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废除八旗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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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子净鞭三下后，乾清门开始了每天的早朝。
今日朝臣们总觉得自己鼻腔里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杀伐气，他们一群中老年的老男人就更不肯抬头说话了，鉴于昨日早晨发生在乾清门的刺杀流血事件，原本今天内阁要上奏的事情全都又堆积在桌案上，这些修炼成精、无比圆滑的大臣们自然知晓万岁爷要发火。
但怎么发、发火的最终结果说明是什么，他们那就一概不知了。
熬了一通宵的和珅依旧站在第一排的位置，他旁边是刘统勋，后侧纪晓岚，都认为今天的和珅莫名兴奋，因为和珅一双眼睛通红，看着却仍旧精神抖擞。
被乾隆提溜来值班的鄂敏，凭借着自己极好的视力，看见乾隆御案上唯一的奏折，那是和珅写的，题为《八旗满汉蒙取缔试行方案》……，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主子爷这是要对八旗开刀了！怪不得...这次他要更加打起精神，不让主子爷受到威胁！
鄂敏从现在开始是开启了一百二十分的防备。
“今日没有要事启奏朕？”乾隆问话的声音并不高，甚至是平平淡淡，鸿胪寺官员引奏自然是声音极其洪亮，但到清朝时期无论文武大臣揣摩皇帝心思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成功，何况朝会上重臣尚且无一发言，他们根本就不会上去撞炮仗。
不过就算他们如何小心翼翼，也没办法阻止乾隆点燃炮仗，将他们（八旗）炸个粉身碎骨。
“好，既然爱卿们沉默寡言，那朕就掏心窝子和你们说说心里话。”乾隆脸上挂着如丧考妣的笑容，让满朝大臣们顿时胆战心惊，不过他们根本无法阻止乾隆的行动，反而还要自觉跪下来聆听皇帝的心里话。
乾隆制止了下一秒就要引奏的鸿胪寺官员，因为他的话官阶较低的臣子听了去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索性能不能听到也无所谓，他会尽量提高一些分贝，从龙椅上下来是他甚至都能感觉阳光照在朝冠上的暖洋洋。
“自太祖皇帝编牛录创八旗，以旗统军 以旗统民，距今已过一百四十四年。”乾隆这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稍微机灵点的文武大臣毋分满蒙汉都已经开始发冷汗，尤其是福伦，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为尔康请辞以及如果现在乾隆就开始更近一步开刀八旗，那么他想要鼓动人心的根本原因之一将不复存在，可鄂敏始终紧跟在乾隆旁侧，即使他想要杀乾隆也不肯近身肉搏，毕竟福伦也只是一介文官。
“这一百四十四年里，八旗子弟在历次战场上舍生忘死，对内稳社稷安定，对外开疆拓土！”乾隆的声音猛然拔高数倍，中气十足，“可看看你们现在都在做甚？兆惠等人正在回疆平定大小和卓的关键时期，你们这些在京的八旗旗主、子弟竟然派死士去刺杀远赴荆州平乱的傅恒！”
“启禀皇上，奴才冤枉……！”八旗五位旗主、二十四位都统齐齐喊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傅恒遇刺的事情啊！当他们正要往下继续陈情时，乾隆打断了他们。
“冤枉？朕接到傅恒消息时是多么信任你们，而去安抚傅恒的！可你们是怎么报答朕对你们的信任？”他面似寒霜、言语中更有亘古不化的寒冰，“在太后回宫日刺杀朕、意图血染乾清门！你们是想亲手提着朕的脑袋，颠覆我爱新觉罗家的天下！”
他们陡然清醒，皇帝这是要把内务府包衣世家的黑锅扣在全体八旗头上！
“皇上何故出此诛心之言，历代八旗子弟皆一心效忠皇上啊！”承受能力稍微薄弱一些的旗主和统领早已涕泗横流，现在他们已经非常清楚今日的乾隆是带着终结八旗来的。可清朝时期封建集权制达到巅峰，再加上自圣祖皇帝起就开始一点点小削弱八旗旗主权势，可以说，乾隆想要取缔八旗制度是轻轻松松，他们根本无法阻拦；但关键的是乾隆对八旗下手的轻重 是名亡实存（没打错）还是名实皆亡。
