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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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道君迟迟不动，白王便一直保持着双手捧圣旨的状态。
虫二居便是如此，小仙女未开口，剑倾天下的小赵剑仙便不敢轻举妄动。
“肃清淫祀秽宗，说得好听。拆别人的庙，得罪人的事，让我家夫君去干，你们皇家落得个好名声？”面具后的假声冷冽，似是随时就会一剑刺出。
“李二城主，今日萧崇除了替父皇宣旨，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负荆请罪。”白王双目无神，却神色坚定道，“此番，萧崇被暗河摆了一道。”
那团龙素锦袍，对着李寒衣，深深地弯下了腰。
寥寥数语，便把之前犯的错由“摆了一道”带过。还留下无限遐想到底是谁设计白王去狙杀剑仙。
“好一出慷慨激昂的大戏。”小赵剑仙忽而有些动怒，“你便是让我小仙女受伤的源头？”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道剑仙道袍像是被怒气灌满，鼓了起来：“我那徒弟，余理！也是你的手笔？”
“或许不是，但这笔账，可以算到萧崇头上。”二皇子平静说道。
“你们萧家，是不是都那么熟练大义凛然！”李寒衣厉声说道，“把自己包装成遇人不淑。说负荆请罪，我可没看到你带着的荆条！”
仙女一怒，直接抠字眼，萧瑟站着也中剑。
后面跟着来，怒而不言的李凡松与小飞轩，心中不禁为这位赵师娘喝了一声彩。
“还请二城主接旨。”白王算是看出来了，搞定二城主，才能搞定赵道君。
“之后，萧崇，任凭处置。”
跪地的众人听闻如此，皆起身。
赵玉真正欲挥动手臂，唤来春水，却被小仙女轻拍手背，隔着面具，以眼神暗示到：“玉郎，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小赵剑仙的万丈怒气，皆被小仙女轻轻抚下，听得小仙女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小仙女到了如今，仍不肯称呼萧崇一声二皇子。
“你接我三剑，此间事了，如何！”雪月剑仙的秋露上，开始萦绕华光。
“你！二皇子贵体！你。。。”凌少寒突然像母鸡护崽一般，护在萧崇面前。
萧瑟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二哥揣度人心的能力真是上上之选，只带一个文弱的谋士书生，二人以传旨为由，孤身来到青城山的虫二居。示之以弱，又诚恳地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假意把之前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怕是此次上青城的圣旨，也是二哥亲自去请的。
萧若瑾防了那么多年道剑仙下山，前几日已经有比萧崇还快的军令，调动青城山下王铁将军的驻军离开，以彰显萧氏皇族的诚意。
这一出戏，怕是连那个凌少寒都没告诉，故而使其真情流露。既显露出自己的歉意和认错态度，又让凌少寒更加死心塌地。
如果是山下的人看到这一出，怕是已经开始同情起这位双目失明的二皇子了。
可惜，萧崇对上的却是蛮不讲理的雪月剑仙。
“少寒，你，且护住圣旨。”二皇子拍了拍凌少寒的肩膀。
凌少寒只好从命，将圣旨函入匣中。
“请，雪月剑仙赐剑。”萧崇挥退凌少寒，行礼道。
一直在面具后，冷眼旁观这对主仆情深的李寒衣，冷声道：“好，算你有担当！”
顿时，虫二居内秋意尽扫，让人感觉地面上的雨水，仿佛不是那秋雨所积，而是春水润泽一般。
桃师瞬间绚烂如火，桃花朵朵开后，一片片像是有意识地自然脱落，赠给李寒衣一般。片片萦绕上那柄木剑秋露上。
满座哗然，美不胜收！
清晨的天空，淡起好像未退的残月。
“月夕花晨！”
“好美！”华锦小神医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
