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宋燕回三上雪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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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凡尘之间，已是隔年。倒是我这峨眉山显得冷清了些。”峨眉山上，李心月房中念慈师太如此道。
“师太的念慈庵未显化于天下，故凡夫俗子还未曾知道此处圣地桃源。”李心月道。
几年前，李心月便以《金丹四百字》修入了云水禅，体内的几股相互拉扯的内力都被云水禅一点一点度化。
李心月与念慈师太年纪相仿，不过岁月偷溜，却是在鬓间眉角留下了痕迹。
“李檀越可否是思念家人了？”念慈师太问道。
“山中无甲子，若非衣儿年年上山看望，我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李心月叹了一句，“如此佳节，谁家不起相思？”
“那女娃。。哎。。”那戴面具的女娃每次上峨眉山，都长跪于李心月的门口，母女二人隔着门对话，虽然语言中并无任何芥蒂。
但这般行为却似乎是在与李心月赌气一般，埋怨李心月拆散她与那道剑仙。念慈师太每回都看在眼里，却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
“李檀越目前的身体，是可以随时下山去见他们的。”念慈师太道。
“并非雷李氏打算赖在峨眉，只是，这几年下来，倒也有种此生如此便好的感觉。”李心月道，“若非有所牵挂，我也打算青灯古佛了。至于下山，儿孙自有儿孙的事业，不便打扰。”
“阿弥陀佛。”念慈师太摇头念了一句佛号，不知该再说什么。
“怎么心神不宁？”苍山上，雪月剑仙的小筑。李寒衣戴着面具打坐，问向同样被她约束起来打坐的雷无桀。
“是过年了，所以想家？”雪月剑仙又问。
“嗯，是有些想家。”雷无桀坦然道，“过去那么多年，每当过年的时候，雷家堡都很热闹的。”
“昨晚你也看见了，雪月城也很热闹。”昨夜除夕，雪月剑仙特批了雷无桀去雪月城凑热闹。
“可是，雪月城太大了，不知是雷家堡的几倍，那么平摊下来，都没感觉怎么热闹了。”雷无桀委屈道。
“那以后你就不用去见那女孩了。”听闻雷无桀的牢骚，雪月剑仙说道。
人就是这般喜欢折中调和，你要在漆黑闷热的屋里开窗，那当然许多人会反对，你要是说把房顶掀了，他们就会商量，其实开窗也还行。
此刻的雷无桀便是如此，赶忙说道：“不是不是，这雪月城的热闹也还行。”
“哼。”面具之后冷冷哼了一声。
“剑仙师父，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雷无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为了与雷轰区分，拜师第二日，雷无桀便口称李寒衣为剑仙师父。
“剑可拔得出来了？”李寒衣又寒声问道。
第二日上苍山学艺，李寒衣便说煞花剑已断，则送了雷无桀另外一把，以前自己用的“听雨”剑。
四剑雅，蔷薇骚。
风雅四剑——听雨，观雪，望花，闻风。
其中，观雪与闻风在瑾仙公公手上，听雨是雪月剑仙未曾取得铁马冰河之前的佩剑。
“还无法拔出。”雷无桀失落道。
“拔剑的心没有，偷看女孩子的心倒是很有嘛。”雪月剑仙似是戏谑，又像是嘲讽，更多是怒其不争。
“可能我真不是练剑的材料！”雷无桀丧失了信心说道，“我连剑都拔不出来。”
“你！”雪月剑仙也尝到了道剑仙那种“辅导作业鸡飞狗跳”的味道，挥手就招来秋露，做势就要打下。
雷无桀抱头，却发现剑仙师父面具侧了侧，假声淡淡道：“有人摸上苍山来了。”
“我去看看！”雷无桀好似得了命令，飞也似的离开小筑。
“呵。”雪月剑仙收回举在空中的秋露，嘲讽一笑，蛛网遍布的雪月城，怎会让人在大年初一当晚偷偷摸上苍山。
苍山未至半山腰。
“江南霹雳堂，呸，雪月城雪月剑仙座下弟子！雷无桀！”雷无桀从天而降，砸到了一个身穿金缕玉衣的中年富贵男子面前，“阁下，偷摸上我雪月剑仙的苍山，是为何！”
