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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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刺激的。
洛尘无声做了口型，转头闭上眼。
究竟会交换什么呢？
他复而睁开看向旁边，但没留给他太多思考时间，轻微的耳鸣声响起，让人昏昏欲睡。
但就在下一秒，身体骤然一抖，禁锢的铁环死死勒紧手腕，他重重喘息了两口却没忍住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就像被一棍子打碎了头骨，成千上万的影像顷刻间撞进脑海，那种疯狂几乎塞爆了他的意识，山呼海啸般铺天压来！
全都毁灭吧！
去死去死我不能死啊！
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放我出去！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想见的人！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啊啊啊啊啊！！！
数不清的陌生面孔霎那间如陨石坠地，带着最剧烈最绝望痛苦的情绪前赴后继地砸进识海。
洛尘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衣衫，可那些疯狂的情绪依旧毫无尽头地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那是无数人最恐怖的情感，全是仇恨和痛苦，只在一瞬间，就仿佛被见血见骨地凌迟了上千上亿次。
其实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但却漫长得想死。
手腕上的铁环深深勒紧肉里，在情绪被影响的前夕，洛尘却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猛地拉回自己的意识。
和痛苦同时存在已经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深吸一口气，居然开始尝试分辨这些纷杂的画面。
每一张闪过的面孔都非常狰狞扭曲，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仔细一看细节并不清晰。
可与此同时，每次对应产生的情绪却格外真切，这完全不像看到别人的故事，反而更像自己体会过的场景，一走一过皆是刀尖割过。
可人怎么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呢？我们看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无论多么理解，也永远不会感知到同等程度的情绪。
这到底是从吴意那交换出了什么？
思索间，洛尘突然呼吸一顿，手指张开又复而紧握。
刚刚一道闪过去的片段，在茫茫人海中与周遭激烈格格不入，以至于他愣了一下没能看仔细。
但也不妨碍什么，因为居然那是他自己的背影。
后颈上浮起的纹路被苍白肤色衬得显眼。
这是吴意的视角。
果然，不知是哪次，但他的确看见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交换的东西似乎是记忆？
眼前接踵而至的镜头还在迅速闪过，他却没浪费精力再多看。
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也没有感同身受这么一说，可为何这成千上万别人的情绪，在吴意身上会如此的清晰深刻？
不，更准确的来说，这明明就是吴意自己亲历的感受。
这些疯狂的仇恨，没顶的恐惧都是他能产生的情绪？
不可能。
洛尘忍着几欲炸裂的头痛思索着，但眨眼间，就像信号接触不良一般，脑海里被强塞的所有东西瞬间倒抽一空，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把脑子直接从头骨里扯了出去。
他后腰猛地挺起，连呼吸都痛得停了一瞬，整个人空白了不知多久，然后被重新响起的耳鸣重重拉回了身体的五官六感。
脑海里逐渐开始重新出现画面，这次是他自己的记忆，也是来这惩罚的原因之一——等候区里的纵火现场。
他看着自己用几大瓶酒精浸透枕头和垃圾道，然后拨开打火机，火焰腾起的一瞬被他一脚踹下去。
画面到此为止，就像点了单集循环一样从头开始重新播放，还不等他细想什么，一股电流倏地打进身体。
极短的麻木过去是成倍的刺痛，仿佛全身每一处细胞在瞬间被灼烧起来，耳边是心脏狂跳的声音，发疯似的撞击着肋骨，呼吸间汗如雨下。
眼前的画面又播放完一遍，电流再次席卷而来，与此同时一股恶臭像是腐尸般的味道冲进鼻腔，不知是电流还是气味的缘故，胃部肌肉痉挛紧缩，翻江倒海的恶心直冲头顶。
这惩罚手段他倒是还挺熟悉，类似厌恶疗法，“治疗”之后再做同样的事情时，身体就会自觉想起被电的疼痛和反胃的恶心。
其实这电流大小调节得非常适当，既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又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痛苦。
不过对于常人来说，这种疼痛已经很致命了，但在洛尘这实在排不上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放火、吵醒其他人以及和洛轻、吴意打架的视频来来回回都快放烂了，下一次电流却再也没来。
耳边的嗡鸣声逐渐消失，他眼睫轻颤了两下缓缓睁开。
隔着透明的舱门玻璃，吴意垂眸看着他，背着明亮的顶灯，隐在晦暗阴影里的眼瞳让人分辨不清情绪。
舱门缓缓升起，出乎意料，吴意没有像往常一样，没笑也没先开口，就那么沉默地低着头。
洛尘想看清他的神色但却被灯晃得眯起眼，他缓缓抬起右手，手背抵在额头，曲起直了太久有些僵的腿。
“怎么是你先出来？”
他先开了口，嗓音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嘶哑，他停顿片刻，可吴意还是没有接话。
不知是不是掩在灯影里的缘故，吴意的眼珠沉得几近漆黑，偶有身旁橙黄的指示灯投映进去，稍纵即逝。
他们就这么安静的对视了片刻，吴意终于开了口，可能是被周围空间框出轻微回音的缘故，嗓音显得低而沉缓。
“可能因为我犯的事没你多，所以少惩罚了一会。”
他的声音忽然靠近，覆在额头上的手被拿开，阴影倏而罩了下来，刺眼的灯光被挡住，洛尘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
额头被额头抵住，他推着吴意的肩却没能推开。
“果然又烧了。”
吴意的呼吸随着起身的动作从脸侧扫过，一直握着他腕骨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能站起来吗？”
洛尘舔了下发干的唇角，片刻后抽回手臂撑起身。
他出了太多汗，以至于身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冰凉的贴在身上，他屈指扯了扯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