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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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裴炎升任宰相,协助调查东宫之事,朝堂中一时间炸开了锅,李治自然相信李贤,可铁证如山,他没有办法包庇,只能依着武后,暂时将李贤幽禁东宫。
朝臣们也不相信太子会谋反,但是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命运,太子要倒了,朝堂中风云变幻,多事之秋。
太平等人几次三番请求去看望李贤,却都被驳回了。
婉儿差人追查的马房下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她只好想其他的办法,她想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就算是一点点希望她也不能放过,李贤不能死!
“裴大人”婉儿看见裴炎从远处走来,身后还有两个侍卫搀扶着一个人,那个人距离太远,婉儿并不能认出他是谁,却隐隐地感到不安。
“婉儿”裴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婉儿对李贤有感情,如今李贤身陷囹圄,她定是不好受的,但他身为朝臣不能辜负天子信赖,无论如何也不会包庇的。
婉儿抬眼看到已经至跟前的赵道生,猛然觉得大事不好,她有些慌张地说“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炎大致知道她想说什么,丝毫没有动作“婉儿,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
看来裴大人知道她想说什么,婉儿有些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低语道“他是明崇俨的人,之前就诬告太子对娘娘不满,他来作证必有私心”
裴炎诧异地看着她,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他还以为婉儿担心太子被定罪,想阻挠他,却不想还有这个缘故。
“陛下驾到”忽然一声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婉儿心里一惊,立刻回头,只见李治一身黄袍站在长廊下,往这边走来。
“参见陛下”婉儿跪下行礼。
李治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看向赵道生问道“这是何人?”
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下人,怎么会来这里。
“回陛下,这是东宫的下人,说知道太子谋反的内情,特意求见娘娘”裴炎如实说道。
李治没说话,就看了看赵道生,这个人看起来卑微懦弱,看着李治战战兢兢跪着,但这种人最是奸诈,他没有想见陛下却去见天后,这天下还是姓李的,他这么做肯定是有所求的,可他已经到了紫宸殿门口,总不可能把他带回去,于是李治干脆也去看看,至少有他在这里,还能看着点。
“带进来吧”李治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道生一眼,他应当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武后听到通传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等李治进去之后众人相继而至,李治坐在上首,武后陪同在他身侧。
“娘娘,此人是东宫下人,有事禀报”裴炎行礼之后说道。
赵道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才赵道生参见陛下、娘娘”
“如实说吧”武后看着他,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却让人不寒而栗,婉儿看着赵道生的手因为这句话颤抖不止,额头也开始冒出了薄汗。
他喉结动了一下,又看了看李治,眼帘垂下道“奴才亲眼看到太子殿下与他人的书信往来,皆是密谋造反的,这些信件皆在书房,奴才惶恐不安,却迫于太子势力不敢多言,如今太子谋反事败,奴才想着将这件事说出来,将功折罪,求陛下和娘娘放奴才一条生路”他说完就磕头不起,身体却一直在颤抖。
李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着脸发话“你可知道诬陷储君是什么罪名,你担得起吗!”
赵道生抬头却不敢看李治,只看着武后,用眼神向她求救,武后别开脸看着李治,劝道“陛下,是不是诬告查查便知道,裴炎,婉儿,你二人去东宫搜查,要仔细搜”
李治没说话,凡事讲证据,这件事他不能阻止。
婉儿看着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陷害李贤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阿娘,赵道生早有预谋,他说的书信定然存在。
婉儿正愁没办法阻止,得了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裴大人”婉儿快步跑去,叫住了裴炎,她要跟他通通气,虽然不确定他站哪一方,但是婉儿相信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相信大人也看明白了,陛下想救太子,而那赵道生用心不纯,一会儿还请大人多多斟酌行事”婉儿几乎是说破了她的想法,这让裴炎诧异不已。
婉儿到底怎么想的,她可是武后的心腹,但明里暗里都帮着李贤,她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危险吗?
