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留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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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应该知道奇点方程的解题难度，仅仅凭这一道题，我就有理由判断陈岩生的真实水平”，周鹏飞对着所有人说道，语言坚定。
“刘一川博士？”周鹏飞一只手搭在刘一川的肩头，接着说道，“你觉得，咱们学院能解出这个方程的学生有多少个？”
刘一川抿了抿嘴唇，回答道：“不会超过10个”。
而实际上，刘一川知道，在全校学生里面，能解开这个方程的，在今天发现陈岩生之前只有一个，而那个学生已经在三个月前失踪了。
“那也就是说，陈岩生至少能排进全校前十，对吗？”
“……是”
听到这个答案，周鹏飞放开了手，重新转身面向他的观众：“所以，在座的大家，能相信天方学院前十的学生，会留级吗？”
答辩室里又一次沉默了起来。
沉默的空气，并不能阻挡众人神情复杂的目光，无数宛如实质的目光不停地扫过陈岩生，仿佛要把他看透。
特派员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陈岩生，能在天方学院排进前十的学生，应该说是非常的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城市里的栋梁之才，不过可惜，这个陈岩生好像是一个强派生？
不过，在海宁没有这样的规矩，只要是人才，就应该在应该的位置上。
“我想，大家此时对陈岩生的实力应该有所了解了吧，那么我们来探讨下另一个问题，陈岩生同学，你为什么想要留级呢？”
周鹏飞转过身来，步步紧逼地走到了陈岩生的面前。
到这个时候，陈岩生才获得了第一次正式的发言机会，但他却觉得自己平时灵活的头脑，此时就像是一块冰块一样，难以思考。
“因为……我……我不想死”。
陈岩生鼓起很大的勇气才第一次在这方答辩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你只是想逃避责任！”
周鹏飞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给陈岩生任何的机会反驳。
“他想逃避自己的责任——要知道，根据天方市对强派生的相关政策，陈岩生同学毕业或者被劝退之后应该会被分配到辐射改造区工作。”
周鹏飞一句话将陈岩生镇压之后，他离开了陈岩生，又一次面向了答辩室的全体观众，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
“……我们天方市是人类文明的火种，我们天方市的政策绝对公平……”
“我们为培养一个强派生所花费的资金和资源，是一个普通县级居民一辈子可能都享受不到的……”
“因此，回馈天方市本来就是每个强派生的义务，更重要的是，这也是给强派生一次改变自己家乡的机会……”
“如果能拓宽和加强联通天方市与强派生选送地的安全通道，那么该县也将获得更好的发展……”
“但是，我们的陈岩生同学，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受的恩惠，以及他自己对家乡的责任……”
指控依然循着这位年轻导师的计划精密地进行着，每个字都像是一声在耳边的爆炸，让陈岩生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难以承受。
他的精神开始涣散，仿佛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座城市的那天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天方市真的是一座大城市，在这之前，城市之大，在陈岩生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粗浅的想象。
他在来之前，听说城市里有数不清种类的干净食物，有将变异生物隔绝在外的高大围墙，有为人类提供温暖舒适住所的高楼大厦，甚至还有靓丽时尚的各种用具。
他本该与其他的强派生一样，看到城市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习惯了在水洼边玩耍的孩童，突然有一天看到了大海那样，由衷地发出赞叹与惊讶。
然而，这些却不是陈岩生对这个城市留下的第一印象。
搭载陈岩生的运输机在天方外的驿站做了简短的停留，因为需要更换一个模组。
这个驿站位于天方的高墙之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辐射改造区，这儿有人类活动，用着最粗糙的工艺对被污染的土壤进行改良。
他们穿着薄薄的一层防护服，肉眼看过去，这层防护服都不一定具有保暖的作用。
城市与变异生物之间有高大的围墙，而这些人与变异生物之间只有这层薄薄的防护服。
陈岩生没有被允许下机，因此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靠着舷窗，注视着窗外的一切，注视着那些形容枯槁的人，还有远处的几具裹在破碎防护服里面，看不出形状的肉块。
运输机的工作人员正在更换模组，整个机舱里就他一个人。
因此他听到机舱里传出一点声响的时候，他转过了头。
正好看见一个人正悄悄地钻进机舱，两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这是陈岩生无法想象的一张脸，让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说不清是怕自己喊出来，还是吐出来。
他面容憔悴，一块巨大的伤疤覆盖了他的左脸，伤疤恐怖的走势一路撕裂到他的脑后，带走了他左边的鬓发以及左耳。
那副龟裂的眼镜，由于只有一只耳朵苦苦支撑，在他的鼻梁上摇摇欲坠。
眼镜背后浑浊的眼珠，正恐惧地四面张望，害怕刚才的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单薄的服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风干地贴在了身上，像是他本来的皮肤一样，勾勒出他佝偻瘦小的身形。
他站立不稳，必须靠双手拉住机舱座位的靠背才能勉强保持住平衡，陈岩生看见两个扭曲变形的手掌，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抓着座位的靠背。
对方伸出一根已经无法伸直的手指，竖在唇前，示意陈岩生不要出声。
“不要叫，我求你了，不要告诉别人……我只想活下去……只想活下去……”
让陈岩生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哀求起来，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抖，被撕掉了下眼睑的左眼，枯萎而绝望。
他们四眼对视，经过了数秒钟的时间，陈岩生点了点头。
“谢谢”，那人道了一声谢谢，眼睛在陈岩生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露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你是到天方学院读书的？强派生？”
陈岩生没有说话，但是对方已经从他的眼眸里读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