雷无桀手持听雨，拦住了面相富贵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夜闯苍山！”雷无桀指着他问道。
“听雨？”那人道，“你就是李寒衣新收的唯一弟子？她居然也会收弟子！看来也比不过我们无双嘛。”
“无双？”雷无桀喃喃，“那个小豆丁！他有没有记得一个叫雷无桀的？”
“嗯？”那男人皱眉。
“哦！我记起来了，萧瑟说过，江湖中只要看见穿得像暴发户的，肯定是无双城的！”雷无桀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
“你！”那人刚要发怒，又想起这里是雪月城，“雷无桀？我听我徒弟说过你的名字。”
“什么，你是无双的师父？”雷无桀惊讶，“那又怎样，那也不能偷偷摸摸夜闯苍山！”
“小子，你怕不知道我是谁。”那人道，“我是专门来找你师父的！快把路给让开！”
“对啊，你只是说了你是无双的师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雷无桀道。
“你可认得这把剑。”那人将腰间佩剑缓缓抽出，却是断了一节剑尖。
“断剑？”雷无桀若有所思。
“怎么，意识到了？我这把剑，就是被你师父给斩断的。它的名字，叫断水。”那人道。
雷无桀想了想，便拱手道：“抱歉，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哼！”那人一挥断剑，剑气将旁边的溪水给斩开了一道。
“一剑断水！千江绝流！”雷无桀突然意识到，然后大喊：“快来人啊！无双城攻上苍山来了！宋燕回被我擒住了！”
宋燕回一手持断水，踏步向前，对着雷无桀的脑门就是一个板栗：“你在狗叫什么！我是来找你师父论剑的！还你把我擒住了？”
雷无桀吃痛捂住脑门：“大过年的，你偷偷摸摸上来，谁信你是来论剑的啊。”
“臭小子，你怎么那么憨！”宋燕回无奈道。
“什么憨不憨的，你要么走正常渠道，去找三城主拿了凭证。要么就请回，不要打扰我剑仙师父清修。”雷无桀道。
“若我偏要上山？”宋燕回问道。
“那就抱歉了！”雷无桀摆开架势，突然想起这不是雷家堡，而是雪月城，便收回了拳势，挺剑。
夜风吹过，良久，宋燕回问：“怎么还不出剑？是觉得我不配你这雪月剑仙门下弟子出剑吗？”
雷无桀脸色一红，收回听雨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还不能拔出听雨。”
“所以还不让开！”宋燕回又好气又好笑。
“不让！”雷无桀拿着带了剑鞘的听雨就冲了上去！
“铿锵”，宋燕回犹如闲庭信步，甚至背着一只手就能写意地接下雷无桀每一剑。
“腕力不行，臂力不足，腰马下成，下盘散如流沙。”宋燕回道，“每一剑都出乎我意料的弱。比我那徒弟无双差多了！李寒衣是怎么教你的？”
“你！”雷无桀收剑，“够了！”
摆出金刚伏魔神拳，燃起火灼之术，背后隐隐升起罗汉像。
“嗯？罗汉拳？”宋燕回说道。
雷无桀双手团起赤红，回答道：“是金刚伏魔神拳！罗汉降龙！”
雷无桀向前一踏步，对着宋燕回的脸面一拳打出，拳风正气盎然。却被宋燕回挽了一个剑花，断水剑倒持，用延伸出来的剑柄轻敲雷无桀轰过来的拳头底部。
四两拨千斤的姿态将那一拳引而向上，再正持断水，以剑面抽打雷无桀的左腹，整个人被一大股力抽了出去，砸在了溪水之上。
这一砸，砸灭了火灼之术，砸碎了罗汉虚影。幸好溪水刚刚被宋燕回一剑截断，目前才能浅浅地没过脚面。
“不自量力。”宋燕回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上山。
“你。。你站住！”雷无桀已经在溪水中站起来了。
“嗯？”宋燕回停下脚步，“还要打？”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雷无桀握着带鞘的听雨，“但是。。。”
“我也要给你看看我剑仙师父的剑！”雷无桀闭上了眼睛，回忆起那天的花雨风暴，“我剑仙师父有努力教我！要怪就怪我自己不学无术！”
“剑仙李寒衣所传，剑名！月夕花晨！”惊艳的光华攀绕上了听雨的剑鞘！
“不打算去救他一命？”三城主踏上尹落霞闺房的房顶，落霞仙子已经站在此处观望多时。
