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星星坠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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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子？”派蒙急忙追问。
塔维纳尔在前方的空气中画出一道道神秘符文，勾勒出一个法阵。
“不一定可行，提醒你别抱太大希望。”塔维纳尔手上的法阵成型，她闭上眼，感应着自己此前分散出去的本源，上千的阶段在此时共鸣。
收到来自遥远时空的感召，派蒙手中的那块金属板上一个神秘符号浮现，与远方遥遥呼应。
于是，塔维纳尔的虚影自此中凝出。
这并非她的实体，准确的说，它是铭文所承载的一道精神烙印，只需要一点点的精神力支撑，就可以变为塔维纳尔伸展出去的手与眼。
“快过来，那边要打起来了！”
派蒙急忙在前引路，塔维纳尔视线简单在周围一扫，就将场景内的细节备份入记忆之中，她飘在派蒙后面，进入了隔壁的山洞。
红色魔物仍旧在和那些守在洞口等待着分食它躯体的怪物对峙。
说是对峙，其实只有怪物们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至于红色魔物，它仅仅只是在简单的看着怪物们而已。
没有对觊觎者的愤怒，平淡到好像是一池早已死去千载的水潭。
“大个子！我们来帮你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又开始咋咋呼呼，红色魔物对此早已习惯，只是在余光瞥见小东西身后多出的那道幻影时，目光稍有所停顿。
红色魔物看出那并非实体，却又有点特别。
和周遭的环境相处得分外融洽，没有丝毫割裂感。
就好像她本身就属于这个时间。
金黄的眼瞳转动，盯住了这来意不明的到访者。
“我和塔维纳尔说了你的情况，她有办法帮你，不过需要你配合。”
“你去过暗之外海？”没有出现派蒙预想中的和谐互助，红色魔物满不在乎地绕过这个问题，直接开始自己的问话。
“没错。”塔维纳尔直接承认，她也在打量着眼前看到的这条巨蛇，双目之中不断闪烁有神秘的符文，像是在借此解析着什么。
红色魔物缓缓游动身体，从之前盘着的姿势变得更为松散。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救？”这句话中甚至带上了些许笑意，没有恶意，也不是针对塔维纳尔，反而像是自嘲。
塔维纳尔眼中的符文消去，“见过跟你类似的情况，从那时开始我就在思考，该如何将你们带回人世。”
“本该在千年前就死去，却因为时间以及种种原因，将影子投射到现在，就像天上亮着的那颗早已死去的星星。”
“你的位格比对方低一些，所以在那边行不通的方法在你这里可行。”塔维纳尔的虚影双手张开，云朵般的事物在她两手之间显出。
“我可以将你的时间截断，保存下来转化为一个备份，代价是你需要帮我承担一部分精神上的冲击，成为我意识的防火墙。”
“这样的代价你能接受吗。”
塔维纳尔解释过利弊，将选择权交给红色魔物。
派蒙此刻很想直接替对方答应了，可看看塔维纳尔以及红色魔物之间认真的神色，嘴巴最终还是没能张开。
她不能替代对方做决定，即便是以为你好的名义。
于是，山洞内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安静，只有从上滴下的水以及洞口附近谨慎观瞧的怪物们躁动的细密脚步在独自演唱。
许久。
“你的提议很让我心动。”
红色魔物稍微睁开了一些眼皮，显得精神了不少。
“不过。”
这往往代表着转折。
“早该死去的家伙，还是不要再厚着脸皮强占位置比较好。”红色魔物很愉快的笑了起来，“我活得够久了，从上古时代到现在，即便是死亡，也拖延了三千年。”
“小家伙，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么？”红色魔物突然问向派蒙，派蒙老实地摇头。
“因为我差不多已经疯掉了。”红色魔物轻描淡写，甚至是带着笑意说道：“不知你们是否了解，许多魔神在死去时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大范围的影响。”
派蒙愕然，有似乎懂了这场事件的起因，“所以你......”
