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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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柳澄得封大将军，如今柳家又出了一个皇妃。
柳侍郎每日接见的官员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大房的大少爷柳伯言今年恩科又落了榜，闲赋在家，这会也起了复出的心思，开始谋起了官职。
整个柳家一跃竟成为了金陵城人人羡艳的地方，更是传的神乎其神，说的是遍地开花。
柳浅浅在挽水阁歇养，每日明太医都亲自到访，为她诊脉，而随行的医女更是直接住在了府中，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诗忆看到她高肿的脚踝，眼泪那真是不要钱的往下掉，“我家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啊，姑娘，疼不疼，呜呜呜，一定很疼吧……”
柳浅浅见她的模样，原本在宫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笑出声，“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多重的伤呢，想想父亲兄长，那都是刀尖滚肉的疼，我才扭了一下脚。”
“姑娘从小到大，磕着碰着都很少，跟老爷大少爷哪能相提并论。”没想到这次诗语都和诗忆站到了同一阵线，嘱咐道，“姑娘，下回真的留心啊。”
柳浅浅拉过她的手，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的好诗语，好诗忆，你俩可愿陪我入宫？”
末了又补充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俩可得想好了，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会给你们许个好人家，断不会委屈你们的。”
“姑娘说的什么话，”诗忆刚抹停的眼泪又哗啦啦涌了出来，“我们从小就跟着姑娘，说好了照顾姑娘一辈子，哪儿也不去的。”
“是啊，我们不在姑娘身边，还能去哪？”诗语点头。
“启禀柳妃娘娘，大夫人请见。”
三人正说着，屋外传来了通传的声音，圣旨已颁，柳府上下都统一改了称谓，骤然听到这样的通传，柳浅浅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请大夫人进来吧。”
大夫人自从生完柳茹颖就坏了身子，府中一切都是老太君在管理，她也落得清闲，常年礼佛，不问俗事，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不过自从柳浅浅的父母出征之后，大夫人隔三差五就遣人来问，看浅浅是否有什么需要，柳浅浅自然是记得这份关照的。
大夫人出生于金陵城的四大家之一，江家，巧的是宫里的江选侍就是江家的旁支，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头发高高盘起，插着一支木钗，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整个人显得朴素大方。
她缓缓步入，柳浅浅赶在她行礼之前伸手把人扶起，“大伯母，娘亲随爹爹出征，浅浅也亏有了大伯母照拂，担不起这一礼。”
“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了，”大夫人话语细细缓缓，“娘娘得圣恩关照，但我们却要注意些的。”
柳浅浅也不纠结于此，“大伯母前来可有事？”
只见大夫人慢条斯理的点头，“今日就想来问问，颖颖她……在宫中可好？”
柳浅浅出宫前都没有机会和柳茹颖见上一面，眼下大夫人问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又怕大伯母忧心过虑。
大夫人见她神色为难，却不知道其中深意，“浅浅，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好，初选时你与颖颖说的话，茹玥都与我说了的，大伯母还是可以分得清好歹的。”
