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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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让你去你奶奶家住一段时间。”
“就当是旅游放松，说不定会对你的病情恢复有帮助。”
女人微凉的嗓音不停在耳边重复，直到飞机起飞，虞松雨才终于松了口气。
特意选的靠窗座位，透过窗户，看到象征着自由的蔚蓝天空，复杂的心情才堪堪得到疏解。
海城，一个三线港口城市，四面环海，故而得名。
飞机在市郊机场降落，虞松雨去拿了行李箱，然后照着指示牌四处寻找出口。
“松雨！”
身后有人喊虞松雨的名字，她回头，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正冲她笑。
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相貌儒雅，磨出浅痕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含笑三角眼，眉上一颗黑痣醒目。
“林叔？是林叔吗？”
虞松雨一连看了好几眼，这才不确定地开口叫人。
林秋平点头“哎”了两声，伸手护在她身旁躲避来来往往的人群，随后又笑起来。
“得有好几年没见了吧，难为你还能想起来我。”
虞松雨心里那点因为孤身远行而涌起的酸涩感在看到熟人之后消散了许多。
她想说那时自己已经十三岁，早已经记事。
或许是多年没见的缘故，虞松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强挤出来一抹微笑算作回应。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咱们先出去。”
看着林秋平熟练接过行李箱，虞松雨并没有诧异，小声道谢后落在他身后半步，跟着朝出口走。
“我昨天接到你爸爸的电话，他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拐过几个弯来到停车场，林秋平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转过身看她。
“海城空气好节奏慢。旅游景点也不少。虽然没有京城繁华，但还是很适合放松散心。你会喜欢这里的。”
一路上，林秋平跟虞松雨介绍这里的旅游景点以及特色小吃，并没有用长辈的口吻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这让她松了口气，自在不少。
黑色奔驰开进小区，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不远处的粗壮梧桐树下坐着几个乘凉的老人，手摇蒲扇说闲话。
虞松雨下了车打量着锈迹斑驳的单元门，绿漆掉的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生锈的铁门。
抬头向上望去，爬山虎印满整面墙壁，墙根的垃圾桶合着盖子，周围都很干净，即使天热，也没有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虞松雨抠着裙边，转头看向另一侧。
“松雨。”
林秋平推着行李箱走近，抱歉地笑笑：“叔叔还要赶回去开会，不能陪你上去了。”
“没关系。”
虞松雨接过箱子，乖巧笑着：“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爸爸已经跟老夫人通过电话了，你直接上去就行。”
想起老夫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终是不放心，林秋平又多交代了几句。
“老夫人她……脾气不好，实际嘴硬心软，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你要是觉得住在这儿不舒服，尽管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安排其他住处。”
住在奶奶家是虞松雨的父亲提出的，他性格强势，说出去的话不好轻易更改。
虞松雨不想惹他不高兴，忙说自己可以。
说着就拎起箱子往楼上去，只留给人一个坚强的背影。
林秋平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向那头交代了情况，随后驱车离开。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虞松雨一个人拎着沉重的箱子上楼。
好在楼层不高。
她站在门口掏出纸巾擦了擦汗，等呼吸平稳，然后曲起手指敲响防盗门。
不轻不重的三下，十分得体。
“门没锁。”
屋里传出一道声音，不洪亮，像是汽车轮胎行过柏油马路发出摩擦沙砾的粗重感。
虞松雨小心翼翼推开门看去，屋里的人背光坐着，看不清脸。
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九十度鞠躬问好：“奶奶您好，我是虞松雨。”
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虞松雨弯着的腰都酸了。
正想着要不要再问候一声的时候，座机电话铃声打破了平静。
老奶奶接听，只说了两句就挂断，随后说：“进来吧。”
得了准许，虞松雨才敢托着行李箱进门。
奶奶没有帮她拿行李，自顾自地向里面走，还不忘冷声提醒她关好门。
“这里是卫生间，对面是你的卧室。”
“住在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矩，平时打扫卫生洗衣服的工作都由你来做。”
“等会儿我带你去菜市场，以后买菜也是你的工作。”
说完，奶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虞松雨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庞。
发丝花白，皱纹铺面，倒是跟寻常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们没什么两样。
如果忽略眼睛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藏在镜片后面，冷冰冰泛着几分不耐。
这才刚见面，虞松雨就感觉奶奶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听清楚了吗？”
虞松雨愣神的空隙，奶奶又问了一遍。
她赶紧点头，不敢再耽搁，快速放好行李跟着奶奶出门。
不远不近地落了半步，虞松雨又观察起奶奶的背影。
身形宽窄正常，背脊随着年龄增长正常程度弯曲。从跟往来路人打招呼的举手投足来看，气质和涵养都是一等一的。
再看素雅丝质长裙，以及脑后束发用的水晶发卡……
虞松雨不禁有些好奇，她这位从没见过面的奶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菜市场离居民楼不远，一条直路走到头，弯都不拐。
还没进去，海货的腥味和热气就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蔬菜瓜果和油炸食品的味道。
随着越往里进气味越浓，虞松雨没来过这种地方，实在有点不习惯，当下就抬手捂住口鼻。
随即想到什么，又快速把手挪开了。
但这一举动恰巧被前头的奶奶看见，侧过头瞥了她一眼，脚步没停，神色淡淡。
城市临海，当然卖海鲜的摊子居多。
各种各样的海货摆在摊位前码的整齐，有人上前选购，老板就戴好胶皮手套掏出刀具，麻利处理好后交给那人。
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
虞松雨在心里小小的惊叹一声：果然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一直走到市场尽头，奶奶在一家卖鱼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方老师您来了。”
摊位老板正在搬货，见到人来，很是熟稔地打招呼。
说着从一旁的水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鱼放在木板上去鳞冲洗，开膛切块。
“我还以为今天您不来了，正打算杀好让小献给您送过去呢。”
对于摊主的热情，方淑华并没有回以同样热切的笑容，而是淡声回答：“有事耽误了。”
男人也不在意，咧嘴一笑，低下头专心挑刺。
虞松雨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是先突然被侧边的褐色小鱼吸引，抬脚靠近了些。
小鱼鱼鳍很长，像撑开的一半伞骨，身上还带着黑色斑点，正悠闲的待在鱼缸里吐泡泡。
她来了兴致，想凑近了看得更仔细，却被一声厚重的少年音给喝住。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