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乐门狸奴双手染血弑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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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师寒强装镇定的放下了茶杯,脸上有些羞耻的泛红,冷声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铃兰公主道:“柒王殿下说你心灵手巧,眨眼间就能用花花草草编出好多好玩儿的东西来,本公主今日就是特意来找你玩儿的。”
“咳咳。”褚师寒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道:“公主殿下找错人了,上次给小七编东西是意外,我实际上并不会公主殿下说的那些。”
“是吗?”
铃兰公主丝毫不信,“我不管,我等了你一上午了,今日你必须给我编出个东西来我才走,不然我今天就住你寒王府上了。”
褚师寒:“......”
他无奈的拿起桌上的一支草串,动作熟练利落的编出了一条手链。
铃兰公主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都亮了几分。
褚师寒赶紧编完,递给铃兰公主,跟送神似的说道。
“编完了,公主殿下可满意了?”
铃兰公主仿佛没察觉出褚师寒避之不及的态度,立刻又拿起其他的花草,道:“你教教我,你把我教会了我再走。”
褚师寒盯着铃兰公主半晌,她笑颜如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热情,跟死气沉沉的自己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但这样的纯真的笑脸,褚师寒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了,记忆里上一个这般对待自己的还是年幼时的褚师潼。
褚师潼长大之后,也慢慢的开始疏远自己了。
许是不忍心破坏铃兰公主眼中的期望,褚师寒最终还是认栽的开始教她。
——
钰王府。
褚师潼还是被强行带来了钰王府。
今天王泽旭休沐,本来是跟褚师潼提前约好了晚上拜访柒王府的,所以褚师潼不准备喝什么酒。
钰王府的装修极尽奢靡,正门五间, 上面桶瓦泥鳅脊,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金粉涂饰。
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
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玉石,随势砌去。
往前一望,见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兽, 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石子小径,其中铺地石子皆是珍稀琥珀宝石。
两边飞楼插空,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园中有湖。
仿若缩版的皇宫,金堆玉砌。
褚师潼走在其中,不禁感叹,即便前世自己那般得势之时,也未必能有褚师枫如今这般猖狂,竟把府邸翻修成这般的奢华。
褚师枫笑道:“小七,你瞧瞧我这府邸翻修了之后与之前相比如何?”
“皇兄的府邸简直是奢华至极。”褚师潼道:“只怕皇宫内也找不出几座比皇兄这里更加奢侈的宫殿。”
“你这话说的便没意思了。”
两人身影穿过长廊,数位仆人的身影从后行过。
“我这府邸可是外祖父出钱给我修的,后宫的那些宫殿哪个不是靠父皇修建?后宫这般大,定然不能一个个修建的这般奢华,不过我就这一间府邸,外祖父还不得把钱都砸进来吗?”
褚师潼笑笑,“巡抚大人待皇兄是真好。”
“不说废话,走,带你去听胡笳琴。”
“好。”
......
胡笳琴是原天玄国的御用乐器,天玄国的开国王族曾是北方游牧民族,一千多年前从北方来到此处,诸国混战之中一统天玄国,可惜后来败于后代的昏庸腐败之下。
胡笳琴在民间又被称为潮尔、冒顿潮尔,外形酷似笛子。
胡笳可用于独奏,也可以与其他乐器合奏或进行伴奏。胡笳为木制,管身有三孔,管身下面有三个圆形的按音孔,管身的上部管口处没有簧片,大约可以发出十二度的五声音阶,音色柔和圆润。
自天玄国的朝代更迭之后,胡笳琴便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虽说北青并没有明令禁止使用乐器,毕竟腐败的君王,跟乐器没有关系,但现在胡笳琴并不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能演奏胡笳琴的人也少之又少。
褚师潼侧倚在软榻上,静听着屏风后传来的胡笳琴声。
桌上供着各种新鲜的水果和糕点。
一曲胡笳毕,褚师枫喝了口酒,道:“小七,这胡笳琴演奏的如何?”