“婉儿,你这样下去只会自寻死路,天后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虽不是天后的人,却没有想站在哪一方,我只看证据”裴炎没有表态,担忧地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婉儿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地晃神,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裴大人,上官大人”
“开门”裴炎淡淡说道。
“这”
“奉娘娘旨意,搜查东宫,凡有可疑事物立刻上交”裴炎看见锁被抽开,向前走一步推开大门率先进去。
东宫冷冷清清,院子里全是落叶,尽显萧条,婉儿没有过多地感慨,她得在他们之前找到书信。
“婉儿”一声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声音急促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婉儿回头看去,他站在她身后,距她不过几步,他一身黑衣,倒没有狼狈,只是他眉眼间都是惆怅,想必这些日子他也是备受煎熬。
她看着李贤更觉愧疚,如果不是她算计明崇俨和秋烟,他就不会落入现在的境地。
“赵道生陷害你与人有书信往来,密谋造反,你可还记得他有什么反常举动”婉儿压制住心里的愧疚,没有时间说其他的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书信。
当初她告诉过他,赵道生是明崇俨的人,所以李贤定然对他有所防备。
李贤早已料到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肯定是又来找什么证据,只是没想到赵道生居然主导了此事。
他低头沉思,想了许久终于道“他一个月前到过练功房,他不会武功,向来不会去练功房”
婉儿听到这话抬脚快步朝练功房走去,她去过那里,那时候的李贤站在习武场上,意气风发。
李贤还没说完就见她着急地走了,自己就急忙跟上去,刚走到后院就被拦住了“殿下,请留步”看来是怕他动手脚。
婉儿听见他被拦下了,却没有回头,她不能表现得和李贤交情匪浅,走远了才回头看他,只看得见他站在那里没有走,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提起襦裙朝习武场那边跑去,刚走上习武场,眼前一片开阔,却见里面围满了金吾卫。
糟了,还是晚了一步,婉儿微微喘着气,等自己平复了一些才走过去,众人见她来了皆让出一条道。
只见裴炎站在里面,手中拿着一个包裹,他手捏着包裹,看向婉儿。
婉儿呆滞在原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回去复命”裴炎有些不敢相信,印象中李贤不是会造反的人,但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能管的。
李贤看见他们出来,裴炎手里拿着东西,想必那就是所谓的他谋反的罪证。
他迟迟没有看到婉儿出来,见周围的金吾卫相继离开,他急不可耐地朝习武场跑去,他看见她出来了,空旷的习武场只有她一个人,她低着头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忽然她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她木然地抬头,对上了李贤关切的眼神。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关心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想想。
“我以前从不信命,可是现在我信了,你也应该信”他言语哽咽,手微微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替她擦掉泪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了。
没人能救他,他看清了,他真正难受的不是被冤枉被囚禁,而是诬陷他的人是他的阿娘,这个生他养他的人,狠心至此!在她眼里亲情就一文不值吗?
他知道婉儿一直在想办法救他,方才甚至想私藏证物,这是杀头的罪名,他不想她去冒险。
“对不起,对不起”婉儿猛地抱住他,她很自责却又不能说出口,诬陷天后的罪名她担不起,连说也不能说,只能苍白又无力地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李贤惊讶地感受着身上的体温,她这样循规蹈矩的人居然会抱他,她心里到底有多压抑啊。
“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他拍了拍婉儿的背安慰她,他永远不会怪她,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怪。
而婉儿只当他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事情所以安慰她,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很快裴炎就查清了事情原委,李贤家奴赵道生招供李贤因为被天后敲打心中怨恨之余也担心自己被废,所以秘密购置铠甲武器,到时候也有一搏之力。
李治向来喜爱李贤,不相信他会谋反,言语中表现出想要宽恕他的意思,武后却言辞恳切地说李贤利欲熏心,意图谋反,万万不能宽恕。李治无奈只好下旨将他废为庶人,幽禁东宫。
婉儿虽不甘却也庆幸他保住了一命,只要活着就行,活着就有希望,就算当不了太子也无妨。
东宫的宫人撤去大半,只留了两三个人照顾李贤的起居。
从东宫搜出的铠甲被当众焚毁,警示众人。
而太子一党先后获罪,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东宫成了人人不敢提起的魔咒。
婉儿心神俱疲,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还要不要继续追查,追查了又有什么用,一切已成定论。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称心如意的,多的是她无能为力的事。现在是李贤,有一天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