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苦肉计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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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毕业季，又到了拍毕业照的时间，我比较幸运，初高中的毕业照里都有我恋慕的对象，先姑且称他为S先生吧。

S先生是初二时和我在一个班级的，和很多尚未发育的小男生一样，他黑瘦矮小，戴着沉闷古板的黑框眼镜，头发黑亮浓密。同桌爱聊八卦，跟我细说过他在原班级时的爱恨情仇，那时我还很纳罕，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男生究竟有什么魅力，我不理解。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作为一个还算可以的中学，有着很多学校的通病，升学率马马虎虎，只爱在刻苦上做文章，幸好我是走读生，免去了很多住校生的小早读，日子过得还算松快，但班主任还是发现了我家住的很近，对我这个班里可以保年纪前十的优等生，他最终温和道：“我觉得小早读你可以过来。”

于是我和S先生的故事开始了，事情发生在一个黑漆漆的早晨，母上大人下了通牒：“你还是去学校食堂吃吧，这样早上时间充裕，我也轻松些。”我茫茫然地应下，跟着小早读大部队去了食堂，兜里还揣着母上大人的四百元钱。住校同学都去了一楼，二楼是高年级，三楼是老师和学生的小灶，我跟随着零零散散命运相同的苦命儿去了三楼，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个熟悉但略显陌生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帘，那时住校生上来吃的很少（S先生算是其中一个），走读生早上也基本不过来吃，所以S先生很惊讶，他端着饭盘子问我怎么过来了，细说一番之后他了解我的苦衷，并且热情邀约：“你是第一天过来吧，我先给你打饭好了，饭卡要下周一才能办呢。”我内心尴尬又感动，张嘴却讷讷不能言，S先生那时已经觉醒了完美的绅士风度，体贴地替我打好饭菜，又独自坐在另一个桌子。

别扭的青春期让我只能干巴巴的道谢，他点点头，拘谨又羞涩，低头温和道：“没事，饭卡这周你先用我的吧。”

彼时我才略微明白他的好，但是对于这样青涩的情感，少女时期的我太木讷，直到他这样坚持不懈地给我打了一周的早饭，我才回过神来，S先生大约是对我有好感。

“下周我的卡办好了，你用我的卡吃午饭吧，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那时他身边还有同行的友人，我这突如其来的话闹了他一个大红脸，他低着头嗫嚅着，温顺又无措。我没见识过S先生这样的男生，也不擅长处理这类事情，只当交代完了就结束了，没想到下周他还是这样坚持不懈地给我打早饭。虽说我是榆木脑袋，但S先生的善意与好感我也是能感受到的，学生时代我没办法回应他，只能当做友好的同学情谊，在我到食堂更早的时候也给他打饭当做还债了。

对于S先生的示好我并不意外，相比较同龄人，受家庭影响我美商觉醒较早，早早就开始修炼体态，加上遗传自母上大人的好皮肤和还算不错的五官，同龄的小男生有不少暗戳戳喜欢我这类型，好在中学时期成绩大于天，还能看的成绩和寡言木讷的性格是我天然的保护层，但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加深我莫须有的滤镜。

我太木讷了，太不知所措了，对中学时期的教条奉如圭臬，加上当时明里暗里示好的男生不止他一个，虚荣心作祟下甚至做了一些伤害到他的事情。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S先生当时的一个至交好友在教室里公然问我对S先生的外貌评价，我看到他坐在后排故作不知的冷淡，也洞悉了他暗暗期待的慌张，“不算好看吧，他这里比较多。”我一边讲一边往胳膊和小腿那里比划着，用轻描淡写的态度展示我直白的恶意，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我至今还是无法原谅那一刻的自己。坦白来讲，S先生那时确实是算不上好看的，他抽条太快，胳膊和腿因此变得细长无力，而毛发又较为浓密，嘴唇上部也已比同龄人更早有些青黑色的胡茬，甚至因为生长痛，脸色一度是蜡黄苍白的，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也非常惊讶，或许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早开始关注他。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话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只是记得别人夸他好看时，他总是摇头，又问及夏天为什么总穿长袖长裤时，他很难为情：“我胳膊和腿上的汗毛有点长。”听到这些话，我内心非常愧疚，很想向他道歉，但那时我太别扭太要面子，这是不对的。

