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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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里正和族长来的时候，林老大已经写好休书和断亲书，还大声读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许氏被休弃，林明祖几个小的与林家断绝关系，以后不再是林家的人。
里正和族长在路上已经听说娘几个生病的事，族长本不想过来的，奈何里正亲自去叫。
上河村姓林的和姓刘的占据多数，其他小姓也有，大多是当年逃荒过来的。
来到老林家，里正看着哭在一起的娘几个，叹口气摇了摇头，生了这种病，村民们都不一定容得下他们了，唉。
族长则是看也不看他们，绕道走进院子。林只只等他们进去，带着娘几个站到院门口，对着里正和族长礼貌道：”里正爷爷，族长爷爷，事情大概你们都听说了，我娘和我们都同意离开林家，只是，我哥好歹是林家子孙，总不能把我们净身出户吧，好歹给点田地，给一瓦遮头是不是？“
“啥？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想要田地？你们都不是我们老林家人了，凭什么要田地？”
林只只也不是真想要，就是想让里正知道老林家的嘴脸，以后他们过好了，省得他们来闹的时候，里正还觉得是他们不孝。
里正也觉得老林家不地道，对林老头说：“老哥，你看这几个孩子还病着，你叫他们住哪里？”
“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们生病了，我也不能留他们住在家里，再把旁人给传染了，至于田地……就算我给他们了，他们大概也种不了。”
潜意思就是，都是要死的人，要地有什么用。
这时候族长也说话了，“里正，按理说，他们生了天花，就不应该留在村里，万一给村子传染了怎么办？”
里正脸色一变，但是看着可怜的娘几个，又有点不忍，林只只知道里正是个好的，也不想让他为难，道：“里正爷爷，我们同意就这样吧，只是，万一我们这次如果大难不死，老林家不得来闹，这断亲书我要他们老林家所有人都按上指纹，一式三份。”
这话一出，里正和林老头同时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这孩子，真的变了。
林老太听到林只只的话，嗤笑一声：“得了天花还有命？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林家其他人都没说话，家里口粮就这么点，少几个人他们还能吃多点，巴不得他们早点滚。
族长看向林老头，问：“林发顺，你怎么说？”
林老头又吸一口旱烟，吐出一口浊气，道：“可以。”
里正摇摇头，只是他也很无奈。
一式三份所有人都按了手印，包括见证人里正和族长。没人敢靠近他们，最后里正捂住口鼻走近两步将纸扔给林只只，他们才按下手印。里正要拿去镇上备案，然后回头给许氏他们一份，老林家一份，他那里再留一份。林只只轻声谢过里正，准备回房拿他们自己的东西。
“站住！你干嘛去，都说叫你们赶紧滚了。”林老太骂道。
“林老太太，我们自己的衣服得拿吧。”
“目无尊长的糟践玩意儿，滚滚滚，不许进院子，晦气玩意儿，老二家的，等会拿艾叶熏一下，消毒。”
林只只冷笑，那些破烂，不要也罢，于是转身就走。许氏他们已经被震惊到，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只只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刚走出老林家没两步，里正在后面喊：“许氏，三丫头，明祖，你们去哪？”
林只只回头，发现里正正一脸纠结的看着他们，林只只冲他笑笑：“里正爷爷放心，我知道山上有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避避。”
幸好，之前已经放了些东西进去。
这时族长也走了过来，冷着脸道：“这样最好，病没好之前就不要下山了。”
林只只冷笑，这族长是恨不得他们滚得越远越好啊。
“对了，里正爷爷，如果我哥要自立门户需要什么条件？”
“按理说你哥还没有成亲，需跟父母在一起，你娘和离也可以立女户，只是立女户的费用远比正常立户高，如果你哥自立门户的话只需要有两亩田地以及房屋就行，如果立女户不光田地需要翻倍，还要多交十两税银。”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谢谢里正爷爷，您先帮我留意下田地，过几天我们准备立户。”
“行。”里正说是这么说，但是也没放心上，毕竟他们在他眼里都是将死之人。
徐氏和刘草儿这时候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一点，担心道：“三丫头，那山洞在哪里？可能住人，实在不行，”徐氏此时低下头，像是做了某个大决定，抬起脸坚定的说：“不行就去我家，我专门收拾一个房间，你们在里面不要出来，我给你们送饭，或许，或许会好的。”
许氏感动，想上前去握她的手，突然想到自己的病，虽然有三丫头的保证，但是她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传染，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此时林只只也有被徐婶感动道：“徐婶，我们去山洞就好，这个天气，还不至于冻死，晚上加堆柴火就行，谢谢徐婶，草儿，我们先过去了。”
说罢朝他们点点头，拉起林二丫和小丫，叫上大哥一起往山脚走去。
一路上，有村民看到他们，都躲的远远的，指指点点。林只只也不在意，这个落后的古代对天花有多害怕他是知道的，人性本来就是如此，只能说像徐婶这样的才是少数。
徐婶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拉起刘草儿就往家走。
来到半山腰的溪边，林只只停住脚步，喊大哥带着两小只去捡点柴火，山洞虽说有吃的，但是7月的天，到了夜晚山上还是挺冷的，空间虽然有被子，但是也不方便拿出来，得找机会。
林只只拉着许氏和林二丫找个大石头坐下，自己去溪里抓了条鱼，当然是空间的，鱼很大，足足六七斤，他们几个应该够吃了。吵架也累，哭也累，先吃饱再说。
等到大哥捡了一堆柴火过来，林只只也刚好将鱼收拾完，便准备烤鱼。