“这还不算什么！”大小姐骄傲地对华锦道，仿佛用出这一剑的是她自己一般，“二师伯之前，在登天阁的时候，一剑月夕花晨，天上月影，身上绚烂出花影。一剑瑞雪丰年，风雪龙卷自苍山上引来。更是美不胜收。”
说道此事，还用眼睛瞟了一眼正在尬笑的雷无桀，以及怒目而视二皇子的李凡松叔侄两。
“丰，花，雪，月。”叶姑娘轻轻念道，“真是绝世女剑仙。”
“可惜现在，二师伯伤未痊愈，应是没人见过她全盛的模样。”
“还是有的。”小赵剑仙听到这位曾经敢为了萧瑟拿枪指着他的侄女一辈，便笑着回应道，“小仙女在锦江上，一式香江明月，不止我看到了，暗河的也看到。”
雪月剑仙，泰然递出这一剑。
整个庭院的天威，仿佛被调动起来，整个虫二居仿佛被唤醒了被藏起来的记忆，多年之前，这方天地，也曾那么美。
白王双目无神的双眸，对上迎面而来绚烂的光华，反衬得其脸色更加坚毅。
白王右手一挥，潮湿的地面，水渍被轻轻卷起，形成一道屏障。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手法很像段家的隐水诀。”唐莲轻声说道。
花瓣附在的剑气上，而形成的带着香味的剑气，锥在了水幕上。
“破！”萧崇轻声喝破。
水幕包裹住剑气，瞬间炸开。
“岩边树色含风冷，石上泉声带雨秋！”
“又转而为响水诀？！”
雪月城的弟子皆一惊，段家的不传之秘，二水诀却被二皇子运用得如此娴熟，瞬间转换！
“不，不是二水诀！”萧瑟面色微微泛白，双目盯着那萧崇双手道，“虽然以模仿别家功法，来隐藏得很好！但是，绵息术连绵不绝的感觉，在隐水与响水之间没有断过！”
一响一隐，截然不同的二法，在转换之时，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刹那的“断片”。就犹如唱歌之时换气的“气口”，高手唱歌，可以把气口隐藏得很好，但绝不可能没有。
可是萧崇就是没有！
一声轻破！炸裂的水幕，伴随这些许桃花碎片。
剑香冲水而出！狠狠地撞在二皇子的胸膛上！
李寒衣的剑式依旧没有停歇，而这一剑，似乎不同于之前刻意追求“美”的剑，隐隐约约有了加上了那止水剑境的意境，返璞归真的味道。
剑气有缺，后劲略显不足，大概是因为雪月剑仙的身体未完全恢复。
“阿姐，这是，看山还是山？！”雷无桀惊讶道！
“闭嘴！好好看！”雪月剑仙一撇面具，恶狠狠道。
被二皇子萧崇一声喝破，只不过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是一层看“剑”而不是“剑”的伪装，伪装破了之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一剑撞破水幕，二皇子瞬间双手合十拍住剑气。
“二百里！”李寒衣冷声道。
“阿姐，什么意思？”雷无桀不解问。
话音刚落，苦苦支撑的萧崇便被剑气推着向后移动，原本素雅却被泥水打湿的白鞋，在院子上犁出印子。
一着不慎，撑不住了，被香剑顶飞而去。
“送你出青城。”李寒衣冷声道。
一道带着香风的长虹划过青城山的天际。
“阿姐，你。。你出手，有不过度的吗？”看着“御剑”飞出去的白王，感叹道。
“二师伯，当年在天启城，一剑滚龙壁，剑指明德帝，那应该是何等威风！”司空枪仙之女，崇拜地说道。
带着面具的小仙女踉跄了一下，瞬间被瞬移过来的紫薇天师道袍接住。
萧瑟忽而对着当众秀恩爱的二人行礼道：“多谢二师尊的不杀之恩，保存萧氏皇族颜面。”
“哼。”小仙女撇过头，靠在小赵剑仙的胸膛，娇柔呢喃道，“玉郎，我有些累了。”
被一剑顶飞主子的凌少寒，在失去主公压阵之后的此刻，却无比镇定。
“萧崇被我小仙女送出山了。大约在虫二居二百里之外。”赵玉真轻轻给李寒衣渡过真气道，“你请自便。”
凌少寒忽而跪地，圣旨玉匣举过头顶，道：“凌少寒跪请赵道君接旨！”
“你那个白王！连我姐姐一剑都接不住，凭什么让我姐夫接旨？！”雷无桀对着跪地举匣的凌少寒说道，“你还不去找你那个什么白王！”
“听闻永安王所言，雪月剑仙已经是在给萧氏皇族体面。并非会伤害二殿下。”凌少寒道，“故而留下两剑，日后再解决。”
在青城山出的手，若是杀了一个皇子，就算是小仙女所为，将会造成青城山因包庇而与朝廷闹僵。
小仙女不愿意让自家夫君如此难堪。