那之后总落在我身上热切又温柔的眼神开始慢慢消失，但S先生还是保持着给我打早饭的行为，或许是把它当做同学友好互助的体现了吧，就这样，初中的最后时光里，S先生和我一起沉默的在两张座子上吃着早饭，回到班级还是大家眼里的陌生人。

这本是段再平常不过的、无疾而终的校园暧昧，我始终专注学业，S先生也开始刻苦努力，他那时成绩实在算不上好，读本校的高中甚至有些费劲，他那在隔壁班的亲姐姐甚至早早规划好了中专生活。初三刚开始时，学业压力还不那么大，闲谈时时常有人问我高中去向，我也总淡淡道：“我家就在这附近，不太想去其他学校。”S先生在我后几排，路过听到时总放慢了步伐，偶有人惋惜我不去更好的高中，他便会皱着眉走得更慢些，似乎想知道我的反应，但这种问题我一向是不做回应的，他的殷殷期待也只能落空，我不能明确他那时的想法，只希望我的冷淡对他的学业有帮助，最终也确实，在升本校高中的一群人中，S先生的进步很大，入学最后一次测试中甚至因为成绩优异进入和我同一个班级。

在高中时期，S先生的异性缘更好了，他长高了，高高瘦瘦，还是爱抿嘴笑，班主任很喜欢他，觉得他做事不紧不慢的很稳重，便破格安排他做班长，于是S先生的人气更加水涨船高，开始有很多大胆的女生和他表白，传言他似乎高中有过好几段恋情，不知道是我反应太迟钝还是八卦太厉害，我明确知道的只有一个，对方是个可爱的肉肉脸女孩，微胖，开朗爱笑，曾经和我关系不错，但在得知S先生曾经向我示好之后她便和我走得远了。

在几个大课间我曾撞见他们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操场上散步，那时夕阳正好，高瘦温柔的少年和可爱活泼的少女，美好又般配。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那么难过，后来我细细想了一下，一来是时间冲淡了这种朦胧的情愫，二来，我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愤怒嫉妒。

对于早恋这种事情，我像是上世纪的人一样持着消极否定的态度，因此我并不认同S先生的行为，但也自知没有身份立场去多说什么。

S先生有甜蜜的恋情，我也有新的暧昧对象，对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初三时有过喜欢我的传闻，上了同一个高中之后，因为是前后座的关系我和他联系地较为密切，先称呼他为A先生好了，与S先生不同的是，A先生脾气较为暴躁别扭，更羞于表达，在后面的相处中偶尔甚至有可怕的暴力倾向，这些先不谈，那时我由于对S先生彻底失去希望，加上A先生那时对我来说还是个可亲可爱的人，初高中间环境的骤然变化让我苦闷非常，这些愁苦我都一并向A先生倾诉，他讷讷不能言甚至偶尔会说出一些我不爱听的话，但这都不重要，烦恼说出去就已经解决了一半，偶尔逗逗他看他羞涩的反应也是我的乐趣之一。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始终对早恋视为洪水猛兽，与A先生也仅仅限于活泼友爱的同学情谊，后面得知同桌喜爱A先生之后，我便与他保持了距离。

这个过程中虽说我不再关注S先生，但是由于S先生自身的特质，关于他的八卦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各路人嘴中说与我听，他与女友的恋情非常仓促地结束了，只有短短的几个星期，有人说是被老师发现了不得已分手，也有人说那个女生之前有过很多段恋情，S先生接受不了。这些都不得而知，那之后那个女生也没有恢复和我最初的友谊。

再往后换了一个新晋的班主任，刚从泰国旅游回来，身上还有热带的新鲜热乎劲，在他任职的那段时光里一直积极组织我们参加活动，什么辩论大赛诗歌朗诵舞台剧编排，英语老师得知后也组织一些英语兴趣活动，现在想想非常感恩这两位老师，让我挖掘出自己的一些其他特质，很多次活动里面都匹配到了S先生，作为班委我们一同组织安排，他看我的眼神又热切了起来，课上老师偶尔说个段子笑话活跃气氛，S先生也会笑着看向我。

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后面对他并不热络，他似乎并不甘心，除开早就形成默契的互打早饭之外，S先生还开始给我送坚果水果一类的东西，我不收他便想其他的方式塞给我，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我，最终S先生终于收敛，彼此回到最初的模式并且一直维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