“大伯母哪里话，”柳浅浅缓缓舒出一口气，还是如实说道，“二姐姐她应是对皇上起了心思，在宫中也时常被几位娘娘招去讲话，倒也还得喜爱，宫选时二姐姐跳了一曲舞中画，甚是不错，只不过我伤了脚踝，一直到出宫前也没能与二姐姐见上面。”
大夫人柳眉微簇，转而点头，“嗯，这丫头就是被他爹宠坏了。”
柳浅浅温温的笑笑，这话她不太好接。
大夫人紧接着道，“浅浅，大伯母要求你件事，你可愿应允？”
“浅浅若能做到，定当尽力而为。”柳浅浅应道，随后朝身侧看了一眼。
诗忆和诗语双双行礼，带着侍女们退了下去。
大夫人也是微微颔首，似是感念于柳浅浅细心。
“颖颖自小就是个顽皮的性子，偏偏也没有人拘着，才养成如今无法无天的模样，照你所说，她要是对皇上起了心思……”话语微微一顿，大夫人浅思过后才又缓缓道，“她要是真起了心思，她会想尽办法得选入宫，断不会听她爹与我的话……”
柳浅浅点头，二姐姐也是她从小处到大的，她自然清楚。
“所以，大伯母想求你，倘若这丫头真的想方设法入了宫，浅浅，求你看在柳家份上，保她一命。”大夫人目光期期艾艾。
柳浅浅沉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大夫人也不急，静静的候着。
柳浅浅沉思良久，仿佛下了决心一般，双膝弯曲行了一礼，“大伯母恕浅浅实难应允。”
大夫人拨弄念珠的动作微微一滞。
“二姐姐如今也是已及笄的姑娘了，不说为家族做些什么，至少也不能拖了后腿。”柳浅浅仿佛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一般，娓娓道来。
“那可是你的二姐姐，从小到大一块儿长大的姐妹，你当真能把姐妹情份弃置不顾吗？”
柳浅浅摇头，“不能，一入宫门，很多事情岂是姐妹情谊就可以左右的？如此看似我得君恩封为妃位，可谁知道，我顶上还有皇后娘娘和伴驾已久的容妃娘娘，这本就是条布满荆棘的路，浅浅能否平安走过去都未曾知晓，又哪来的心力照拂她人？”
她本可以欣然应下，可是面对大夫人，她还是决定坦言告知。
大夫人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神色比来时却更加显得沧桑，“我明白了。”
柳浅浅见她神色，还想劝导两句，却见人缓缓以宫礼跪伏到地上，“臣妇愿柳妃娘娘得偿所愿，一生喜乐，顺遂。”
大夫人行完礼后低眉顺目，缓步后退，一直到门口方才转身离去。
柳浅浅看着人离开的方向，胸口微闷，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一阵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晃，连带着屋内斑驳的光点都变得晦暗不明。
过了良久，诗语才走进来，不问大夫人的事，反倒温和的笑道，“姑娘，今儿早上新采的荷露甚好，奴婢为您沏壶新茶尝尝？”
柳浅浅撇开心底的不舒服，也是笑着点头，“也好。”
又过了三日，宫里的圣旨陆陆续续传了出来。
原先风头最甚，仅次于柳浅浅的自是李鸿烟的，听闻她被皇上亲封为昭仪，入住萱若宫。
周以蕊在后一日被封婕妤，赐住仙羽宫；县令之女章思柔，封为贵人，同住仙羽宫偏殿。
礼部侍郎郑闻多之女郑予锦，被封美人，赐住流云宫偏殿。
御史沈明非之女沈云依，被封美人，赐住兴德宫偏殿。
扬州刺史之女苏舒，被封贵人，赐住祁阳宫偏殿。
而后，原先就在宫中的江选侍，林选侍，胡选侍在同一日被晋为贵人，江、林二人同住明尧殿，而胡贵人搬去了容妃娘娘的翠微宫偏殿。
原本传闻要入宫的姜淑玉，虽然没有入宫封位，皇上却给了一份厚赏表示看重。
而后连着五日，宫中未有任何音讯传出，一些被撩了牌子的秀女陆陆续续出宫回府自行婚配，宫里仅剩柳茹颖一人，未有封位也没撩牌子，依旧住在储秀宫。
柳浅浅自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整日弹弹琴，习习画。
诗忆最沉不住气了，整日在屋内来回走动，“姑娘在府里养伤已有十日，照老爷的话来说，岂不就是失了先机？”
柳浅浅与诗语对视一眼，都是忍着笑意。
就见诗忆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姑娘你怎么还笑啊，皇上要是先宠幸了别人，不喜欢你了，你该如何是好呀？”
柳浅浅抬手点在了她的额头，“你啊，尽会胡思乱想，今年新人入宫，百花齐放，开的早不如开的久。”
诗忆摇头，“姑娘又打哑谜，我听不懂，我都是先看开的花，要是开得晚，我都不会留意到！”
柳浅浅看着屋外池塘边初夏的嫩柳，想到那日皇帝试探似的亲吻，一直到她嘤咛出声，才止住，脸颊不由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