“甚好。”
褚师潼道:“皇兄能找到胡笳琴还有会演奏胡笳琴的人,想来是费了不少功夫。”
褚师枫勾唇一笑,轻轻拍了拍手。
“出来让柒王殿下看看。”
他一声令下,褚师潼的目光落在屏风上那弱柳扶风的背影上。
女子身影窈窕,缓缓放下胡笳琴从屏风后走出。
见到女子相貌之时,褚师潼瞳孔骤缩。
褚师枫招招手,仿若对待下人或戏子。
“过开,站那么远怎么看?”
女子低眉顺眼的应声,走到褚师潼身前行了个礼。
“奴给柒王殿下请安。”
熟悉的声线几乎要在褚师潼耳边炸开。
她不动声色道:“起来吧。”
“谢殿下。”
褚师潼余光扫过女子的脸,露出好奇的样子问道:“皇兄,我瞧着这女子生的不像北青人啊。”
“她本就不是北青人。”褚师枫道:“似乎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卖身葬母,我瞧着她还有点才艺,就花了点钱买下来了,这胡笳琴演奏的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想来这位姑娘以前或许是个乐师。”
“还有更有趣儿的呢。”褚师枫说罢,从桌上拿起一杆长长的白玉烟杆,抬手敲了敲那女子的下巴。
“低着头做什么?抬头让小七瞧瞧你的眼睛。”
女子被烟杆这两下打的下巴都有些泛红,可面上依旧是乖巧温顺的模样,听话的抬起了头。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褚师潼只觉得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女子生的小家碧玉,五官精致小巧,气质温雅端庄,一双异色瞳子毫不意外的映入眼帘。
褚师枫道:“你瞧她的眼睛,我本觉得你的眼睛已经够特别的了,没想成这世上还有人能像猫猫狗狗一样有这异色的眼睛。”
左眼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右眼仿若散着金光的黄金。
颜色浅如生姜。
褚师潼礼貌的微笑道:“确实特别,她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叫狸奴?”褚师枫也不太在意这些,“记不太清了,是叫这个吧?”
狸奴乖巧的笑道:“回殿下的话,奴贱名狸奴。”
她的笑容毫无生机,目光空洞如幽谷。
褚师潼没想到狸奴这辈子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前世狸奴是自己手下数一数二的暗杀者,是前朝天玄国暗杀门中乐门的继承者,因为前朝的覆灭,暗杀门也惨遭屠杀,曾经暗杀门中的六门后人早已分散天涯。
狸奴作为乐门的继承者,精通各种乐器,只要你能说出名字,即便她从未修习,只要拿在手中过一遍,便会瞬间将此乐器运用的出神入化。
乐门,以乐器杀人。
狸奴的琵琶和琴破坏力极强,她只在褚师潼面前展现过一次,却让褚师潼记忆犹新到现在。
前世褚师潼被包围在荆州的一栋宅子中,宅外无数杀手,刀光重影。
狸奴给她递上一杯茶,让她休息片刻,说其余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褚师潼当时眼看左右都是死路,便直接喝了那杯茶,而后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之后,屋内满地的杀手尸体,墙面、窗纸上到处都是鲜血。
狸奴趴在琴上已死去,琴弦全断,十指沾血。
褚师潼内心大受震撼,她不过是将狸奴带在身边当做乐师消遣,从未想过乐器真的可以杀人,但也因此,褚师潼终于对褚师桓下了杀手。
前世狸奴沦落青楼卖艺,因惹了客人被各种刁难羞辱,褚师潼一时兴起,举手之劳将其救下,带入府中为乐师。
后听狸奴说出她的过往,褚师潼也没听进心里。
因为狸奴虽精通乐器,双目异瞳,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瞎子,她只有一只眼睛能模糊的看见一点点的光影,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可褚师潼在这之前一直以为她和正常人一样能看到,后来听狸奴说了,她才知道,狸奴双眼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官异常敏锐,平时是用风声和无数细小的声音外加动作判定眼前事物的,长时间习惯于此,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曾经举手之恩,狸奴用命在危急关头将她护下,此情褚师潼一直记在心中。
褚师潼望着狸奴,只觉得好久不见。
狸奴的演奏与心境有关,若是心境不好,演奏出的曲子对人身体会产生损害,虽然伤害微弱,可长年累月累积下来也是重病。
早知是狸奴的胡笳琴,褚师潼就把耳朵堵上了。
褚师枫应该不知道狸奴是个瞎子,如同曾经的自己一样,觉得狸奴是个视力正常的人。
“看来本王记得倒是没错。”
褚师潼沉默片刻,唉声叹气道:“皇兄运气真好,出个门都能捡到这样的乐师。”
褚师枫笑道:“怎么?小七羡慕了?”
