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龙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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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坊巍峨雄伟，从那暴发户一般的金灿灿，便可知道当年如何天下无双。
不过因为无双城近年来式微，排出四大赌坊之后，已经落后于天启城的千金台。
无双城捐资所修，可允许八驾同排的官道上，两侧树木郁郁苍苍，在烈日照耀下的斑驳树影中，一抹如赤豆一般火红的身影在驾驭一匹红色宝驹飞驰。
“师父？！”被宝驹甩开了两三个身位后，孔雀开屏一般插着五把剑在背上，腰间左右各挂着两把剑，随着奔马上下弹动相互撞击。
“师父，你那么急干啥？！”显然洛明轩的坐骑耐力没那么好，在马背上喘着气呼唤。
落霞仙子稍稍放慢速度。
“我们是不是要跑到天下坊了？”洛明轩抓紧了机会，赶上并排问道那戴着套了纱斗笠的仙子道。
“怎么，明轩小祖要进去搓两把？”落霞仙子调笑道。
“师父，我哪敢啊。”洛明轩苦着脸说道，“您不发话，打死我都不进去。”
斗笠微仰，看向那日照之下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一般的天下坊，道：“也没啥好玩的，师父当年都赢了个遍。”
“还是师父威武。”洛明轩大大地拍了一个马屁。
“那是。”落霞仙子得意道，二人放慢马速，绕入侧旁的一条幽深小道。
“师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条小路。。”洛明轩伸手承接斑驳的日光，问道。
“我可是你师父。”落霞仙子说道，“我自然是知道。”
“来者止步！”两骑还未得走多远，三枚箭头钉在了马蹄前面。
惊了那赤红的宝驹，落霞仙子忽而扯住缰绳，不住拍打马颈安抚。
“师父，这是？”洛明轩不解地看着地上尾翼还在抖动的箭头，又看了看远处的五团金灿灿，问道。
“前方是无双城，二位若是客人造访，可在此等候来人接应。”树上出现了一个蒙着金色面，一身金线坊出品的锦衣，冷声道。
“无双城的暗哨。”落霞仙子回复了自己徒弟一句，“穿得如此金灿灿的，大老远就能看到了，还暗什么哨。”
洛明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打算纵马往前几步。
“止步！”对面传来了开弓的声音。洛明轩定睛一看，已经搭上了金翎箭。
“都瞎了眼，认不出我是谁了吗？”一声娇喝，把覆在斗笠上的面纱喷动，落霞仙子提起马肋旁的宝剑。
“那是！”几个暗哨对眼望了一下，“红云马，霞影剑！她是。。。不好，立马回去禀报城主。”
“明轩，将他们都拦下！”落霞仙子发号施令道。
“为啥？”洛明轩不解。
“傻啊，他们回去禀报了，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尹落霞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下手轻点，敲晕了即可。”
“是！师父。”洛明轩一拍马背，箭射而出，一名暗哨陡然回身一箭，直射洛明轩头部。
洛明轩侧头，堪堪用牙叼住了箭矢。
看到洛明轩如此接下了一剑，又有一人摸出响箭，正打算拉响，那响箭却被出鞘的霞影，一剑切断。
五息之后，四声重物坠地，最后一名暗哨，在树枝之上，被洛明轩拔出腰间的一柄剑，从背后架到了他的肩膀上。
“如何了？”解决了其他暗钉的落霞仙子拍了拍手，来到洛明轩所处的树下。
“下去，把其他人绑起来。”洛明轩架着人，一跃而下。
“用什么绑？”被一剑抵住脖子的暗哨，知道自己不是身后的人的对手，并且暗地里的同僚也被打晕在地，索性就不挣扎了。
“我哪知。。。诶，就用腰带吧。”洛明轩忽而变为那赤城的街头混混，无赖说道。
“身为雪月城的弟子，注意言辞。”尹落霞娇嗔了一句。
随即对这位还没晕的暗哨说道：“对不住了，一会可能要封住阁下的穴道，也不久，一两个时辰便可恢复。”
“一两个时辰。”那都能让尹落霞跑到无双城闹一通了。
