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途上——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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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行云缓步走下楼梯。
余光瞄着侦探事务所的门口。确认见习侦探没有跟下来，还好。她是真的被唬住了。
背后出了不少汗。天知道自己那会有多紧张。
撒谎本身不说，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亏得这样还能蒙混过去。
“喂，魏行云。”
耳机里，许作说话了。
“什么事？”
“刚刚，你最后那下是怎么回事？”
“最后……”
许作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委托那个见习侦探来负责‘迷宫’的调查？委托可是假的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她现在接了这个委托，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个……有点个人原因，我会解决的。”魏行云迅速岔开话题，“说回来，这回的潜入刚开始就被打断了，还要再潜入一次侦探事务所吗？”
许作叹了口气：“……不，不用了，没必要。本来这里就不指望有发现。我会以‘没找到相关线索’为结果报告上去的。”
“那真是帮大忙了。”
“我倒更希望你给我解释一下原因。”
“哈哈。”魏行云糊弄过去。
一路下楼，雨前的闷热比先前更甚，塞满了整个楼道。身上粘稠沉重的感觉挥之不去。
许作停了会：“说回侦探事务所，至少表面上毫无异常吧？”
“对。而且那见习侦探貌似也对庄启峰的失踪毫无头绪。”
魏行云说着，正准备走出楼梯口，却发现楼底下站了个人。
那人的打扮十分糟糕，或许可以用“杀马特”来形容。头发被刻意留长，虽然没有染发，也不至于是爆炸头，但看着不舒服。个子矮小，却穿着过长的运动裤。漆黑的衣服印着恐怖风格的图案，还挂着一些不知所谓的金属装饰品。
许作仍在电话那头说话：“庄启峰的失踪确实令人在意。完全没告诉手底下的见习侦探……彻底的失踪啊。”
魏行云与楼梯下的“杀马特男生”对视，嘴上回答道：“‘彻底’还不至于，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如果愿意找的话总能找到。”
杀马特男生对他露出微笑。
许作解释：“我说的‘彻底’并不是指线索的多少，而是与‘失踪’一词的相符程度。”
“是吗？”
“是啊。哪怕实际上线索再多，只要我们手头没有线索，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起合格的失踪事件。”
奇怪的论调。
“你从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魏行云问。
“……嗯？”许作没反应过来。
底下的杀马特男生露出微笑：“大概十分钟前吧。”
“待会还要下雨，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魏行云皱眉，无奈地道。
“反正快下雨了，就一起吃个晚饭吧。最近有个常去的馆子。我可以请客。”杀马特男生道。
许作问：“喂，魏行云，你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一个朋友。”魏行云吸气，“电话我就挂了。往组织上报告就麻烦你了。”
“挂电话？”许作顿了顿，“你不要紧吗？”
“没事。我挂了。”
魏行云掏出手机，挂断电话，再取下蓝牙耳机。
整个过程，杀马特男生一直看着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想到你同意得这么快。”杀马特男生说道，“我原以为你会拒绝和我共进晚餐的。”
“正常来说肯定会拒绝的，现在还远没到饭点呢。”魏行云叹气，“毕竟我用了你搞出来的委托书——不过别用‘共进晚餐’这种恶心人的说法。”
他下楼，来到杀马特男生的身旁。
外面的天色更加暗沉，感觉随时都可能下雨。
“那委托书派上用场了啊！好，”杀马特男生一拍手，“那我们就走吧。”
“要下到地下一层的平台去吗？”
“不用，跟我来就是了。快点，不然要淋雨的。”
他几乎是以快活的步伐离开了楼道口。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深红的世界中。
可见度不足十米，丧失距离的世界。偏偏天空清晰可辨，无言地压下来。
迷幻的街道。
一切被安静笼罩。
马路空空如也。行人也看不到一个。
世界改变以后，出于交通安全的要求，轨道交通就成了绝对的主流，汽车几乎被彻底淘汰。这些在五年前早已建好的街道也尽数沦为了“步行街”。
魏行云紧跟在杀马特男生的身后。
——“透镜”在使用之后，必须要与他人保持联络一段时间。详细的时间限制会被个体差异影响，大致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根据“组织”的记录，没有与他人保持联络的“透镜”使用者均下落不明。另外，连续进行移动似乎也会导致使用者下落不明。
想到这个“设定”，魏行云心里总是会涌出一股不真实感。
而走在前头的杀马特男生也偏偏不像是普通的现实生活中会遇见的人。
不真实感越发强烈，他叹了口气。
“叹气干什么？”杀马特男生道，“那个小侦探不好骗吗？”
“……你这话有歧义，听上去像是‘我以骗见习侦探为乐’一样。”
“无所谓啦，反正你也能理解我的意思。而且‘骗小侦探’不确实很有趣吗？我以为你会乐在其中的。”
“这种事情哪里有趣了？”魏行云无奈，“而且啊，如果我是出于‘有趣’而去骗人的话，那我岂不是最低级的反派角色了？”
“一点也不低级。”杀马特男生正色，“最近的潮流是返璞归真，纯粹的邪恶才是反派角色的最大魅力。”
“理解不来。”
又转过了几个弯。
杀马特男生对这段路令人意外地熟悉。
绕过一棵过于茂盛的大树，再走入一条街道。
马路“荒废”以后，政府方面减少了对道路绿化的维护成本，这些绿化植物自由地生长枯萎，极其杂乱。好在还远没到影响通行的地步。
或许再过个十几年，它们就能覆盖道路，变成真正的“混凝土森林”。
过度发达的轨道交通、城市间茂密的丛林——想象一下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在这种情况到来之前，政府大概就会对这些植物进行管制。
——还是说不准。世界都改变了，未来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魏行云出神地想。
“——话说回来，那个小侦探好骗吗？有我伪造的委托书，骗起来应该蛮轻松吧？”
杀马特男生忽然问。
魏行云反问：“刚刚不是说过这个了吗？”
“刚刚你又没给我答案。你把话题扯到语病上去了。”
“啊……这倒是。”
“到底怎么样啦？她有没有对你刨根问底？有没有用帅气的推理不断反驳你谎言中的漏洞？”
“通通没有，你想的也太多了。而且你刚刚的措辞也太倾向那个见习侦探了吧？好歹我才是你的同事啊。”魏行云顿了顿，“当时我们没聊几句，我就把委托书给她看了。”
“然后她就信了？”
“是啊。至少把我放出来了。”
“这情节压根没我预想得刺激啊。我以为她至少要给你来个过肩摔的。”
“过肩摔？你这是哪门子的想法。”
“角色对立的下一步就该是打戏……啊，细节待会再说吧。我们已经到了。”
杀马特男生干脆地结束了话题，手指指向面前的一个小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