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妾亦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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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带着讨好的笑容。
“朱瑛姑娘，我回来了。”
清风拂过女人的长发，露出如水般的双眸。
她怔怔的看着，手上停止了动作。
“......”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这种行为，我会报官的。”
女人扭过了头，松开了手，挽起了耳边的青丝。
嘴上说着不得了的话，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显得冰冷无比。
“啊，那可不行，朱瑛姑娘绝对不忍心看着我被抓起来的吧。”
少年眼角弯弯，歪着头。
“忍心。”
说罢，便俯身又要关上窗户。
纤手伸到半空，却被一只手掌包裹。
她浑身一抖，就要挣开。
“在不松开我就要喊非礼了。”
“千万不要。”
少年伸出了另一只手，在女人眼前挥舞。
“你看，手都肿了，很疼的，所以千万不要。”
白皙的手掌指节处，被挤压的红肿，清晰的压痕泛着青紫色。
看上去，很疼。
“那也，松手。”
她小声的说道，眼眸不知瞟到了何处。
“听不清呢，今晚上风好像有点大。”
少年笑了笑，抬起了头。
“除非你答应我，不会再关窗户。”
女人美眸眨了眨，像是看到了红肿的手掌，闪过了一丝心疼，沉默的点了点头。
但少年并未松开手，而是露出了白齿。
笑容灿烂的令人恍惚。
“朱瑛姑娘，我是来完成你的要求的哦。”
“嗯。”她面无表情。
“什么啊，拜托你开心一点，第二个要求我可是废了很大的力气。”
“哦。”
“不管了，请善解人意的朱瑛姑娘，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走吧。”
“......完不成的。”
她忽然说道。
“什么？”
“是绝对完不成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冽。
“我说，第二个要求是绝对完不成的，我不会去的。”
女人认真的看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冬日的骄阳。
“为何......”
少年缓缓的说道。
“哪有那么多为何，我就算去了又能怎样？”
一月来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她强忍不让哭腔流露出来。
冷冰冰的说道。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刁难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非要让我都说明白么，做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我朱瑛，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人。”
她抽出了手，转过了身。
“就算是你满足了第二个要求又能怎样？第三个要求，我让你去摘天上的月亮呢？！”
“我不是什么善人，也没有那么好，苏钰。”
“所以，不要逼我，走吧。”
声音在院落中回荡。
少年低头，垂下了眼帘。
看不清神色。
“我，知道了。”
他轻声说道，转过身，合上了窗户。
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仿佛从没出现过。
一切都，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
“......”
女人终于忍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
肩膀抽动。
“懦夫，懦夫！”
“明明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明明昨日已经下定了决心，明明说好了，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不断的说着，不断的说着。
“明明，”
声音颤抖，哭腔再也藏不住了。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滑过惨白的唇角，染湿衣襟。
“已经刚准备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明明，”
青丝垂落，头上的发簪掉在了地上。
发出了清脆而冰冷的声音。
女人将脸埋进了臂弯中，
“明明，只要，在挽留一下，我，我就会去的啊，”
“我就不生气了啊，”
她放声痛哭。
不知抽泣了多久，兴许是流尽了眼泪。
她抬起了头，像一开始一样骄傲。
眼眶红肿，娇唇微微颤抖。
“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也是有自尊的。
“你叫我我，如何对你说啊。”
她喃喃道。
眼神恍惚。
仿佛又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斜阳，孜孜不倦的诵读声；
黑夜里，彻夜不眠的持笔身影；
还有月下，那一柄穿过胸膛的利剑。
画面定格在，少年那染血的真挚笑容上。
女人捂住了胸口，忍着揪心的疼痛，眼眶有水光氤氲。
她扯出了苍白的笑容。
像一朵还未盛开就要枯萎的花儿。
“苏钰，我们就此别过吧。”
最后一滴泪水，滑下。
“不行。”
“不行的。”
清朗的声音如同巨石拍在了水面，溅起了巨大浪花。
女人怔怔的侧过了头，眼角红肿，泪痕还未擦干净。
清秀俊朗的少年蹲在了她的身侧。
伸出了白皙的手。
她睁大眼眸，即将落下的泪水，被手指轻轻刮掉。
少年认真的望着女人的眼眸。
“再说一遍，不行。”
女人张了张唇。
“朱瑛，我这一辈，认定你了。”
“......”
