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阳谋之朗云台三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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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映心小潭，八龄将阿盐轻轻放到床榻边的鹿窝里，便迅速退到了屋外。
闵瑞从城主手里接过少主，扶到妆台前给他拆冠，准备带去沐房洗漱。
可从禹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坐到他旁边，聊起了方才的事。
“嵩崖送灵，只待天机。天机一到，诸事枉然。就是因为太过突然，才需要城衙有司不断统筹。这种事，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
从旋通过镜子淡漠地看他，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疑问，“你明明会喝酒，为什么给人弄出莫名其妙的期待来？”
这时，闵瑞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行礼退下。她得出去看看沐房的热水准备得如何。
从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好心给他开解，居然还得遭受质问！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冲动之下，起身来到从旋身后，趁他不备，一手抄住脖颈，低头就强行撬开了他的唇齿！
一股香甜的酒液入喉，从旋这才惊觉，浑身不由一僵！这人居然没有喝下那些梅子酒！就这几口的量，分明是以魂力包裹，全数压在了喉头！
“咳咳咳……你，你这个大骗子，又发什么疯病？”从旋惊慌地将他推开，捂着嘴巴羞恼不已！
慕十娘是笑着离去的，还以为这人喝下了她的酒，已经懂了她的心！没想到，第五从禹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实在……不胜酒力，现在……不胜……”从禹的眼神浮现一阵迷离，软软向后一倒，就地便睡了过去！
从旋原地大无语，这世上居然真有这种沾酒就醉的人？他要用说的，自己绝壁不信！
“少主！什么声音？城主……这是中毒了？”八龄被那轰然的倒地声惊到屋内，看见眼前的情景，吓得伸手去探城主鼻息！
“醉了而已，你赶紧将他弄走！脏死了！”从旋嫌弃到不行，转身就向沐房走去，一边还脱下衣裳一遍遍地擦拭自己的嘴！
次日，天还没亮，闵瑞还没进来，从旋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个小脑袋在边上拱来拱去！
“阿盐……别闹……”
“主，人！”
不知哪儿来的娃娃音响起，软软的，糯糯的，听着十分可爱。
从旋瞬间醒神，侧头一看，床边瞪着铜铃般的小鹿眼，确实是她的阿盐！
“主人！啊！”
小白鹿口吐人言，还对着从旋张开了粉嘟嘟的小嘴！
“阿盐，你会说话了？”
“主人，饿！”
从旋扶额，万万没想到这小东西一觉醒来，会有这样的变化！随手凝出一枚魂珠，就轻轻塞进了它的小嘴巴。
“好吃！”小鹿儿兴奋地晃悠着尾巴，魂力吸收，浑身都莹莹发亮！
忽然，从旋的额心也散出一丝丝暖流，虽然微弱，却实实在在滋润着灵体！怎么回事？自己送出魂力，还能反馈自己？
“吃饱了么？再来一颗？”
小鹿儿歪头想想，竟提起了要求，“要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从旋皱眉，果然是受那股源力影响的吗？试试！
一颗散发着极淡金气的白色小魂珠，自她额心凝出，相比前者拳头大的尺寸，这颗小魂珠，仅有拇指甲盖儿点大！
小鹿儿开心极了，摇着尾巴望眼欲穿的样子，看得从旋直想笑！
小小魂珠入口，小鹿的白毛尖迅速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转瞬即逝，隐入了体内。
更加温热的舒适感，自额心传向周身。从旋悟了！这应该是自己的特殊，让她与阿盐之间的魂契，产生了反哺的变化！
“嗝……饱了！”小鹿儿蹭着主人的手心，隐隐又有些犯困。
“小东西，记住，没有主人允许，不可对任何人开口说话，屋里人也一样！知道吗？”从旋揉揉小鹿茸，起身坐到妆台前。
“阿盐说话，是秘密吗？”
“对，是秘密。我们俩之间的事，对其他任何人，都是秘密！”
“为什么呀？人都喜欢秘密吗？”阿盐想起自己与冷脸城主之间那个要命的秘密，不禁对这两个字充满了抵触！
“在这嵩崖一世，没有谁会是谁的归属，只有你是我的例外。你我虽为契属关系，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命门已经相连！就算你死，下一世，也会回到我身边。就算我投生，你也将随我而去！
这种牵连，对来去赤条的嵩崖生人是极其危险的。你愿意别人因为你，而去大肆祸乱山林野兽，只求一份无用的特殊吗？”从旋说得十分认真。
