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底——失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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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提前出现了。】
这是许作从同事口中得知的消息。
“迷宫”自然不会是通常意义上的迷宫。毕竟那样的迷宫谈何寻找。所谓的寻找“迷宫”，实际上就是需找“迷宫”的入口而已。
迷宫的实质是什么？另一个次元？连接未来、过去与现在的通道？抑或是小径分叉的花园？
——迷宫本身就是一种象征。象征的象征又能剩下什么呢？
无法理清脑中的思绪，索性将其全部抛下。
许作走进废弃的工厂内。
车间那边隐约传出来人声，他循着声音走向车间。
早上七点差五分，天色已亮。地面和厂房都是湿的，并不强烈的阳光覆盖于其上。对于这个废弃工厂而言，实在是不好说到底是静谧还是诡异的气氛。
“嘿！”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头还没有转到后面去，一个白色的大塑料袋已经递到了眼前。
许作用手拨开塑料袋，看着身后的人。
一个杀马特模样的男生咧嘴笑道：“我刚刚买来了早餐。虽然只是面包而已，你需要吗？”说着，他把塑料袋稍稍提高，轻轻晃了下。
短暂的沉默。
许作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在这里吃面包真的不要紧？肯定会留下来一些面包渣的吧。”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我们又不是什么神秘的地下探员。而且这里没有监控，放心好了。”杀马特模样的男生以不知是开朗还是轻佻的口气道。
其实我们和地下探员应该也不差多少。许作心里默念着，接过了装着面包的塑料袋。
……
地下二层的废弃工厂。
昨晚被短信通知了乔游天在这里现身的消息。
由于乔游天已经消失，当时又还在下雨，自己只被要求了要在今早七点前赶到废弃工厂。
想过要不要联系下魏行云，但后来仔细一考虑，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联系他。这种想法应该只是刚睡醒时脑子糊涂。
倒是自己现在不在家，也不保证几点能回去，那个失忆的女孩要怎么办呢？她自己会怎么做呢？虽然离家前跟她说了自己可能会晚归，但女孩明显没有理由特意等自己回去。
她当时为什么要来自己家呢？自己连她的目的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担保她会采取哪一种举动？
许作一边进行着与工作无关的思考，一边咬下了一大口面包。
车间与仓库相连。他坐在一条流水线旁的一张板凳上，从他所坐的这里看去，除了车间还能看见仓库的内部。
数个执行者拿着专业的设备在车间和仓库中反复进行探索和记录。
“嗯唔唔，你看，那间仓库就是‘迷宫’的详细出现地点。”那个杀马特模样的男生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板凳上，右手抓着面包啃着，左手往仓库的方向指去。
——自己的任务自然只是“乔游天”的事，虽说不知为何那个魏行云在和见习侦探交涉的过程中把见习侦探骗去寻找新的“迷宫”的所在地，但实际上自己不必管和“迷宫”相关的事物。
杀马特模样的男生没有注意到许作正在思考，继续散漫地说道：“‘迷宫’出现在废弃工厂的仓库里，这不是很有冒险游戏或是冒险小说一类的意思嘛。”
许作对杀马特男生的话语多少感觉头痛，道：“事物的隐喻不是这么理解的。”
“隐喻？挺有意思的想法。”杀马特模样的男生咬下了一块面包。
——这回单纯是“乔游天”与“迷宫”几乎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出现——虽说有这么高的重合度，结合之前关于“乔游天”的资料，说不定确实能发现二者间一定的关系。
——也是因此，“组织”里关于任务“乔游天”和任务“迷宫”的两拨人聚到了一起。
——自己旁边的杀马特模样的男生，就是处理任务“迷宫”的执行者之一。
——“组织”的执行者大多拥有“特殊能力”。一部分是魏行云那样的“透镜持有者”，另一部分是人造超能力者，称为“录”。少部分没有能力的则是自己这样的失忆者。
——自己对这个杀马特有一定印象。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和魏行云一起执行那个特殊任务的人。魏行云是“透镜持有者”，这个人则是“录”。
——他的姓名是，齐……
思维忽然凝滞，宛如散开的线头。
“那个……你是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听说过你，但一时想不起来了。”许作问道。因为心里感到不好意思，没有直视杀马特男生。
“名字？那种东西无所谓啦。”杀马特模样的男生又咬了口面包，很随意地答道。
许作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
杀马特男生被许作这一盯好像反而感到有些尴尬，磕磕绊绊地道：“齐、齐鸣飞。”
“齐鸣飞啊……这名字有点耳熟。”许作托腮。
——感觉自己好像就在最近听过这个名字，但一下子回想不起来……无法理解。
——最近应该没什么能听到他名字的理由才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许作问道：“你是负责‘迷宫’的是吧？”
“啊、算是，我的任务是‘迷宫’。”
——没错啊，我应该确实没有能听到他的名字的理由……
看着莫名其妙陷入了沉思的许作，齐鸣飞果断地岔开了话题：“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里明明是一家工厂，却建在地下二层。”
“这个……还好吧。”许作苦笑一下。
“你想想，五年前在地下好不容易建起一家工厂，结果世界就这么丧失了距离。运输没那么方便了，这间工厂也就废弃了。”齐鸣飞竖起左手食指，“这固然可惜，可为什么五年前的人们要在地下二层建这种工厂呢？即使世界没丧失距离，地上地下往来的交通也总归是不方便的。”
“谁知道呢？如果人能保持简单的理性，这个世界早就完美了。”许作模糊地应了一句，手上抓的面包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你的反应真是让人失望啊。”齐鸣飞抱怨道。
“嘴上说的也许不同，但我认为大多数人听到你的话时，心里的反应都和我是一样的。”
“行行行，”齐鸣飞摆手，“那换个话题，乔游天，怎么样？要不聊聊迷宫？”
“这些东……”
“昨晚的雨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话题吧？如果不是彻头彻尾的家里蹲，应该都被影响到了吧？那场雨可是下到了凌晨两点差五分啊，拜它所赐我昨晚就没睡几个小时，现在还困得要死啊。”齐鸣飞非常干脆地打断了许作的话，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许作一面听着，一面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吞下去，道：“我完全看不出你现在是困得要死的精神状态。”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负责吐槽的角色了？
——明明我是被主要负责统筹任务“乔游天”的人叫过来的，现在好像却完全没有我的事。
“我其实真的很困哦！”齐鸣飞换上了强调的语气，虽说还是不能让许作看出来他的困意，“不过虽说因为雨的关系熬到了很晚，但总的来说还可以。雨停的时候，我去和一个见习侦探见了一面哦。”
“凌晨两点，那侦探也是好兴致啊。”许作无奈地说道，手中的面包吃完了，他一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侦探大概也是被雨所困吧，真是一场糟糕的雨啊。”齐鸣飞微笑着。
短暂的沉默。
——见习侦探。会是启峰侦探事务所的那位吗？有可能，毕竟齐鸣飞与魏行云是相识。
——但是或不是也没那么重要。自己已经决定不去管魏行云的委托了。隐喻的核心也不可能在一个根本构不成谜题的“见习侦探”身上。
眼前那些走来走去的执行者们似乎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进行收尾工作了。
齐鸣飞偏过头：“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也可以联络。”
“好啊。”
谈话逐渐步入尾声。
交换了二维码，这就是现代人的名片了。某种意义上，黑白方块的阵列和丧失距离的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没有被昨晚的雨影响到吗？”齐鸣飞终于问。
“如果我回答‘没有’，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啊，那我也要去完成我自己的工作了。毕竟我来这家工厂不是为了买面包或是跟你聊天的。”他忽然起身，扭头留给了许作一个相当帅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