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闹剧如戏命悬一线用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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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模糊混沌之余,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像是脑海里上演了一场盛大的戏剧,华丽的舞台上绑满红色的绸带,台下只坐着一位观众。
逼真的声音和嗅觉出现在眼前,那种感觉仿佛瞬间把人拉进了场景之中。
褚师潼迷茫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个深夜。
这里的布局好似是在东五所,但又不是褚师潼之前所生活的东五所。
院中一棵刚刚栽种好的棠梨树,树皮都未曾生出一道道岁月的枯纹。
棠梨树下石桌前坐着两个人,褚师潼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依稀听着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能判断出是两位男子。
一位的声音有些上了年纪,一位的声音有些稚嫩,不过能听出其超乎常人的稳重感。
夏日的夜晚,风都是带着凉爽清新的味道。
褚师潼总觉得这场景格外的熟悉,那少年给自己的感觉,好像是褚师绚。
当初褚师潼刚搬来东五所的时候,褚师绚也不过十岁。
两人在树下秉烛交谈许久。
后院的门口忽然冒出一个小脑袋,散落着头发,一身雪白干净的里衣,偷偷摸摸的朝着院子里看了又看。
致命的熟悉感让褚师潼下意识觉得那个小偷似的小团子好似是自己。
石桌前的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小团子的出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鬼鬼祟祟的她身上。
直到那位少年起身朝着门后的小团子走去,吓得对方立刻躲到了门后。
褚师潼努力想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可记忆的错乱从不允许她有选择的机会,场面突然翻转。
雷霆暴雨,空气中的水湿气扑面而来。
褚师潼看到那个小团子站在三叉路口中举着一把比自己都高的伞,伞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位年纪和她差不了几岁的少年,少年身影呆滞,衣角和鞋都被雨浸湿了都不曾动作半分,好似一个没有生机的积木娃娃。
小团子站在石头上,雨伞遮住了两人头上的雨。
夜色太深了,两人甚至连个灯笼都没有。
可小团子似乎很是高兴,嘴一张一合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身旁的少年呆若木鸡,连句敷衍的回应都没有,不过这并不影响小团子的兴致。
褚师潼想走进雨里,看看他们的模样,可下一刻又是同样的天旋地转。
熟悉至极的场景,是露华宫。
高座上雍容华贵的女人漫不经心的冷眼望着地板上跪着的小女孩。
这一次,褚师潼看清了。
那个跪着的人,是自己。
褚师潼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年幼时候犯错被责罚的场景,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无数次被责罚中的哪一次。
只怔怔看着空旷华丽的宫殿,高高在上的云想容,和永远卑微无助的那个曾经弱小的自己。
身上好像隐隐痛了起来。
是后背,是一道道火辣辣疼痛的鞭痕。
是脖子,是被手攥紧勒出紫痕的淤青。
是脸颊,是高高肿起流着血的巴掌印。
是双腿,厚重的木板毫不留情的抽打。
犹如真实的疼痛瞬间齐发,一时间,褚师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痛。
可能哪里都不痛,也可能哪里都在痛。
海水上涌,慢慢弥漫过眼前的场景,她深深的闭上眼,感觉肺腑都要被挤压的无法喘息。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蝉鸣,直到嗅觉也闻到如释重负般的花香,褚师潼才敢睁开眼看看眼前的一切。
炎热的下午,两个年岁相近的小少年躺在槐树下的白玉凉席上,其中一个穿着华贵散着头发的小少年手里拿着一个机巧的木叶风车,木叶随着闷热的风哗哗的转动。
两人盯着如此单调的一个小风车有说有笑。
白玉凉席最边上还摆了一排竹子编织成的笼子,笼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蝈蝈,一直叫个不停。
场景骤变。
冰冷的寒意把她包围,周围无尽的水拉扯着她不许离开。
水灌进嘴里,鼻腔里,肺腑里,呼吸都伴随着撕裂一样的痛。
她无助的想求救,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在海底慢慢沉落,无尽的黑暗把她拉入深渊中。
剧烈的疼痛让褚师潼的头疼的要裂开,在终于忍受不住的这一刻,场景终于变了。
窗外大雨如注,屋内两人翻滚在一起。
少年俊美似妖,脸上羞红的颜色伴随着眼中已经迷失的欲望,散落长发的少女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以上位者的姿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年眼中的渴求更加浓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
熟悉的回忆一幕幕上演,褚师潼渐渐明白了戏台上这一幕幕的戏。
这好像是自己的一生。
越到后面,记忆越清晰,但最开始关于幼时的记忆,褚师潼有好多已经想不起来了。
似乎这个时候,也没有想起的必要了。
——
九月初八。
荆州,客栈。
褚师绚来的时候,顾秋水带着一位白胡子的老者刚从屋中走出。
瞧见褚师绚,顾秋水略微疏远的行了个礼。
“鸢王殿下。”
褚师绚点点头,“小七如何?还没醒吗?”