还没等暗哨开口，胸口玉堂就被剑指狠狠地点了下去，顿时无法行动或发出声音。
“走吧。”仙子飘而上马，“接下来可是斧林枪山了，敢不敢跟着师父继续闯下去？”
“都到这里了。”洛明轩绑好其他暗哨道，“走吧。”
洛明轩也翻身上马，复行数十里。
“师父，前面有人攒动！”洛明轩眼尖，正欲取剑。
“无双令在此！”尹落霞大声说道，“前面天下坊的斧林，速速散开。”
洛明轩放开拔剑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尹落霞高高举起一块金光闪闪，隶书阳铭了“无双”二字的令牌。
那年赌气留信，跑出天下坊，尹落霞未曾还回这块令牌。
“师父。。。这牌子，你什么时候仿的？”洛明轩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什么仿的？”面纱之后传来不悦的声音，“这块是真的！你那什么眼神！”
洛明轩收回怀疑的眼神，因为他看到，那攒动的人头分流开了，让出来一道通道，令他惊奇的是，斧林在放下武器，躬身行礼。
“难不成是真的！”洛明轩猛然回头。
“自然。”尹落霞有些得意道。
“师父，你去哪顺了谁的？”洛明轩又有些忐忑问道，“被人家捉了正着，不太好看吧。”
“什么话！”尹落霞不悦，“这块无双令，是无双城的城主亲手赠与你师父我，尹落霞的。”
说完，“驾”一声，红云马撒开腿，往那让出来的道路跑去。
“跟上。”
“师父，怎么你对无双城的路，跟雪月城一般熟？”洛明轩一把甩开被吹进嘴里的头发，问道。
“嗯。”落霞仙子的回应，消散在了风里。
这落霞仙子的唯一弟子，忽然醒悟，登泰山之后，师父先让自己回雪月城，她却消失了一段时间，说是要去找一个答案。
兴许，那会师父便记熟了这无双城的路吧。
无双城城头，悬着一口大钟。大钟旁边，碗口粗丈八长的大枪，树立而起，卢玉翟如今已经身长九尺，身旁背着剑匣的师弟，却是像长不大一般还是小小只的。
无双城也不曾亏待他啊：“唉。”
卢玉翟叹了一口气。
“师兄，有人畅通无阻奔马而来。”无双以手作亭，遮住了刺眼的阳光，看到那被马蹄激扬而起的烟尘，对身边的师兄说道。
“能畅通无阻，沿途探子没发响箭，应该是持有无双令的。无双令咱们无双城也不曾发出过几枚。”卢玉翟摸着下巴思考道。
“莫非是天启那边来的？”无双插了一句问道。
“不像，这架势，来势汹汹。”卢玉翟解释道，“如果是天启那边来的人，不应该如此急促粗鲁？话说，无双，你不是不喜欢考虑这些的吗？”
“师兄，这趟看来，有些来的人不善良的味道啊。”无双故作深沉地说道。
“你是想说来者不善？”卢玉翟没好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还是师兄懂我。”无双阳光一笑道。
“打住，别贫。”卢玉翟笑道。
两人策马奔驰，越来越近。
“呀，却是一个好看的姑娘？跟一个背着五把剑的怪异年轻人。”
尹落霞红云马一马当先，带着头纱的斗笠不知何时甩掉了。
“好看的姑娘？你也懂姑娘好不好看？”卢玉翟有些惊奇。
“拜托，师兄，我也长大了好吗。”无双不悦道，“好不好看我自己也懂看！”
卢玉翟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奔近来的二人，笑容忽而凝固，提了提枪，道，“不过倒是被你说对了，确实是来者不善。”
论功力，卢玉翟不及无双深厚，故而之前远眺，看得不如无双真切。
“无双，还记不记得，多年前，我们刚入门的时候，有一个女子，也是这般奔马而来。”卢玉翟严肃说道。
“那谁记得啊，好多年前了。”无双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女子在城门之下，大喊让宋燕回那个苟囊的出来见她。可惜之后被师祖云起一剑打落。”卢玉翟摇了摇头道。
“是她？”无双又放眼望去，那女子的容貌渐渐与脑海里的印象重合，“落霞仙子啊？”
“这你倒是记起来了？”卢玉翟问道。
“我也是很关心师父的好不好。”无双微怒道，“不过可惜了，要不是师祖插手，也是一对举案齐眉的金童玉女。”
“举案齐眉，金童玉女，你居然会连着用两个成语了这种高级句式。”卢玉翟再次调笑道。
