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赏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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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碰带来的热意逐渐消散，洛尘起身往浴室走。
“换洗衣物全在柜子里，当然如果你嫌麻烦的话，我不介意在你洗澡中途送过去。”
“……”
我可太特么不介意了。
洛尘绷着脸倒回衣柜前拎出几件衣服，感觉到吴意的视线在自己脖颈到胸前的位置逡巡。
“注意伤口，不然还得打针。”
回答他的是浴室门“砰”地关上。
洛尘冲澡飞快，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后才发现随便扯出的衣服是件白色短袖，套上去好像大了半码。
叮咚——
外边传来门铃的响声，这屋子实在大的没有必要，他走到门口时发现吴意已经在客厅里了。
“嗯？”吴意打量着他，“你穿的应该是我的衣服，你的号小一点，在衣帽间另一边。”
“啧，”洛尘拨了拨头发，“你的镶金不能穿吗？”
“没，镶金你也随便穿。”
“……”
吴意笑着越过他，擦肩而过时，把提前拿好的毛巾盖到他头顶，“就知道又要自然风干。”
“……”
洛尘拽下毛巾冷着脸站在原地，看着吴意伸手去开门。
“您好，我是A区管理员。”他听见门外一个男人说。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好像一颗冰凉的子弹“嗡”地穿透了他的胸口，然后从后背炸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氧气和体温都从那个皮肉外翻的洞口汩汩涌出。
这个声音，不可能......
他推开吴意走到门口，却在门前垂着眼睛半晌，有些干涩地眨了一下才往外看去，走廊里灯光明亮，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一瞬间，仿佛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刺得他浑身的骨骼都僵住了。
“看，这是你最亲爱的同伴洛轻。”
“你身边的人，都死了。”
......
几天前的记忆像是卡在肺叶上的刀片，刀尖的毒混着血流向四周，大片的肌肉被腐蚀殆尽，难以呼吸......
“洛尘？”
“洛尘。”
一只搭在肩上的手猛地把他拉回了神，空气刹那争先恐后地涌进胸腔，他弯腰剧烈地深深呼吸。
吴意皱眉看着他的反应正想关门，洛尘却一把拍开冲出门外。
没死？！
明明亲眼看着自己手枪里的子弹出膛，在洛轻胸口炸出一蓬血，击碎了他们费尽心力的一切挣扎，和自己所剩无几的温度。
子弹轨迹的尽头不光是深渊，是腐烂的地狱，他向上求生不得，向下求死不能。
可那个像野狗一样死在墙角的人，居然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身上没有血迹，什么都和曾经一样。
“......洛轻？”
他上前一步，听见自己沙哑的嗓子缓缓挤出这个名字。
可洛轻毫无反应，只是礼貌地把攥在胳膊上的手指轻轻推开。
“请您尽快回到等候间，走廊内禁止打架喧哗，以防影响其他人休息，如需出门请先向我申请。”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神态和动作都是那么熟悉，只是身体瘦得过分，在浅灰色的制服里空荡荡的。
某种不成型的想法像是一团浓稠的雾飘在混沌的大脑里，抓不住但却翻搅出了所有的不安。
“请您带我去处理等候间的闲杂人等，走廊内禁止打架喧哗，以防影响其他人休息，如需出门请先向我申请。”洛青再次温和地催促了一次。
“你......”
“好了，我不是闲杂人等，面部识别好了么？”突然，手腕被人握住，那股力道从后拽着他往房间里走，“回吧，管理员催促三次后会有处罚的。”
洛尘的目光死死盯着洛轻那张脸，被吴意拽进屋的过程一声没吭，似乎已经忘记了反抗。
“核验成功，无异常。”洛轻的目光在吴意面目扫过，他微微欠身，“希望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休息时光。”
直到洛轻转身的瞬间，洛尘瞳孔骤然一缩，他推开吴意，可洛轻已经进了电梯。
就在他即将迈上电梯的瞬间，一道红色的激光倏地横在他面前，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像一张电网一样封住了去路。
可能是刚退烧的缘故，洛尘脸色白得吓人，他目光阴沉地扫过刺眼的红线。
“别碰，人会给你烧穿。”
抬起的手被按下，电梯在眼前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抹掉，上方的显示屏开始滚动两位亮红色数字，然后很快到了1层。
洛尘按下电梯按钮。
【识别身份洛尘，没有出入A级电梯的权限，不得使用。】
吴意本以为这扇电梯门会被他砸烂，但洛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没有出声。
“回去吧。”吴意说。
洛尘仰头看着电梯上那个暗下去的显示屏，闻言缓缓眨了下眼，然后偏头看向吴意。
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苍白如纸，显得一双黑瞳亮得摄人，伴着那瞥扫过来的视线，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意。
吴意怔了下。
“又一次，”洛尘出口的话没带一点情绪，但嗓音却哑了下去，“真巧啊。”
这次洛轻的出现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系统的警告。
不要耍小聪明，不要想着找死，晚一秒交出钥匙，就会有更多的人无论死活都成为他欠的债。
那吴意的存在到底在这个进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果不无辜，那这次的警告和他有关么？
如果有......
那一瞬间有什么还没成型的东西碎了，就着电梯一起坠了下去，头顶的灯泼洒着暖黄明亮的光线，却徒有其表不带丝毫温度。
走廊里的地毯很厚，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大门重重合上的回响在狭长的空间里突兀又震耳，走廊里只剩一人。
吴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半晌，忽然扯着嘴角低头一嘲。
说错话了。
只要看了洛尘刚刚的反应，他但凡和之前殷勤的程度一样，都不会以害怕什么三次警告为由劝他回去。
但今天让洛尘见到这个人的安排，的确和他毫无关系。
他刚才在洛尘的眼里看见了有关洛轻死亡的记忆，思想如果有颜色，那就是暗无天日的灰暗。
他更先一步嗅到了系统警告的意味，不知当时出于什么考虑，他不想让洛尘再看见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他向墙边走了几步背靠上去，凉意逐渐穿透衣服渗了进来。
失策啊，房卡应该再藏一张，现在看来今晚可能没地方睡了......
铃铃铃——
毫无预兆的，急促尖锐的警铃突然大作！
刺耳的音调响得人心慌，吴意皱眉一听似乎是从一楼传来的。
他直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又一层警铃疯狂地响了起来，然后一层一层紧挨着往上，越来越近。
三十层的大楼，三十层警报逐一敲响，直接撕裂了这安静诡异黑夜，从b到F栋纷纷嘈杂地亮起了灯，成群的人地鼠一般推开窗门四处张望，直接惊出了五栋大楼的管理员。
袅袅的薄烟从走廊尽头的垃圾道活板门里溢出来，吴意仰头看着头顶的消防报警装置乍亮，顶楼也开始报警了，喊得跟死了祖宗一样。
他视线转向房间的方向，虽然看不见里边的罪魁祸首，但还是朝那笑了一下。
没一会的功夫，警报又倏地停歇，但那掀了四周方圆的声音几乎还在耳边回荡，吴意揉了揉耳朵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电梯原本灰色的显示界面出现了数字1，然后逐层上升，他没回头，只是抬手轻叩了三下房间门。
屋里没人应。
“我敬爱的小队长？”
他倚着门边的墙开了口，
“今晚赏个床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