一边烤一边说：“娘，大姐，大哥，你们放心，我们都没有得病，这药是师傅给的，我有解药，但是今天不行，过两天我给你们吃上。”
“啥，不是真天花？我以为，我以为……”林明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他们装病，但是能离开老林家他是愿意的，所以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选择相信妹妹。
林只只看了他，笑了：“哥，我没那么傻，拿命来赌。我们在那里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本来我想着，凭我师傅交我的本事，我肯定能撑起一个家，我想等我稳固一点再想办法离开那里，只是，”看了看林二丫，又继续：“他们想要将姐姐嫁给方员外的儿子，可你们知道吗？他不光喜欢男色，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家里每年都有丫鬟小厮突然暴毙。他们只所以要在村里找，那是因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许氏已经哭成泪人，林二丫也抱着母亲嘤嘤哭泣，两小只不太懂，但是看到娘亲和姐姐那么伤心，也懂事的没有吵闹。林明祖听完，两只拳头握得死紧，手上青筋突起，他愤愤道：“那爹怎么能同意呢？”
“呵，林老大许诺给他五两银子，他就同意了。”
啪，手里的柴棍被林明祖握断：“他是我们的爹啊，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你们今天可能很意外我为什么就这样同意断亲了，你们知道吗，林老大找林老头要三百两银子。”
“啥？”
“多少？”
“啊？”
几人都不敢置信，农户人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两银子，三百两，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恩，三百两，说是有门路拿到考题。”
“三丫，你怎么知道的？”许氏以为三丫听错了。
“娘，我有一晚起夜听到他们在商量，绝对没错，”将鱼翻了个面，继续道：“今天我使计让姐姐逃过一劫，但是难免还有下一次，他们势在必得的样子，难保下次不是卖了我或者小丫。再说，我也不想你们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的，这样一劳永逸比较好。如果说，你们还想回去找林金土也可以，我肯定不回去。”林只只这话也是试探，毕竟这个年代家族观很重，今天是她着急了，没有问他们的想法。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一脸严肃地说：“我们不回去！”连两小只都回答的斩钉截铁。
噗嗤，林只只笑了，笑得很开心：“你们不要这么严肃，放心，以后我养你们。”
林明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妹，应该大哥养你们。”
林只只笑得愈发开心了，“大哥，我师傅教了我很多本事，我有机会教你们，这样以后你们都能保护自己了。”
见许氏还皱着眉头，林只只以为她是被休弃后不舍得渣爹，小心试探：“娘，你是恨爹吗？”
许氏一愣，抬口看一脸担忧的几个儿女，笑道：“娘不恨，但是娘也不会回去，娘当初以为你们爹孝顺是个好的，可是这几年看到他对我不好也就算了，对你们几个也不上心，任由你爷奶磋磨，娘也看开了，之前娘只想把你们拉扯大成家以后，娘也放心，现在这样也好，就是，”说着抓住林只只的手，“三丫，你那师傅会不会生气，他教给你的本事，你能再教你哥？”
“放心吧，师傅说了，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教给我的就是我的，我可以自由安排，对了，之前我还挖了两株人参，第一次跟草儿出去卖野菜的时候我就卖了一株，还有一株过两天我们去卖掉，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能养活你们，等这件事风头过去，我带哥下山找里正爷爷问问立户的事情，这几天我们就在山上养精蓄锐。”
“人参？三妹真的吗？”
“当然了，银子我藏起来了，晚上给你们看，我花了一点买了些日用品放在山洞，我们吃完上去。”
许氏几人沉浸在人参的喜悦中，匆匆吃完鱼准备继续山上，刚起身就听见刘草儿的呼唤声。
“我们在这。”林只只回应，不一会儿就见徐婶和刘草儿的身影。两人身上手上都挂满了东西。
只是在离她们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有点踌躇不前。林只只也明白他们的顾虑，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氏知道有点不好意思道：“草儿娘，你们这是？”
“这是我找出来的，家里不用，你们别嫌弃，先将就着，等，等你们好了再说，这被褥我都是洗干净的，还有，”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二两银子，“这个你们拿着，去镇上抓点药。”
林只只看着那银子，十分感动，虽然刘家有一门手艺，日子还算过的去，但是这二两银子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存下的。
许氏忙推说不要，徐婶不同意。两人就这样隔空喊着，林只只只好出来说：“娘，徐婶的心意，您收下吧，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报答。”
徐婶听到林只只这么说，赶忙笑道：“还是三丫头懂事，这病了怎么能不看呢，我们也该下去了，你们族长发话，有事尽量让大家不要上山，也不许你们进村，唉，你们小心些，去镇上就别往村里这条路走了。”
说完放下东西就拉着草儿快步离去。许氏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种时候徐氏还送东西和钱，是根本没有打算让他们还的，毕竟他们是天花。
许氏转头严肃得对林只只他们说：“你们几个，要记得徐婶的好，不可以忘恩，懂吗？”“知道了娘。”众人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