“我活了许久，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你们外面习惯把这称之为磨损。”
“所以我有时候会无意识的卷来一些带着星海气息的个体，同源相引。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也有类似的气息。”
“要这样说，荧更应该有啊，她可是星海之外来到这个世界的旅人！”派蒙下意识道，随后又有些愧疚，嘴快什么，它都要死了，让让它怎么了！
红色魔物只是摇了摇头，“这不一样。”随后继续说自己后续的话。
“这片空间即是我为自己创建的陵墓，不过中途出了些小差错，陵墓连通到了外界，也就波及到了外面的人类。嗯，那些人类被我单独放在了别的地方，并让他们陷入了无需进食的沉眠状态，等我死去的时候，会一并将他们送出去。”
红色魔物说话时眼睛又慢慢闭合，状态衰弱起来。
“好了，如果几位想离开，还需再等待大概......十天，我会在那时完全死去，到那时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派蒙皱着眉，劝道：“真不再考虑一下？活着有什么不好？”
“......”面对她的是又一次的沉默。
派蒙走到塔维纳尔身边，“你快劝一劝啊？”
塔维纳尔想了想，点头，“那我试试好了。”
她就飘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和人面对面谈心的样子，猛然抛出一个问题。
“其实不是你不想活，只是你必须死，对吧。”
红色魔物依旧沉默，可塔维纳尔却越发的笃定了。
“因为‘星空’，对吧。”
塔维纳尔在脑眼全开的情况下疯狂观察对方身上的特点，对比自己的记忆，寻找对于初见对方时那股熟悉感的来源。
等她找到时，才终于明白这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红色魔物并非她曾经接触过的人或物，所以即便塔维纳尔记性再好，现实记忆中也没有关于对方的部分。
可塔维纳尔的记忆构成并不只有现实世界行走的这两三年。
她接收过本源的庞杂记忆，她被灌输过奥赛尔的部分记忆，她还在往昔的桓那兰那地下接触过天理遗留的梦境。
在那个梦中，天理为天空铺上了一层画布，那就是如今虚假之天的真相。
而红色魔物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就来源于那幅画。
“你的真身，其实早就盖在了这片星空之上，对吧。”
三个尾音平淡的问句，让红色魔物竖起了身体，金黄的竖瞳居高临下地看向塔维纳尔。
“这段秘辛，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算是变相的承认。
塔维纳尔稍微弯了下眼睛，她要说是亲眼所见，红色魔物怕是要疯。
“偶然听闻。”塔维纳尔表示不值一提。
红色魔物定定凝视着她，像是在品读这句话中潜藏着的不可言说，良久，想起塔维纳尔之前说过的那个和自己状态接近的人，重新俯下身体，脑袋靠在了躯体上。
“天幕若是无人揭开，世界将在谎言中沉没，我不太想看到那样的结局。”
“人类朝生暮死，尚且都有舍生取义者。我活了那么久，若是连死都战战兢兢，被人知道岂不是很丢脸。”
最后，红色魔物仍旧拒绝了塔维纳尔。
甚至在说完那番话后更从容了，感觉下一秒就能英勇就义。
塔维纳尔对派蒙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那你想好要给世人留下点什么了么。”塔维纳尔在派蒙震惊的表情中开始了临终关怀。
思索了片刻，红色魔物说：“那就留下我的眼睛。”
......