“二殿下应该处于二百里之外的山下，性命无虞。”凌少寒道，“寒，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有与诸位一般冠绝天下的武功。但也知晓，主辱臣死！”
凌少寒朗声道：“寒！愿用一死请道剑仙接旨。”
“嗯。”道剑仙忽而沉默。
识海内，沉寂已久的老赵剑仙，突然找他。
小赵剑仙闭目，再睁开便进入了识海。映入眼帘，原本应该是他与老赵肉搏之后残枝败叶的桃师，如今却灼灼其华。
叉腿坐在幻化出来躺椅上的老赵剑仙，指了指他面前的空间道：“坐。”
“老赵，你。。。恢复过来了？”小赵剑仙一挥手，一个蒲团，被他招来到老赵所指的空间，“我这些日子，为余理起卦，皆是平安无事之卦象。。。只不过，算不到余理的确切方位。”
赵玉真一撩紫薇道袍的下摆，悬浮端坐在了蒲团之上。
“小赵剑仙，知道魏武帝小名，为何叫阿瞒吗？”老赵剑仙问道。
小赵剑仙曾经道心澄明，曾通读三千道藏，也曾与老赵剑仙交流过两个世界的历史。
犹如正弦曲线与余弦曲线一般，有相似，有交点，但并不完全相同。
故而自然是知道老赵剑仙所说的典故。
正欲作答，却发现老赵剑仙已经开口自问自答。
“因为魏武小时候不喜欢叔叔，有一次在叔叔面前装作发头风，叔叔急忙告诉魏武的父亲。”
“魏武父亲来了之后看到阿瞒没事，便问道你叔叔说你头风犯了，怎么看你好好的。魏武答：我没犯头风，只不过是叔叔不疼爱我，诅咒我罢了。”
“自此以后，魏武的父亲便不再信任其叔叔了。”
老赵剑仙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如果叔叔真的不喜欢阿瞒，见到阿瞒头风打滚，便让他头风病死了算了，何必去找他父亲来。”
“小赵剑仙。”老赵扬起那流光溢彩的头颅对着蒲团之上悬空打坐的小赵说道，“余理若真是背叛了，何必大张旗鼓写出如此的绝交信。余理如此，定然有他的苦衷！”
“老赵剑仙，你能想通最好。”赵玉真看到老赵剑仙如此，自然是高兴的。
这位从另一个维度过来的自己，先是打算一世偷生在青城山。
然后以另一个维度的知识，帮助青城山培育良种，帮助自己突破了那玄之又玄的境界。
之后又舍命陪君子，一起下山去营救小仙女。
直到旬日之前，听到余理的背叛，第一次如此冲动，想要脱离自身而去寻找那位徒弟。
“所以，老赵剑仙有何吩咐？”高兴于老赵剑仙的真正归来，小赵剑仙的情绪也开始灵动了起来。
“所以，我要找回余理。”老赵剑仙说道，“那什么狗屁白王，不是让咱们去肃清天下淫祀秽宗吗！”
原来老赵一直在潜水窥屏，一直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那便去！”老赵说道，“反正没有时限，不设归期！肃清不肃清，老子说了算！只要下了山，我是去荡平淫祀还是寻找余理，谁都管不着！”
“好！”小赵剑仙温润说道，“那便下山。”
之前是老赵陪着道剑仙，下山驰援小仙女。
如今两位赵氏剑仙，共同下山去寻那应有苦衷的徒弟。
虫二居内的赵道君睁开双眸，身旁的明月还靠在他的胸膛上，那凌少寒慷慨陈词道：“愿用一死，请赵道君接旨！”
“好。”道剑仙一挥手，那涵着圣旨的玉匣，便飞入紫薇北斗的袖口内。
全场惊寂！
“就。。。就这样接下了？”雷无桀有些瞠目，“我还以为，姐夫会大手一挥拒绝呢。”
“贫道，送你一程。”道剑仙大袖一挥，狂风呼啸而过。
小一辈们仿佛被风迷了眼，睁开眼，虫二居的庭院已经没了凌少寒的踪影。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宁采臣抚掌笑道，“恭喜赵兄归来。”
“嗯。”小赵剑仙点了点头。
“千落师姐，你知道那个凌少寒去哪了吗？”小雷爷偷偷问向那一袭明媚的黄，“还有，谢先生所说的，赵兄归来什么意思啊？”
千落大小姐狠狠赏了小雷爷一记白眼，道：“我说雷无桀，这是你姐夫家，谢先生说的又是你姐夫。你反倒来问我？”
照晴峰外八十里，凌少寒定了定身形，却看到那团龙素锦袍，坐在一块巨石上。
那胸膛前的团龙图案已被锥破，无神的双目却是一片淡然。
“看来，你也被送出来了。”二皇子萧崇坦然道。
“二殿下！赵道君接下了圣旨！”凌少寒激动道。
“看来，这道剑仙和雪月剑仙的恩怨，是先按下了。”白王摸索着下了巨石，“少寒，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