“我本来就想在府中找个乐师,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若是皇兄有心,改日出门帮我也捡一个回来。”褚师潼打趣道:“没准儿还能捡回来一个能做神女舞的女子呢。”
这话说的褚师枫的心坎上了,他朗声笑道:“瞧小七说的,我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神女舞可是青莲王室的祭神舞,若是我能捡个做神女舞的女子回来,不得用满池金芙蓉把她给供起来?”
“真羡慕皇兄呀,有个好祖父,运气还这么好,生的比我高大不说,还比我有才华。”
褚师潼装模作样道:“算了,我瞧着我这一辈子多半就是在偏远之地当王爷的命啦,只期盼各位皇兄日后对我手下留情吧。”
“旁人我不敢说。”
褚师枫随手扔下烟杆,从满是碎冰的白玉盘子里拿起一颗荔枝,拨开外皮,看着白白嫩嫩的荔枝肉,抬手递到褚师潼面前,眸光宠溺,笑容里退散了往日的阴毒,只剩下一片赤城的晴朗。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跟着我玩儿,他日得势,为兄定不会亏待了你。”
褚师潼接过荔枝吃进嘴里,冰冰凉凉,饱满清甜,味觉瞬间被满足。
“那小七就希望皇兄得势吧。”
褚师枫揉了揉褚师潼的脑袋,哄小孩似的道:“不是希望,是一定。”
褚师潼拍开他的手,道:“少摸我的头,都是你和大皇兄天天摸我的头,我都长不高了。”
褚师枫收回手,眸光暗暗划过一抹冷色。
“大皇兄也常这样?”
褚师潼装作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似的说道:“大皇兄奇怪的很,每次跟我说话都要摸一摸,感觉我长不高都是怪你们两个。”
褚师枫笑笑,掩盖下未知的情绪。
“小七长那么高的个子做什么,你年纪小,还没我这么高正常。”
“少骗人了,堂兄十四岁的时候就比我高了。”褚师潼嘟囔道:“就是怪你和大皇兄,还不承认。”
“好好好,怪我怪我。”
褚师枫无奈道:“小七长不高都怪我,好吧?”
褚师潼的视线无意划过门口的一抹裙边,立刻端正坐姿,语气也正经了不少,没了刚才肆意的放松。
“我只是说说,皇兄莫要往心里去。”
褚师枫眼看着她做出这些奇怪的动作,忍不住跟随刚才褚师潼的视线一同朝着门口看去。
看到那抹身影,褚师枫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司寻欢,偷听本王和小七说话,你是在找死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并没有多冲,可偏偏是这样的语气,阴冷狠毒之感才会像寒冰一样悄无声息的侵入人的骨髓里,让人发自内心的慌乱。
司寻欢立刻门口走了出来,强装出一脸的假笑,道:“妾身刚刚路过,不知王爷和柒王殿下在此。”
“呵。”褚师枫冷笑,“你觉得本王眼瞎?还是说你觉得本王会蠢到相信你的鬼话?”
司寻欢立刻红着眼眶委屈道:“王爷,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只是路过......”
褚师潼静静看着司寻欢在这里装模作样。
在褚师枫面前装的可怜又弱小,对自己除了白眼就是瞪眼,搞得好像褚师潼是来抢她宠爱的一样,真是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