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另一场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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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把照片放在了办公室里，该说不愧是枫丹勤劳的公务员么......”
塔维纳尔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迈入沐芒宫，周围的人对她视而不见，任凭她推开那维莱特办公室的门。
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内有许多文件，想要从中找到特定的文件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
好在那维莱特在各方面都十分地靠谱，在此之前就已经把照片放在什么具体的位置都一并告知了塔维纳尔。
其实，就算不告诉，也并不影响塔维纳尔找过去。毕竟本来就是她释放出去的力量。
不过她没有使用本源来感应，反倒像个普通人一样，按照那维莱特给出的信息寻找起来。
“左边第二个书架，第六层，左数第三十二个文件袋...哈，还真是在这里，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感应到隔着文件袋传递回来的熟悉气息，塔维纳尔觉得有些好笑。
该说那维莱特敬业吗，他不会每一个案件的资料放在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她猜对了一半。
那维莱特的确可以大概记起近期案件的资料和其所放位置，不过像这次这样精准也是有原因的。
好歹是龙生头一回没能顺利结案的案子，那维莱特对与此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印象深刻。
在一般人看来，遇到这种事简直就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尽管那维莱特本人并不是很在乎他职业生涯是否有污点就是了。
抽出文件袋拆开，厚厚的一沓照片安静躺在袋子里，这里有白淞镇每一个居民的留影，只不过塔维纳尔需要用到的只有十几张。
她记得被自己偷天换日到照片里的人，像是洗牌一样在这堆照片里摸了几下，就抽出一小叠照片捏在另一只手上。
剩下的照片她没再管，连同文件袋一起重新塞回书架。
外面的天气此时阴沉下来，浓厚的云遮蔽了天空，暗地仿佛要提前天黑。
塔维纳尔知道那维莱特那边差不多要准备好了。
她不再耽搁，直接化作一缕风从办公室窗户的缝隙中飞出，飞到附近的一处无人空地。
抬手将照片扬起，微风托举着它们在天空排列成一排。塔维纳尔探手入空气中突然打开的裂隙里，从遍布星光的裂隙另一端掏出一台留影机。
她之前一直把留影机放在仓库里，虽然仓库距此万里，但有门扉的存在，也算随身携带。
后退几步找准一个可以将全部照片纳入镜头的位置，塔维纳尔按下了快门。
闪光过后，照片上的人消失了，只留下一张张背景照。
而相应的，这片空地上多出了几十个人。
没有等这些人回过神来塔维纳尔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他们一脸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白淞镇准备避难，下一秒人就到了这里。
“这边好像是枫丹廷......”
“我不是掉下桥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等他们疑惑太久，天空中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这雨来得又急又大，然而淋在身上的时候却有点舒服，这使得原本想要先找个地方避雨的他们脚步渐渐放缓。
这样的一幕还发生在枫丹的不同地方。
林间，山坳，湖中，城市......
每一个地方都在同一时间下起雨来。
这雨水十分的奇异，有人即便是身处房屋之中，也有雨点滴落在自己的身上，然而抬头看时头顶又并未漏水。
这场忽然而至的大雨和枫丹以往的许多场雨一样，代表着枫丹传说中的那位水龙感到悲伤。
也是水龙对全体枫丹人所背负原罪的赦免。
那维莱特开始行动了，如芙卡洛斯所希望地那般。
塔维纳尔站在沐芒宫的屋顶上，撑着一把白色的伞，挡下纷纷而下的雨。
从伞骨到伞面都是一片纯白，然而仔细看去又能发现这些白色好似在静静的流淌，好似聚拢起来的雾。
雨水就这样顺着伞面滴落，那能穿过建筑的特殊雨滴在遇到这把伞后就变得就如同寻常的雨一样。
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这里。
看着天地间仿佛要涤净一切的雨水滂沱而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绵延不绝。
接下去应该是那维莱特对吞星之鲸的处刑时间，收回权柄后的他完全有能力将原始胎海之力从那条大鱼的肚子里剥离，这不是塔维纳尔需要操心的事情。
准确的说，枫丹并没有什么需要她插手的地方，完全可以让一切按照过往的命运中那般发展，她只做个记录员。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也不是女皇想要的结果。
假使一切照旧，不做出任何改变，这一次的轮回最终所导向的结局还是无法回头的毁灭。
就像玩多结局游戏一样。
不把所有的选项尝试一遍，很难再头一次打出真结局。
不管是《既往的三千世界》中的两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还是这一次，其实都是在进行不同的尝试。
而她，准确的说是包括了当今冰之女皇在内的本源聚合体们，都是受邀而来的“玩家”。
在每一次的轮回后保留下记忆，在下一次轮回启动后开始新的试错。
这是与最初那个轮回的，真正的冰神做出的交换——你予我知识，我还你愿望。
这符合祂的规则。
同样是作为芙卡洛斯这段时间里所给予的知识的回馈，塔维纳尔也做出了其他的行动。
芙卡洛斯的愿望中有一条被她排在次级的期望，是塔维纳尔在这几个月的闲谈间获知的。
由于这个愿望和芙卡洛斯的计划有所冲突，芙卡洛斯根本没有指望它实现，只是偶尔会慨叹一下，畅想一下。
她的愿望是——和芙宁娜一起生活。
因为将神性的部分分离出来后，芙卡洛斯注定了无法成为人类。所以她想要靠近芙宁娜，在真正的生活中好好地观察理想中的自己。
看她是如何地应对生活中的大大小小事情。
看她的喜怒哀乐惧。
看她在卸下重担后真正地过上不用扮演任何人的，属于普通人的人生......