昨日包衣奴才在乾清门反扑刺杀的最终结果就是片甲不留，见微知着，就能清楚知道即便在京八旗都上前反扑威胁皇帝，也无非就是厮杀的时间久一点又有何用呢？
他们现在只求皇帝能够看在历代八旗子弟为大清基业流血流汗的情分与功劳上，让他们能够名亡实存、苟延残喘一番。
只能说他们实在想的太美，都开始白日做梦。
李玉接到乾隆的眼神立即将御案上中堂大人的奏折收起来，乾隆见状满意的点点头，他上朝途中已经把善保洋洋洒洒万字的奏折通读了一番，现在直接自己说总结：“八旗骄奢之气、日渐腐化，照此以往必成为我大清心腹之患，朕忍无可忍、深恶痛绝！即日起，大清废除八旗制度，诸家子弟从此与平民百姓无二。废除官缺、豁免税赋、劳役，免死刑、减刑等优先特权，入关圈地获其超额良田房产，由户部重分配或低价卖出到百姓手中。自乾隆元年算起，各营吃空饷尽数上缴国库。废除八旗后，家中子弟士农工商 自由发挥其才能，朝廷不再做出限制！各族人民嫁娶自由，不过适龄女子嫁娶，依旧以选秀为例，由朕做主。”
乾隆缓了口气，“至于效力军中八旗子弟训练、粮饷照旧，编入新军。参与回疆战事的八旗子弟暂且不予通知相关事宜，大胜回京后自行编入新军队伍中。各地驻防、在京部队剔除老弱病残，重新向百姓招兵，此新军不分民族、身份，有意向符合条件者皆可报名。纪晓岚拟纸，昭告天下，咸使知闻。”
“嗻！”纪晓岚叩首后撩起朝袍，走向桌案笔走龙蛇。
可以说八旗除了在军营的子弟、女子选秀留下外，剩下特权一概全无、名实皆亡。朝廷不再拿银子养着他们了，对于原本就贫苦、难以维持生计的普通旗人来说自然千恩万谢皇上恩典，而对于在这项制度中获益百年的旗主、领主、都统、佐领来说当然晴天霹雳，若是不甘心就要想办法进入新军，但人家从此只听命皇帝一人 连老弱病残都没办法吃空饷，他们可谓是彻彻底底下岗，想要再就业就要自谋出路。至于大家族就算乾隆废除八旗制度他们依旧还是八大姓氏，依旧和皇室的利益紧紧绑定在一起，这时他们支持乾隆皇帝就如同雪中送炭，当然不会傻到去对着干，汉族大臣眼冒泪花的看着乾隆，从此以后满汉就平起平坐了！
乾清门一片寂静，身在八旗的列位臣工无论官阶高低皆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若不是乾隆端坐会龙椅上，恐怕还以为这位皇帝龙驭宾天呢。
“皇上，圣旨已拟好。”李玉就是在这样凄悲无比的氛围中双手捧着纪晓岚拟好的明黄色圣旨交给乾隆过目，乾隆观之精简凝练，尤为满意的点点头，“晓岚文笔甚好。”
“皇上先废内务府包衣再废八旗制度，行事如此刚愎自用，午夜梦回就不怕太祖太宗震怒降罪？”
“如今爱新觉罗家是朕说了算，太祖太宗再大也没有朕说话管用，看来爱卿无比想念列祖列宗不如朕送你下去？”乾隆垂下眼帘转动扳指。
“奴才不敢，奴才有亏圣恩，愿以死明志！”说完，那人直冲冲向着乾清门的柱子上撞去，不过很奇怪的是以往上前拉住官员死谏的御前侍卫并无阻拦动作。那人即将撞柱的惊恐表情犹在众人眼中，可惜脚下惯性太大，他还是撞上了乾清门朱红色的墙柱上，白花花的脑浆都迸溅在靠近几人的脸上，血腥温热的触感，让下意识擦脸的老大臣刺激过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爱岗敬业的御前侍卫才将满地狼藉迅速收拾干净，好像刚才不过是幻觉而已。
“还有谁要死谏吗？赶紧的。”乾隆无所谓的声音再次从龙椅上响起，大臣们被清晨的太阳照耀着，却觉得如坠冰窖，万岁爷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吗？他以前明明像圣祖皇帝一样爱惜羽毛才对？
当一个大权在握皇帝不在意生前身后名时，他将所向披靡（各种意义上的）。
他们还能如何？许多人已经用生命的代价试探了皇帝的态度，甚至包括他们各家深埋的钉子也在昨夜被尽数拔除，他们除了磕头谢恩还有其他出路可言吗？
“奴才\/臣等谨遵圣旨，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跪九叩。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吴书来轻甩拂尘。
福伦在大势面前无可转圜，不过幸好他的背后势力滴水不漏还给出银珠粉这条路。