之后就是等待最终死亡的降临。
由于红色魔物有意控制，荧和魈也被带了过来。和荧他们说清楚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荧表示很遗憾，同时也尊重和佩服红色魔物的选择。
不过荧和魈对于红色魔物所说的那些被转移到安全区域的人类是否安全还抱有怀疑，提出了想要看一看的想法。
红色魔物没有因为被怀疑而不满，直接把两人送过去亲眼瞧瞧。
确定那些人都只是昏睡不醒，而且身体并未出现异常，荧放了心。
他们开始了十天的等待。
因为荧带着的尘歌壶里储备食物不少，这十天不算太难熬，顶多就是无所事事。
好在没事做可以去山洞外杀点怪物打发时间。派蒙对此相当支持，她还没忘记此前被这帮家伙追得差点吐血的经历，十分记仇的怂恿荧去帮她报仇。
于是报着报着，最后一只首领怪物死在了荧的剑下，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
然后他们就又没事情做了。
无所事事之下，几人开始打七圣召唤。
魈因为没玩过所以没有手牌，塔维纳尔非常乐于助人的借出了自己的那副，魈无奈之下只好跟荧和派蒙轮流对上。
塔维纳尔则是将精力转向了红色魔物，征求对方的意见后，塔维纳尔开始研究它的鳞片和力量流动方式，从中获取了不少知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十天......
“拿着吧。”
红色魔物将自己的眼睛取下，并没有想象中鲜血淋漓的场面，那颗硕大的眼球就好像安装好的假体，轻易从眼眶中脱离，灯笼大小的眼珠飞到塔维纳尔身前。
伸手接过，塔维纳尔向后一步，迈入预定到的区域，到时候红色魔物会将他们连同那些失踪在海底通道的人和船只一并送离。
派蒙算是和红色魔物接触最多的，此时回想起先前种种，心情十分沉重。
到最后，她还是要靠着对方的死，来离开这个地方。
这不免让人有种无力感。
“几位，永别。”
眼眶空荡荡的红色魔物最后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后转头，那一直以来从未完全伸展开的巨大蛇躯在地面游动起来，身上那道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派蒙当初缠上去的绷带早就被浸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它的伤口在变长，从腹部向着头与尾延展，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将伤口切开，血流的更多了，空气中那股独特的味道越来越浓。
山洞开始震动？不，是时空正在扭曲，使得他们眼中红色魔物的躯体摇晃震荡，逐渐远去。
在视线可及的尽头，红色魔物的身躯展开成一幅画，画上群星璀璨，死去多年的星空在世人的眼中倒映出最后的幻影。
“再见。”派蒙低声道。
哗啦——
浪涛滚滚，风具象出来的声音真切的贯入几人的耳朵。
他们随着一条条失踪的船与一个个失踪的人一同出现，脚下踩着沙砾，熟悉的海滩映入眼中，替换掉了那还未散去的星光。
“他们回来了！”
甘雨听到声音，扭头就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海滩上几位仙家还未离开，甚至钟离也还在这里，刻晴则仍未返回。
“时间过去了多久。”塔维纳尔率先问。
“两个时辰。”钟离沉稳站着，眼神中带着些许难言的惆怅。
好像他知道了什么。
“趁着他们都回来了，继续布阵，把海底的缺口堵上！”留云借风真君反应过来，双翼一展就要飞起。
“不必。”塔维纳尔说，“已经结束了。”
结束一词十分确切，墓主一死，陵墓永埋星空，就不会再和外界产生勾连了。
那位魔神连死都是如此的周到，将自己死亡时会造成的异象尽数圈禁在陵墓之中。
所以，就算没有外力干涉，最后这些失踪的人与物也会重归尘世。
不过，这位的死亡也绝非无声无息。
“天上，这是流星雨吗？”
烟绯抬头看着天空，此时刚好入夜，星空像是亮了起来，今夜的星辰格外灿烂。
正有许多星星划过夜空，像是纷纷而下的雨。
此时此刻，提瓦特不同角落的人停下脚步仰头注视星空时，都可以见到这样的景色。
那些划过夜幕的璀璨光芒，就好像是世界在垂泪，无数人呆呆地仰着头，被这美得惊心动魄的场景深深震撼了。
遥远之地，暗之外海，娜贝拉手中的星盘咔嚓一声，崩碎了。她错愕的抬起头，走到红岛外面，只觉得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
而璃月的这片海滩上，众人仰望着星空，神色各不相同。
有人惆怅，有人悲伤，有人只是在单纯的欣赏美。
“这会是千年来最盛大的一场流星雨。”
塔维纳尔合上《造物主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