纤手被握住，暖意从掌心蔓延至心底。
她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怎么也使不上劲。
靠在了他的怀里。
“是我的错，我该向你道歉。”
他没有动，另一只手，缓缓的落在了女人的光滑的后背上。
“所以，看在这个将这么漂亮的姑娘惹哭的竖子，也废了很大的功夫去满足要求的份上。”
“原谅我，好不好。”
青丝在胸膛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
她嗫声说道。
“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吧。”
“很美，是我苏钰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真的......么？”
“真的，不信，你听。”
她贴在了他的胸膛，听见心脏持续有力的跳动着。
嘭——嘭——嘭——
“那就，姑且信你一回。”
软糯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哭腔。
她小声的说着。
心忽然一下变得安定。
只想一直一直靠在他的怀里。
.......
两人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
女人吸了吸鼻子，伸出纤手，按在了他胸膛上。
冰凉而细腻触感蔓延。
含着羞意，一把推开了他。
“你，等我一会，我，不想你看到。”
“不想什么？”
少年像是不解风情一般，笑着问道。
女人美目轻轻的瞥了他一眼，似是无情。
可少年却只看到了数不尽的娇羞。
“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是是是，我知道了，瑛姐，是为我哭鼻子了么。”
他眼神促狭，却是乖乖的转过了身。
女人坐到了妆奁前，打开了镜匣。
望着铜镜中的红肿的眼眶，缭乱的青丝。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轻咬樱唇，思索了一会，想要先扎起头发。
还未有动作，头发已经被握住。
她有些吃惊，还有些抗拒。
“你，你怎么能。”
少年已然拿起了木梳，轻轻的梳了起来。
女人眼眸闪烁，想要阻止，片刻后还是化作了无奈。
大丈夫，怎能给女人家梳发呢。
“更何况，我，还未出门......”
想到这，女人又红了耳根。
只得低下了头，眼尾桃红。
心底忽地生出几分欣喜来。
她悄悄勾起了嘴角。
......
“好了，我只会一点点，你别嫌弃就好。”
少年插上青玉发簪，满意的点点头。
“嗯。”
女人抬起头，也没在镜中瞧，拾起手帕，在脸上擦了擦。
然后起身，径直的看向了他。
“走吧。”
嫣然一笑。
少年却是恍了神，愣了一瞬，也露出了笑容，顺势牵起了她纤细的手。
女人身体蓦地颤抖。
平复后，装作不在意的撩起耳边的青丝。
“怎么了。”
“你太美了，魂都被吸走了。”
“胡、胡说。”
“哪敢。”
两人推开了门，停在了院落中。
月色清冷，星光盈盈。
“我们要去哪。”
女人望着他，不解的问道。
“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
“嗯，就在这，刚才我已经带过来了哦。”
少年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几步走到了那颗槐树下。
遥遥而立。
“你看。”
他伸出了手，从树叶中摘下了一个木头罐子。
“这是，什么？”
女人轻轻的走上前，想着。
“你可别想蒙混过关。”
“至少，也要说的过去......”
他打开了盖子。
木罐里装着的是，满满的暗褐色泥土。
“宋都太大了，我没办法都带过来。”
“所以我带了几个有代表性的东西。”
少年认真的解释道。
“这是，宋都的土。”
女人愣了。
他接着拿出了几样在树边的东西。
“你看，这是宋都的草。”
“还有宋都的花，我怕枯萎，就带的种子。”
“啊，我还在宋都的树上折下了枝，只是，”
他挠了挠头，傻笑的解释着。
“好像，不小心断了。”
女人望着断裂的树枝，久久未能回过神。
“你，不会生气了吧。”
少年慌了神，立即凑上前来。
“......”
“噗嗤。”
女人笑出声来，眼眸温柔。
“很有趣。”
“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宋都的样子了呢。”
她负手笑道。
“但是，总感觉，这宋都好像还差了些什么。”
“我也没说完呢。”
少年也放松下来，悄悄的靠近了她。
“我还带来了，宋都的风。”
清风拂过，树叶作响。
月光穿过缝隙，洒在女人绝美的脸上。
染的眸子波光粼粼。
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良久，唇分。
呼吸急促，眼眸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你，以后不会再抛下我不告而别了吧。”
“吾与汝共之，死不相离。”
“妾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