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于同学,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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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烟花爆裂开黑夜,将它点亮在南巷,霎时间所有的花色都映衬在所有人的瞳孔底下。
好美。
就和他们此刻的青春一样,总是充满着不断的欢声、笑语、不知疲倦的热情、以及给予彼此的爱意和心底各自埋藏着的鲜为人知的秘密。
烟花很厉害,黑雾散开,月亮就显了出来。现在没有雪花,可是有银光。比雪花更纯洁,也更漂亮。
四人并排看着天空,仿佛都在此时展望未来。
手心传来温度,陈最牵住手。
新年快乐,于时。
新年快乐,陈最。
新年快乐——所有人。
四个人围成小圈,用废旧报纸叠在地上,举起橙汁欢庆。
简单支棱起条腿:“我有个新年愿望!”
于时单手喝着橙汁说:“都多大了?不过——你要是把我们当成你长辈,尽管说。”
“滚滚滚!”简单放下橙汁,双手合十朝天道:“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愿来年,后年,年年,我们都能像如今一样肝胆相照、深情厚谊、心照神交!百年琴瑟和鸣!”
何天喷出一口水,抹嘴看他:“琴瑟和鸣知道什么意思就用吗?!”
“略!”简单说:“嘴长我身上,我想咋说就咋说!怎么了?你个狗日的长颈鹿!”
“你有本事再骂一句?”
简单站起身,像个村口老妇,叉腰指着太阳穴突突跳不止的人:“狗——日——的——长——颈——鹿!!!”
“你完了!”何天猛地窜起来,简单躲得快,两人在球场里互相追打,还脱鞋去揍人,场面一度失控,可少年的笑音总是像太阳一样灿烂热烈。
于时在洗澡,陈最坐在书桌,看着软抄本上的电影票票根,几秒,他拨开笔盖簌簌几笔在旁边写着字。
当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对他的东西产生极重的好奇心。
陈最站在与自己挥手告别的窗口,模仿着他可能的样子在屋里叠纸飞机,放飞它们,由着自然掉落在桌角,床头的贝壳风铃他总是在电话里听见,手一碰,它就会响,很脆,床头上闹钟没有转动,陈最以为坏了,往后看,只是被主人扣掉电池。
衣柜里的颜色不出所料,陈最眼神扫着,定在了用衣架挂着的粉色小衬衫。
很明显是洗过的,只是血迹不掉,略浅些。
陈最摸着它,想起金黄的街边,满目的银杏树,入鼻子的糖炒栗子和冰糖葫芦味,以及一个看起来傻傻的执意爬树的小东西,小东西哭的声音稀里哗啦……
陈最嘴角揉出比外面月色还要温柔纯洁的笑。
小时候那么乖顺,让不哭就不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就跟个逆……
门打开,于时浑身冒着热气走进来。
瞧他在看衣柜,就跟着视线望了一眼。
“你好变态,我的衣服能让你笑得这么猥琐?”
“我刚刚看了眼你的小裤子。嗯……差点意思。”
“……你妹!信不信老子脱了给你看,咱俩比比?!!看看谁他么是巨无霸,谁他么是小鸟?!”
“好啊,什么时候脱?”
手指戳进松紧裤口,于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自己差点就被激将法脱掉这裤子,回神怒瞪某个眼神看戏的人,转身就走到书桌把纸飞机拿起来,像以前一样毫无目的地放飞它,然后就不管它到了什么地方。
陈最走到他身边,指着外面的路:“这个视野不错。”
于时看过去。
“可以完全目送我离开。”
“……少自恋!”于时躺在床上,习惯性去拨弄风铃。床压低些,陈最躺上来,他侧身把手轻放在于时腹部,身体还是会被某些感官放大感觉,在懵神之际,身边人压低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我或许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瘦了。吃了就去吐,怎么胖得起来?”
“别多想了,就体质问题,你看我家里人一个比一个瘦…..”
“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你不喜欢吃葱花?”
于时偏头,对上他微垂的眼眸,里面闪着光,他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光,轻叹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骗你,心里认为我矫情。”
陈最凝视他,于时转过身面对他:“我说过的,只是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只认为是我挑食。”他低下眼:“小孩子的话,大人都觉得是在开不成熟的玩笑。”
“讲讲你吧。”陈最的眼神炽热。
“我?”于时板过身子,看着顶上被月光照亮的天花板,“挺好的。”
“你又说谎,于同学,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好吧。”于时咧嘴笑笑。
只是于时到睡都没有说自己。
他只是在脑海里像播放旧电影一样播放从前。
不敢重放的碗筷,事事迁就的退让,无人知晓背过身的眼泪,羡慕的偏爱,由衷的期盼……
他突然就想起已经去世一年的爷爷。
爷爷从来沉默寡言,在家里,又好像不在家里,说话做决断的仿佛一直都是奶奶,偶尔说话好像都是为自己争取两句——
“你好歹给小时留点,别全装给凡凡了。”
“小时,爷爷这儿有五块钱,你拿去买雪糕吃。”
“小时,睡不着吗?坐爷爷这儿来,陪我看会电视,你奶奶嫌这电视不好看,回房间睡觉啦。”
于时觉得自己反应慢别人很多拍。
他也终于发觉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哭了,他是难过,这个家唯一肯为自己争取的人,不在了。他也哭,只是没有当他们面,只是像现在,窝在床里,无声淌着眼泪。这世界最了解自己情绪的,不是亲人,而是枕头。
温热划过鼻翼,于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任由它们进入头发丛林,浇灌,然后长出可以遮挡忧伤的眼睛。
陈最看着他背影,他看起来就像是睡了。陈最没有打扰他,现在的于时只想自己蜷着治愈,他偶尔需要自己,但什么时候不需要,陈最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