“未曾。”顾秋水道:“我师父预估柒王殿下醒来还需过几日。”
褚师绚的目光落在顾秋水身旁的白胡子老者身上,老者年岁已高,胡子和头发都是花白,身上穿着朴素,但周身透出的气场却绝非凡人。
此次褚师潼遇刺,正是顾秋水加急将这位老者接过来给褚师潼医治的。
褚师绚拱手道:“多谢这位医师出手相助,若我七弟性命无碍,自有谢礼送上。”
白胡子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什么都不缺,鸢王殿下还是别忙活了,要不是我徒弟一路拽着我过来,老夫才不救治你们这些王府公卿。”
面对老者不客气的态度,褚师绚倒也没有在意。
“谢礼还是要有的,不能让您辛苦来这一趟。”
顾秋水道:“鸢王殿下若是来看柒王殿下的,那就进去吧,世子殿下守了柒王殿下整整两日,清早才终于扛不住睡去了,如今屋里只有碧水在伺候着。”
“多谢。”
褚师绚进了屋。
顾秋水带着白衣老者往楼下走去。
白衣老者一路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
“为师早就说过了,药王谷不救王卿贵族,你非要跟这些人拉拉扯扯,你没瞧见他们一个个连说话都恨不得话里有话,若是无端被绕进夺嫡之中,药王谷这么多年的名声岂非毁于一旦?”
“诶呀。”顾秋水跟在老者身后,好声好气道:“这不是因为褚师潼救了我一命吗?怎么说我也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呀,要是没褚师潼,我不就被人当街追着砍死了嘛。”
白胡子老者瞪她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瞎救人!无端惹了那些地方贪官!老夫怎么就瞎了眼教了你这么个事多的徒弟!”
顾秋水干笑两声,一脸讨好的给老者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动作殷勤的端茶倒水。
“师父,褚师潼真能活吗?她都昏迷七八天了,我怎么觉得这么悬呢?”
白胡子老者喝口茶,语气波澜不惊道:“本来是该死的,弓箭直接穿透身体,伤口淋雨又引起了感染,加之大雨之夜受寒发起了高烧,若非用了玉露琼心丹吊着条命等我过来,早就去阴曹地府了。”
说罢,还有些可惜的“啧”了一声。
“老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真见识到玉露琼心丹的妙效,结果还是给这丫头治病,真是浪费。”
顾秋水立刻捂住白胡子老者的嘴,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看。
幸好褚师潼出事之后,客栈里的人都被褚师潼的人接手了,否则若是这话让旁人听去,流言蜚语传起来真是要人命。
“嘘嘘嘘!”顾秋水道:“师父!别说这话!这可不是旁人能听的事!”