只是作为和水神神座绑定了的神性部分，芙卡洛斯注定无法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她需要随着神座碎裂一并毁灭，这样才能达成她归还水龙权柄，在预言中赦免枫丹罪孽的计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当时闲聊的芙卡洛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可以满足塔维纳尔的规则。
塔维纳尔决定以这个愿望作为交换。
同时，这也是对天理的另一轮试探。
准确来说，是对天理留下的法则的试探，毕竟天理本人如今已是半只脚迈入了死亡。
而天理留下的自动应答机，说白了就是个呆板的程序。
“更大的愿望，比如干翻天理之类的我现在也完成不了。”塔维纳尔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自顾自说着话，微微闭上眼。
周围的水元素开始越发充盈起来，本就潮湿空气变得更加湿漉，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被浸没在水中。
随着雨水的不断落下，塔维纳尔的身边渐渐汇聚起一滩水洼。
从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说这很反常，此时的塔维纳尔人正站在屋顶，倾斜的坡度远远不是雨水汇集所具备的条件。
可她的脚边就是积累起了这么一滩水，而且越来越多，像是被盛放在了无形的容器之中，从下至上堆起一个模糊的人形。
塔维纳尔又拿起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人是芙卡洛斯，也可以说是芙宁娜，毕竟从外表上看两人无法做出准确区分。
塔维纳尔没有掏出刚才的照相机，毕竟那只是给人用的，无法承载魔神层次的力量。
没错，塔维纳尔现在准备做的，是“复活”。
和那些白淞镇的人一样，针对天理进行一场欺瞒。
......
水，自天穹而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包裹。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天空落到屋顶，又从屋顶流淌，汇聚，滑向地面。
在雨幕中，有一道意识茫然地游离着。
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
它时而感觉自己被局限在一方狭小的空间，时而又感觉自己同这漫天大雨连为一体，洒落在广袤的大地各处。
它是一切水的汇聚。
是溪流，是湖泊，也是......泪水。
泪水？
谁在哭么？
泪水的味道和溪流湖泊都不相同，格外的苦涩，浓缩着悲伤。
飘泊的意识靠近过去，看到了流泪的人。
她是个很漂亮的人类，然而此刻颓然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好像天底下最孤独的人。
芙宁娜。
不知怎么的，意识自然而然地知晓了那个人的名字，仅仅只是将这几个字解读出来，就觉得心底都随之变得柔软。
可心又是什么？
它困惑着，想要触碰芙宁娜，想要拥抱芙宁娜，想要告诉她——辛苦了，对不起。
然而在它追随着本能想要行动的时候，它感觉自己又被束缚住了，好像被困在一张没有厚度的平面里，方寸之间，连转动念头都变得困难。
只能看着芙宁娜和那座宏伟的歌剧院渐渐远去，周围的雨声远去，湖泊和溪流也远去。
周围又黑又窄，它感觉有些疲倦，想要就此睡去。
嗯，都结束了，她可以休息了。
是什么结束了？
新的疑惑又一次浮出，就像水底被蚌壳吐出的泡泡，一点点冒出，伴随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可它真的好困啊。
身体与神格的摧毁对芙卡洛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即便塔维纳尔使用虚假的影子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剩下的影响也依旧将芙卡洛斯的意识冲散成飞沫。
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就算是塔维纳尔，也只能借助厄歌莉娅的残念和新旧水神交替时所在的那片湖泊中的残留力量制作出一个虚有其表的外壳。
塔维纳尔先是将几个月来从芙卡洛斯口中获取的各种知识与记忆灌注到那具外壳里，让它成为了历史中存在的水神躯壳。
又借助厄歌莉娅的残念欺骗神座，让其重新与神座产生联系，于是接下去被执行死刑的将是五百年前就已死去的水神。
最后等到行刑的一瞬间，把芙卡洛斯从神座上换下来。
这套操作成功了，不过目前只成功了一半。
芙卡洛斯的精神已经碎裂分散，大部分保存在塔维纳尔的照片里，那是被保护下来的部分；还有一部分因为和神座的联系没有彻底断开，仍旧被处刑了，如今随着雨水散在了枫丹各地。
只有将这部分也收回，芙卡洛斯才能算是真正的复活。
看着身边逐渐成形，有了人类表皮，却无法凝成五官的水人，塔维纳尔抽了抽嘴角。
“那维莱特说得没错，一杯水倒入海中，想要再捞回来，可就难了。”
她看向远处，随着那维莱特跟荧与吞天之星的战斗进行，枫丹的水位正在不断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