“大过年的，找晦气干嘛。”落霞仙子说道，声音却是柔柔的。
“虽说他可能伤过你的心，但他跟你在澜沧江上也是真的走过了一段渊源啊。”三城主无奈说道，“你就不能念点旧情吗？”
“那又如何，我是雪月城的供奉，他是无双城的，他死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多年了，落霞仙子除了面貌身材如同少女，这赌气的性子也跟少女一般。
话虽然赌气，可眼睛却不曾离开那苍山上汇聚起的花瓣。
“诶，你们。。。”女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不过三城主是不敢说出来的。
“伤了师父的心！”下面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看向苍山的方向，偷摸离开了。
雪月城四季如春，每个季节都有大把大把的鲜花绽放！
“够美！”宋燕回看到了雷无桀的状态，“值得我的断水为之一战！”
宋燕回手中的断水不住抖动！
四面八方的花瓣已经涌了过来，逐渐形成龙卷。
“水无常形！”宋燕回大喊一声，雷无桀脚下的溪水朝他涌了过来。
溪水形成半球，又形成环状，在雷无桀挥出那一刹那，一招水无常形将那花瓣的龙卷包裹住。
“哗啦”一声，花瓣炸开，将包围的水团炸散！雷无桀有些欣喜。
“别大意，小子。”宋燕回提醒道，“我说了，水无常形！”
刚说完，有一股水流自溪中拱起，轰向雷无桀。
雷无桀抬手闭眼要挡，水势快要压到雷无桀时，又起了一阵花瓣，钻穿了那水无常形之后冲向宋燕回。
宋燕回甩剑要挡，却发现这一轮花瓣是冲着断水来的，覆盖满了宋燕回的断剑，轰然炸裂，连带断水剑，炸了四分五裂！
宋燕回脑袋一空，断水就这样在自己面前碎了。
“就你这个老王八！害我师父伤心多年！”偷偷摸过来苍山，在一旁隐藏了许久的洛明轩跳出来，一把摁倒失魂落魄的宋燕回，狠狠地给他眼睛来了一拳！
“老王八！”洛明轩就要打第二拳。
“洛明轩！”李寒衣的假声传来。
“二。。。二城主。”洛明轩停下了手。
宋燕回吃痛，反应过来。
“你打的这个人，是当今无双城的城主。”李寒衣毫无感情道。
“我管他什么王八城的城主！”洛明轩气头上，“他害我师父伤心。”
“你师父是。。。”宋燕回开口问道。
“落霞仙子，尹落霞。”二城主的假声帮洛明轩回答了。
“什么！落霞在雪月城中！”宋城主一激动，要挣扎起来，却掀翻了骑在身上的洛明轩。
乌青了一只眼睛的宋城主，伸出手将洛明轩扶起来。
“你。。你是无双城的城主？”洛明轩回味过来。
“不中用的玩意，遇上危险也只会闭眼。”李寒衣出现在月色中，对雷无桀道，“别闯荡江湖了，给我丢人。”
雷无桀沉默低头。
“原来，一开始那一剑，是你帮这小子挥出来的。”宋燕回说道。
雷无桀猛然抬起头，心中酸楚道：“那一剑，不是我的。。。是剑仙师父暗中帮我使出来的。亏我还以为捡到了剑仙师父的一招半式。”
“我李寒衣的剑，怎会如此不堪！”二城主否认道，“我说了，让你跟那个死书生不要让我在雪月城再看见。”
“否则，我便一剑剁了。”李寒衣手中木剑秋露，已经盈起了光华，“呵，水无常形？我山水剑境第二重就能达到的一剑，居然被你当成宝。”
李寒衣带着盈满了光华的秋露，慢慢踱步走向宋燕回，道：“你我都为天生剑胚，你被一城所累，今日看来，比上次虽有进步，但进步不大。”
“是啊，我也缺一个三城主替我分忧。”宋燕回毫不留情地回怼。
“拉屎不出赖地硬。”仙女讲了一句粗话，“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屁话要说。”
良久，宋城主的喉结动了动：“我想见一见落霞。”
“见个屁！不见！”浑身发抖的洛明轩意识到自己揍了一顿无双城的城主，还是说出了他硬气的话。
“你听到了？尹落霞的弟子帮你回答了。”秋露被李寒衣举起。
宋燕回脱下金缕衣，蹲下慢慢把碎掉了的断水一片一片捡进金缕衣里包起来：“麻烦，把我跟断水葬在一起。”
宋燕回捡完断水，闭上了眼睛。
李寒衣秋露微动。
“手下留情！”好听的声音传来。
“轰隆！”宋燕回身旁的山石炸开，一片碎石划破了他的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