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颜色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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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觉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手上用足了力气，长枪却再难寸进分毫。
“怎么可能？！”
身上气息流转，猛然爆发！
强大的气浪自他的手中扩散出去，枪身不断抖动，恐怖的幅度，宛若连空间都要震裂！
可那男人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
轻轻地点在了枪尖之上。
“啵。”
细微的声音从指尖传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不断地蔓延。
在两人之间，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顷刻间！
长枪粉碎！
化作实质的剑意摧枯拉朽地毁灭了一切！
“临阵突破？这特么是什么故事里的情节？！”
呼延觉不甘心的嘶吼着，极力扭转身躯，凭借强大的肉身，硬生生的承受了这狂暴的剑意！
“噗！”
他一声闷哼，身体不断倒退，地面被犁出两道数十米长的豁口！
身后无数的士兵被撞飞出去！
身体带起的尘土弥漫了三四息才徐徐散去。
呼延觉艰难地站起，手中握着不知从哪捡起的一把战刀，艰难的起身，口中不断的溢出着鲜血，身上的战铠破碎的已然所剩无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迷茫，他想不通自己精心设计了如此布局，简直已经将这狗屁剑仙的底牌试探的七七八八，甚至还对各种意外的情况做出了预料。
可偏偏就是没想到，临阵突破！
还有，
以命换命！
此刻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此人究竟是谁，早在谋划夺取东疆之时，那东亭侯陆平就已经嘱咐过。
“朱家家主，你是那个号称第一剑仙世家的家主！”
呼延觉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地喊道。
“你放着世家大好日子不过，居然跑来边疆打生打死？！”
“打生打死？”
男人心中嗤笑，面上却是没有再做多余的表情，而是轻轻地抬起了满是血腥的手掌。
“我若是不来，怕不是还沉浸在剑仙世家的梦里，沉浸在往日的荣光中不可自拔！”
“若非那苏钰提点于我，恐怕真就陷入了天下诸位编织的大网里，成了被这滔滔大势拍死的一只虫蚁！”
他毫不留情地翻掌挥出，双指化剑，连绵的剑意自此翻涌而出，齐齐杀向了那如今待宰的异族！
“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东疆少了你这异族，那陆平还能不能来！”
汹涌的剑气如同奔腾的巨浪，卷挟着这边关内外无尽的杀意，铺天盖地的将那呼延觉拍去！
惊人的威势光是目睹，便令人心生畏惧。
更别提在男人周围，踩在万千尸骨上的异族们，根本来不及逃跑，便化作一摊血肉，无声无息离开了这座战场。
“怎么可能，你可是身受重伤，明明我已经洞穿了你心肺！”
呼延觉目眦欲裂，心中明知是离不开这一击的距离，却仍旧想要转身逃跑。
可到最后，他还是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转身的冲动，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道足以响彻天际的怒吼！
“全军撤退！”
随后，他便朝着那无匹的剑意径直地冲了过去！
“噗噗噗噗！”
无数的血肉崩裂、撕开，化作一道道洞穿身躯的致命伤口！
他顶着这冲击，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近乎快要失去意识！
就在最后的关头，他来到了男人的身前。
“我猜你，也是强弩之末了，这招是你这朱家的秘传吧？”
“怪不得，怪不得，咳咳！陆平让我将你朱家尽数诛杀。”
他的右手插进了男人胸前裸露的洞穿的伤口，
轻轻地，将他已经碎裂的心脏，
再一次地，
捏成齑粉。
“他们一定希望，我不计代价的攻下边关，哈哈哈，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愿，我异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望着男人毫无表情的面庞，他讥笑一声。
成为了，这战场无数的尸骨之一。
........
黑压压的乌云慢慢散去。
温红的斜阳显露出来，天边微微泛着黄。
男人望着那好看的云彩，又望了望城墙上带着黄晕的人们。
吃力地笑了笑。
然后向前走了两步，
便，再也走不动了。
正如那死去的人所说，他早是强弩之末了。
他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女孩的尸骨，怔怔地低下了头。
半晌后，缓缓松了口气。
“珞儿，瑛儿，为父便先走一步了。”
他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心结，脸上再也不是曾经无时无刻的严肃不苟。
紧皱的眉头在这一刻消融。
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下来。
他仿佛，又听见之前的那道声音，又见到了那个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佳人。
于是，
他牵住了她的手，
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道。
“别担心。”
“瑛儿珞儿啊，我都托付给了一个小子，
那小子有点本事，对瑛儿也算是付出了一片真心，
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有看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了，
他叫苏钰。”
.......
.......
沉默，沉默。
不知该如何形容，眼下的边关。
当那个男人倒下，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变成了简单的黑白。
剩余的人们麻木地打扫着这惨烈的战场，受伤的则是有序地接受治疗。
该整理物资的整理物资，该清点人数的清点人数。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可偏偏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有点，
空落落地，
就像是，心脏出现了一个无法愈合的洞口，
只能拼命地吸纳着身边的一切，尝试去弥补修补，可再怎么努力，却都是于事无补。
若是一定要给这单调的世界加上点颜色和声音，
那恐怕只能是，
悲伤和哀恸。
……
“异族被击退了，那天杀的呼延觉也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有人木木地看着城墙下血腥的战场，盯着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可我，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她伸出手，轻轻地捧向了自己的胸口，听着那缓慢而轻盈的跳动声。
就这样，一直地听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她突然笑了出来，兴奋地喊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异族死了，我身边的人，也死了啊。”
她笑着，笑着，
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