“师兄！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无双轻轻擂了一拳卢玉翟，“我记性不好，不代表没文化。”
就在两师兄弟打闹其间，红云马已经到了城门近前。
“宋燕回！你个狗囊养的，给我滚出来！”娇喝响彻无双城，听得出来是以内力喊出。
“师兄，师父是云起师祖养大的，这落霞仙子骂的狗不就是。。。”无双有些纠结说道。
“别管他骂谁了！”卢玉翟横枪一扫，大力地击打在身旁的大钟上。
“铛。”又是一声响彻天地，盖住了尹落霞那一声叫骂。
无双城上下开始井然有序地运作起来，摆出防御姿态。
“明轩，你去骂阵。”落霞仙子看到如此阵仗，心中有了计较，随即下了红云宝马，吩咐洛明轩道。
“宋王八，速速出来见我师父！”洛明轩胸脯如蛙鼓，大声吼了出来。
卢玉翟枪指洛明轩，怒道：“大胆！为何如此辱我师傅！”
“你师父怕见我师父，缩头不出，不是王八是什么！”
“你！”卢玉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师傅不争气。
忽而霞影剑出鞘，金光闪过，直取城楼牌匾上的《无双》二字。
“仙子何必如此！”无双大声感慨道，“莫非要挑起无双与雪月之争？”
“红叶！”无双解下剑匣砸在身前，一声令下，剑匣如莲开半盏，一柄剑脊通过的长剑飞出，带着通红的光，拦下那企图劈开无双城牌匾的霞影。
“兵刃相接，这可如何是好啊。”卢玉翟叹了一句道。
“无妨，师兄，交给我吧。”无双轻弹右手食指与中指，轻声念道，“绕指柔，玉如意。”
剑匣完全绽放，一柄剑柄为如意，一柄弹跳如簧，探身而出，直逼尹落霞。
落霞仙子双手氤氲起红光。
“她那双掌，有点意思。”无双瞧着尹落霞双掌笑道。
“那是，惊涛分浪掌。”卢玉翟道，“在澜沧江上，便是如此一掌分浪。”
“休要伤我师父！”洛明轩大声一喝。孔雀屏最中间的支柱，带着出鞘那一剑，重重砸到尹落霞面前。
尘土飞扬。
“嗯？被接下来了。”无双有些惊讶。
尘埃落定，洛明轩左手拖着一柄双掌宽的剑面，右手握着剑柄，用剑面抵挡住了玉如意和绕指柔的剑尖。
“有趣。”无双忽而来了兴致，“师兄，这里交给我吧，我去去就来。”
“别随便动用大明朱雀。”卢玉翟看着就要提起剑匣的无双道，“那玩意魔性太大，还喜欢断别人的武器。怕你小身板承受不住。”
“知道啦。”无双提起剑匣，越出墙头。
“那是。”洛明轩分神，看见那小个子的暴发户从无双城城头坠下，虽然穿着富贵，可仍然不掩其出尘的功夫。
“你的剑，不错。很有意思。”提着剑匣的无双，轻轻落地，说道。
“重剑，霸下。孕育自泰山断龙石之下。”洛明轩一顶，将绕指柔和玉如意打飞出去，双手将手中的重剑插地道。
此刻，卢玉翟才看出来，那个如孔雀开屏的少年，背上中间那把剑，是如此的沉重。
打飞出去的双剑，又被无双轻弹手指悬停在空中。
“小小年纪，便习得了御剑术。看来我差点小觑了无双城。”落霞仙子赞叹道。
“多谢仙子夸奖。”无双面不改色。
“云梭。”一柄两头都是剑刃，剑柄在中部的武器，自剑匣飞出。
“乐剑囚牛，以绝世名琴，绿绮，焦尾等琴弦铸造，辅以半截伏羲琴弓。”
洛明轩抽出左侧上腰以琴弓为剑柄的一把剑，被洛明轩插在地上。
“清霜。”一柄冒着寒气的，青翠而透冷的剑弹出，让人想起一个欧罗巴大陆极具风情的城市，翡冷翠。
“水剑螭吻。以水晶精打造，御水之力，仅次于铁马冰河。”背上一把通体泛蓝的剑被抽出。
“蝴蝶。”灵动如翻花蛱蝶。
“险剑嘲风。西蜀道难，绝巘多生怪柏，在怪柏之上，有玉质化的木心，被取为嘲风。”
“风萧。”划过空气，有风萧呜咽之声。
“正剑狴犴，采前宋开封府尹包希仁包龙图三把铡刀所锻成，正气凛然，邪恶莫侵袭。”
“苍，茫。”
“凶剑睚眦，雅剑负屃。”
“破劫，杀生。”
“火剑狻猊，采自西域终年不息地脉之火。贪剑貔貅，天外陨石锻成心剑，其边角料有莫大磁力，可吸引铁质物品。”
“绝影。”无双最后想了想，还是没动剑匣上最大那颗机扩，道，“不算大明朱雀，我还有红叶。比你多出。。。”
无双扣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道，“多出三把。”
“谁说剑多就一定能赢。”洛明轩的九把剑，凌乱地被洛明轩插在了地上，围着他自己，成了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