白胡子老者嫌弃的推开她的手。
“行了,知道了,为师又不是那长舌之人,不就是她救了你一条命吗?这次也算是你还给她了,她身为柒王,不仅在夺嫡之中,且身份复杂,你还是早些跟她断了来往吧。”
顾秋水这才坐下,长叹一声。
“本来我也这样想的,但是后来接触了几次,我觉得褚师潼挺有意思的,她表面在朝中规规矩,但实际上势力已经遍布北青了,远比想象中的更有能力,能隐藏自身这么多年不露锋芒,这也是种难得一见的实力。”
“那也不许你参与夺嫡。”老胡子老者语气强硬道:“别忘了药王谷的规矩,之前是看在她救你一命的份上为师不想搭理你,以后不许你再跟她有什么往来。”
顾秋水有些不太情愿的问道:“我知道药王谷有这个规矩,但是师父,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您不想让药王谷的名声被皇家认可吗?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药王谷,以后也能热闹起来。”
“哼。”白胡子老者表面露出不屑之色,实际眼中深意无法估量,“我药王谷用他们认可?褚师家族一个好东西都没有,以后这种蠢问题少问,为师让你少来往你就少来往,为师还能害你不成?”
“行,我知道了。”
顾秋水总觉得有什么是师父不愿意告诉她的。
“对了师父,世子殿下的伤应该没什么事吧?您给的药应该能完全把疤痕祛除了吧。”
在褚师潼遇刺的那个雨夜,司景离也遇刺了。
对方似乎是知道司景离在褚师潼所在的客栈里,所以对司景离出了手。
幸亏司景离本身武功就不错,褚师潼每次离开之前也会特意留下很多暗卫保护他,这才让司景离在对方的重重攻击下勉强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但这皮外伤却是在胳膊上的,雪白完美的肌肤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司景离因为怕留下疤,在客栈伤心了好久。
直到重病昏迷的褚师潼被送来,司景离才忘记了自己受伤的事,一直看护在褚师潼身旁。
这几日也是司景离一直在褚师潼身边守着,几近没日没夜,好几天也吃不下去饭,眼睁睁瞧着平日里傲慢矜贵的美人世子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瘦了一圈。
白胡子老者道:“不过是个浅浅的刀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用了我的药,想留疤那是不可能的事。”
顾秋水忙不迭的拍马屁。
“师父真厉害!”
“少说废话!还不赶紧煮药去!你想那丫头死在床上?”
“您不是刚说了不会有事吗?”
“那也得吃药,那些下人们能煮出什么好药来?她要是死了岂非砸了我的招牌?你亲自去。”
“行吧。”
......
与此同时,褚师潼和司景离遇刺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因为原本定好的日子,褚师潼并没有到。
也没有任何启程的消息,所以褚师御亲自命人查了一下,这才收到了褚师绚的信件,说是遇刺了。
刺客不仅对褚师潼和褚师绚下手,更是连带着司景离都遭了殃。
褚师绚倒是没什么事,司景离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褚师潼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消息一传去京城,褚师御龙颜大怒,立刻派人来荆州调查此事,又找了不少太医过来想给褚师潼医治。
太医中途加急赶到,可只把了下脉,就开始犯难了,他们甚至觉得褚师潼已经是死脉了。
正巧顾秋水接着她师父过来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褚师绚打发走了太医回京,太医回去后汇报了褚师潼详细的病况,这件事也彻底的确认,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都说柒王殿下因为调查贪污税收被人报复,现在命悬一线,指不定下个时辰就要死。
褚师御听说有位神医保了褚师潼一命,这才放心了一些。
......
钰王府。
“啪!!!”
一个茶杯狠狠的被砸在黑衣人的脑袋上,瓷碎片摔碎,砸了一头的鲜血。
扔茶杯的人正是褚师枫,而被砸的那人,正是荆州之事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也是一箭贯穿褚师潼腹部的人。
“本王有让你对柒王动手吗?!”
褚师枫怒不可遏的质问,眼中的火气几乎弥漫上天。
黑衣人顶着满脸的血,低头道:“柒王听了鸢王的话要去找御林军过来,属下怕柒王殿下会坏了殿下的事。”
褚师枫听到他的解释,直接起身上前一脚把黑衣人踹了出去,差点把他踹吐血了。
褚师枫的表情狰狞的可怕,眼中的阴鸷因为怒火中烧仿佛化作地狱恶鬼一样带着层层的杀气。
“这是你给本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