他为了实验 缅的银珠粉是否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有效，今日更是先拿自己的嫡长子尔康做实验，等十天半月结果出来证实后。他就以谎称银珠粉有解忧效能，献与给乾隆皇帝吃，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乾隆的成就！到时杀身成仁，死而无憾！虽然没有了跳鼓动人心造反的根本原因之一，但大明也仍将在那些友人的支持下复国在望！
只不过福伦刚想向乾隆为尔康请辞御前侍卫时，和珅上前一步说话了。
“皇上废除八旗制度是圣明之举，更是时代进步！”和珅照例拍了拍乾隆彩虹屁，至于招致同僚的怒目而视他早就习惯，他们除了瞪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不痛不痒。
乾隆听着很舒心，本来八旗的折子善保就写的一针见血，现在他有事要禀，乾隆自然允准：“讲。”
“回皇上的话，奴才自领差北京学堂一月以来，深感学生精神样貌变化之大，所以今日特意恳请皇上下旨，让全国各地都办起免费学堂，让稚孤们都有学堂可上，让他们学成以后替皇上分忧、替朝廷分忧。”和珅双目明亮，无比期待的看着皇上。
现在全朝堂都萎靡不振，根本无暇顾及和珅的学堂提议，为什么才过一个月就开始推广全国。
乾隆摸摸胡须，“准。善保此提议甚好，下去和内阁、六部细商，拿出章程来。”
“奴才谢皇上恩准！”和珅喜上眉梢的退下了。
“启禀皇上，臣有事求皇上恩典！”福伦见和珅退下，赶忙上前一步。
“乾隆看着福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福伦，何事啊？”
“回皇上的话，臣想要为家子福尔康请辞御前侍卫一职。”福伦跪下，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众人：福伦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
“鄂敏。”乾隆实在没想到在今天早朝延迟半个时辰的基础上，福伦居然用这种莫名其妙理由继续延迟下朝的进度，福伦平时不是很有眼力劲吗？今天怎么跟瞎了一样。
“嗻。”鄂敏上前半步，“福伦大人恐怕有所不知，今日鄂敏是代替瑶林与尔康值班，他们俩人今天放假。”
“啊？”福伦疑惑了，尔康什么时候请假的？他咋不知道，“所以鄂敏大人的意思是？”
鄂敏眼睛微眯，福伦看样子并不知道此事……
“每位官员请辞致仕，都需要本人亲自来向万岁爷禀明缘由，尔康今日被万岁爷准假不在岗位上，要请辞也是明天他亲自来请辞。福伦大人宦海浮沉多年，这最基本的准则今日怎么忘记了？”言语中充满审视。
糟了，百密一疏……福伦手掌紧握，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周围同僚奇怪的视线，弯腰低头再次谨小慎微，“臣无意冒犯，实在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
“好了好了！”乾隆无奈挥手打断福伦，他实在不想听福伦拙劣的借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退朝吧。”他还要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赶紧下朝让各家闺女入宫相亲，至于永琪在不在宫里都无关紧要，儿媳妇只要他们长辈看的顺眼这就足够。
小路子净鞭三下后，垂头丧气的群臣们跪安，别看乾隆今天了一道旨意、一道命令，但废八旗建立新军还有全国建学堂，前者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彻底换血完毕、后者更是需要五到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建成全国学堂教育体系啊，都是大工程！
大家怕是又要回到雍正年间，加班加班再加班的拼命内卷时代。
至于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更是步伐踏得飞快，幸亏皇上还算有清风没有把下一代也一棍子打死，这其中观保更是胸有成竹，他是恨不得飞到府里将欣荣送进宫的。
鄂敏站在原地看福伦随同僚退出乾清门。
“鄂敏大人，还不跟上。”小路子催促声传力啊
“主子爷，要不要奴才派人去跟一下福伦？”鄂敏一个箭步回到乾隆身后侧，福伦毫无章法的举动实在太惹人怀疑。
乾隆摇摇头，“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