无事生非，在开化之地是很稀松平常的！稍有不好的引导，就容易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也是第五从禹要她把小鹿儿当自己养的缘故。同样的特殊，必须得到同样的保护。
小鹿儿垂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其中的关窍。同样是用鹿族性命做比较，一个恐吓威胁，一个关切保护！这点，它还是能分清楚的。
“阿盐都听主人的！”
从旋欣慰一笑，就如今的情况，要说心肝肉，还得是小鹿儿！
屋门轻轻打开，闵瑞端着热水进来。见小白鹿醒了，正围着难得早起的少主猛摇尾巴，顿感一阵欣喜！
“你这小东西，一觉能睡三天！八龄日日抱着你，抱到手臂都粗了两圈！可是盼到你醒了！”
阿盐神气地仰着小脑袋，心想，让他抱我，那是他的福气！
“啊唔……（主人，我去套车！）”
正在梳头的从旋，看都没看它，只是淡淡应了句，“你也有福气，以后不必拉车了。”
小鹿儿瞬间石化！福气？主人怎么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因为是主人，所以，知道！很奇怪吗？你一睡三天，要拉的车早被一匹狼给取代了。”
小鹿儿直接裂开！自己居然被一匹狼给取代了？那主人会不会更喜欢威武的食肉兽啊？
“确实挺喜欢的，那皮毛油光发亮，红得似火。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人人避让。只可惜，蠢了点，这辈子也只能拉拉车了。不像你，城主要我把你当自个儿养！”
小鹿儿伤心地听到最后，原地复活！果然，只有它才是主人身边唯一一只永远离不开的兽兽！
“哈！小东西。”从旋忍不住又揉揉它的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闵瑞就这样全程围观傻乎乎的小白鹿，与一个劲儿自言自语的少主，真心觉得他们什么样子都见怪不怪了！
天光大亮，一主一鹿迈进膳厅，同窗三人正好刚刚坐下。
“师兄早！”
十一与垭兰热情地招呼，唯独阿律只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早。”从旋轻笑着应声，并没在意三人眉宇间闪过的异样。
早膳呈上，四人静静用了一会儿，十一终于闲不住开口。
“师兄，听闻，城治大学的课业上过小半载后，师尊会要求弟子在城里正经做点营生！而这营生经营的好坏，将直接影响一年后的考评！是不是真的呀？”
从旋停下筷子，思索了一阵，还真没听过这回事！但想想那老头师尊的路数，要求治大国如烹小鲜，也在情理之中！
“师兄，听说，你没上头七日的学塾，那普通城民的生存之道，可是做营生的基础呢！”垭兰也担忧地凑上话题。
“听闻，听说？你们都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我府中有人这样多话？”
从旋不悦，府中人的嘴巴极严，要真有人泄露秘密，绝不可能只说这些！
阿律放下筷子，支着下巴看他，“是我说的。看来，师兄所知，确实少得可怜。”
从旋的面色瞬间染上一层薄霜，因有三位城主的前车之鉴，更有对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情愫。所以，自己一直都有刻意避开与言福律发生牵扯。
而这人，一开始明明也很疏离，可自从那次意外暴露之后，好像总在有意无意地靠近试探！
这种作为的目的，无非是不相信自己的解释！可那又与他何干？为什么纠缠不放？
“师兄，言福师兄也是为了咱们都能通过学业，不至于受到师尊的惩罚。不然，我们帮你补补那七日的课业，好不好？”垭兰柔声劝道。
“惩罚？经营不好营生，还有惩罚？”从旋抓住重点，顿时有些好奇。
“小本都经营不善，如何治理大城？自然是得狠狠埋进去，再增添各种处罚条件。等你何时经营有道，何时才能脱身出来！”阿律笑容玩味，就像一个布下陷阱，只等猎物的猎人！
“不止呢！这营生还必须白手起家，不许借助任何外力！真的可难了！”十一揉揉脑袋，很想问问自己又不当城主，为何要经历这些！
一一二二，哪里都挺复杂，听得从旋直接没了胃口。筷子一撂，即刻就想去找第五从禹问个明白！
阿律见他想走，赶紧抓住机会撒网，“七日之学，各城不同，师弟师妹怕是帮不上忙。真要涉及珥柠城的营生，你们只怕也得找人讨教。
恰好，本少闲来时常与鹤师兄讨教，对珥柠的学问，已然了解到精要。再结合我池雍的经验，自问能讲得比鹤师兄更加简明扼要。”
“少主！那我们午后回来便开讲吧”（文十一）
“第五师兄，我们一起听言福师兄讲讲吧！总没有坏处的！”（垭兰）
十一与垭兰两人，恨不得立即抱上阿律的腿。
从旋本要出门，可听着他们煞有其事地一阵叨叨，不由有些烦躁。
“要真有这种考教，自然还是请鹤先生再教的好！况且，你们说的这些目前只是猜想，没有计较的价值。我午后有事，你们自便。”冷淡说完，便径直走出了门。
“师兄午后有事，可以晚间到朗云台来！师弟定会让你不虚此行！”
一人一鹿的背影快速远去，阿律的邀约，也不知那人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