说的一直是推理作品中的‘侦探’吧?这个应该和‘侦探职业’是有差别的。”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此侦探非彼侦探……不过我还是想要未来当个侦探啊。”祁铭霏说到一半,问,“果真这还是中二吗?”
“这应该属于‘傻’的范畴吧。”
“……我真生气了。”
“啊?”
……
……
意识渐渐地清醒——不如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比较准确。
头痛。
头晕。
恶心。
呕吐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本能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让这股该死的感觉自己消退下去。
头好痛。
是真的在痛,好像是受伤了。
——【“不过我还是想要未来当个侦探啊。”】
记忆在脑中回转……
——梦。
“什么啊,回忆杀嘛这个。死亡flag啊。”
大口喘气,自己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心中吐槽还是真的说出来了。
——我、是在……
阴暗而略显潮湿的房间,连装修都看不出来什么。周围似乎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里是……
想爬起来好好看看情况,但使不上什么力气,于是先作罢。
祁铭霏这才发现自己是靠墙坐着的。
腹中也传来了饥饿感。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靠墙睡着啊……
——之前隐隐约约醒来过几次,不过因为头晕好像又睡过去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尽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上午,为了解决委托,自己决定委托人和委托两方向同时调查。与魏行云约好见面后,自己在中午前往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废弃工厂……
——在路上,自己看见了那个杀马特男生,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遇见了大学同学。
——然后……
——然后?
——记忆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股慌张感袭上心头。
那之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的。
不,绝对是发生了什么的!
——不然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个不知是地下室还是什么的地方!
情绪一激动起来,头痛又更加剧烈了。
——对了,头痛。我头上受伤了……线索是我头上的伤吗?
——总之……就是头部被袭击导致的轻微脑震荡吧。所以顺带失去了遇袭前的一部分记忆。
……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原因遇袭的呢?
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干了什么。
记忆的缺失感觉像是自我的缺失一样,有种“那段时间里的自己并非自己”的奇怪感觉。
——也不知道自己在遇袭后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祁铭霏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摸了下身上,手机不在。
——现在要尽可能地确定时间和地点才行。
她走出两步,看了看堆在一边的箱子。
里面是一些文件资料,不过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另外还有一些扳手之类的工具,以及一些金属支架之类不明意义的器材。
她拿起一个扳手,在手里掂了掂。
“我不会是被这个袭击的吧……”
——想想应该也不是,不过大概差不了多少。
——还好我戴了帽子,不然说不定就当场死掉了……
她叹了口气,把扳手放回箱子里,顺手扶了下帽檐。
帽子无意间擦到伤口,让她痛得发出“嘶”的一声。
——刚才的想法好像哪里有问题……不过一下子想不起来。
“先去看看别的地方……”
这时,不知位于何处的门却忽然打开了,光芒一下子射入这间房间。
受到突如其来的光芒的照射,祁铭霏倚在墙上,险些滑倒。
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
——声音有点熟悉。
“你……”
祁铭霏努力地想适应眼前的光亮,眼泪完全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你是……佟学?”
——在提出疑问的同时,祁铭霏一下子想起来了刚才所谓“想法的问题”。
——如果袭击者是要杀掉自己的话,为什么要把自己放置在这个房间里呢?
门口的人一时没有说话,是无话可说吗?
祁铭霏接着问道:“这……这里是,哪里?”
“纳博科夫天文台。”
——天文台?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头更痛了,这回的痛大概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佟学用温柔的声音道:“别的事情之后再解释,我先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