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谪仙遇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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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走到大堂处,走得越近越觉得眼熟,等停住了才愕然道:“少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柯依卿也非常意外,为什么玉长生的书童会在城外?
果然,远远地又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松柏,切不可动粗,要好好说话。”
她望去,来人身姿修长,着雪色狐裘,在这样乌糟糟的环境里,真真是个浊世佳公子。
“世子殿下怎么在这儿?”
“我……”玉长生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他,当即把沾了泥土的手往后躲去,却也讷讷不能言。
松柏身为他的书童,也老早明白他这痴相,是说不出来什么话的。
“回少夫人,我家世子宅心仁厚,听闻城外流民苦不堪言,特意过来开设粥铺。”
“开设粥铺?”她向屋外望去,若是没记错的话,来的路上没瞧见什么粥铺呀?
松柏也知晓柯依卿的困惑,当即对着李昌冷哼一声,“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李昌,这是怎么回事?”
李昌哆哆嗦嗦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原来仗着这片地是自己东家的,他便再三阻挠,不愿意让玉长生他们开设粥铺。
“若是粥铺开在咱们边上,哪里还有人愿意为了土豆做工呢?”
本来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有点家底的书生罢了,今日玉长生亲自过来,瞧着人脚下镶金的鞋履,李昌才知晓,自己这是又闯祸了。
他长跪不起,“大人,都是小的有眼无珠,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玉长生一听是个误会,也不忍再多苛责,“这样的世道里开设学堂,想来你也是心地仁善的,既然说清楚了,日后还要相互照顾才是。”
话虽如此,但柯依卿觉得李昌的说法不无道理。
再这么说这粥铺也是开在她地皮上的,若是真拦着不让开,估计玉长生一时半会儿也真没法子。
若是真开了,那给她做工的人,是不是会少一半?
“敢问这是……”
玉长生是个通透的人,压下了脸上的红晕,也赶紧作揖解释道:“夫人莫要见怪,此事乃长生仓促之举,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听到这,柯依卿也松了口气,若他是得了冠军侯的旨意来的,恐怕不让也得让了。
“世子为民着想,感人肺腑,只是不知家中余粮还够吗?”
“多谢夫人关心,我家中每年都会囤积些粮食,若是新米不多,但陈米却实在不少。”
原来如此,冠军侯再这么着,也曾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对米粮一事肯定比的清贵更为在意,屯了许多也不意外。
或许,也可以问问他能不能出手些粮食。
但眼下粮食实在紧缺,除了玉长生这样超脱凡俗的半仙,只怕没人愿意松手。
柯依卿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有商讨的余地,便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夫人有话请讲。”
“世子老早猜出我是德济堂的东家了,是也不是?”
玉长生眼底流露出一抹欣赏,“夫人聪慧,确实不假。”
她苦笑,两人不过几个照面,这人便知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谁更聪慧?
“实不相瞒,最近我又将城郊的地皮买了个大半,若是世子想开粥铺,确实要我点头才行。”
这下玉长生真切地意外了,他有些迟疑着说:“夫人是否太冒险了?”
虽然饥荒之后,城郊的地皮确实会涨涨价,但眼下大家都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到头,买这么些荒地,实在不如多想法子多置换粮食。
柯依卿知晓他是好意,但她买地确实有自己的用处,便闭嘴不答,反而切入正题。
“我就直说了吧,这学堂我建着也不是白建的,让这些流民给我做工,人品又过关的,他们的孩子才能送过来。”
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他很快心领神会,“夫人担心的是,我若开设粥铺,流民有了免费的吃食,就不愿意为你做工了?”
“确实不假。”
他软了眼睛,好笑道:“夫人真看得起我,长生不过拿些家中省下的口粮,也不过千余斤,实在比不上夫人。”
柯依卿叹气,“千余斤?世子到底不识人间疾苦呵!”
“长生有些不明白,还请夫人赐教。”
“世子殿下,一个月前,我曾上山救过灾,你久居繁华的盛京,可见过灾民?”
他一脸歉意地摇头,“并未见过。”
说起一个月前见到的景象,她眼底也浮现真切的悲哀,“草根树皮都吃干净了,仅剩的米粥,也是煮了又煮,寡淡的和水没什么两样,饿殍遍野,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世子殿下,您的千余斤陈米,可以救活多少人的性命,您大概不知道吧。”
玉长生怔愣在原地,“怎、怎会如此?”
“若是不信,还请世子去看看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亲眼瞧见,恐怕他这谪仙般的人物,会一直活在盛京的繁华美梦里。
李昌犹疑道:“夫人,就这么两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要不小的吩咐些人跟着去?”
“我正要说,多带些吧,他估计回来的不会太早。”
果然,距离关闭城门只有半个时辰,松柏才一脸沉重地赶回来,他本是个活泼话痨,此时却一言不发,身上干净的衣衫也变得脏污不堪。
柯依卿见怪不怪地叫人倒些热茶,“你家世子呢?”
“世子在后面。”
她连忙跑去看,只见那仙姿佚貌的人,此时一脸狼狈,他发冠被扯了,衣衫也被夺走,就这样赤着双足走回来。
瞧见玉长生这幅模样,她已经先软了语调:“世子殿下……”
他摇头苦笑,“此前是长生天真了,若不是夫人派人接应,只怕有去无回。”
起初,他被流民的惨像震惊,一路上慷慨解囊,收到他银钱的人开始也感恩戴德,但越往后,他身上的东西便越来越少,得到东西少的人便开始心生怨恨。
到了最后,尽管他多次承诺自己会再带吃食回去,但这些饿急眼的却见目光投在他身上。
昂贵的锦缎,镶金的鞋履,上好的发冠,乃至他这一生好皮肉,都是他们贪婪猎取的目标。
李昌派去跟着的人发现时已经有些晚了,好在人没什么事。
“世子生来尊贵,若不是我,也不必遭此横祸,还望您不要怪罪才是。”
玉长生嘴唇发白,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冻得,连她端来的热茶也一口没动。
“这、这好好的公子哥,是被吓傻了不成?”
“休要胡说!”
柯依卿望着外面要黑下来的天色,也知实在不能再留,便吩咐李昌烧些木炭好好招待,她明日再过来看看。
李昌心下纳罕,瞧着不过是个普通富贵公子哥,何至于让他东家这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