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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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内,长乐公主忧心忡忡地呆在房内,看着太医为孔驸马施针,尽管希望渺茫她也盼着奇迹可以生。她面容憔悴,明亮的眼睛下一片青黑,一看便知已经许久没有合眼了。尽管她不曾对太医说什么,却一脸紧张地盯着施针的太医。可惜一切并没有像她期盼的那样,过了两天,孔驸马还是没有醒,太医私下都说孔驸马是不可能再醒了。
京中孔家子弟听到消息都陆续上门探望驸马,他的一些至交好友也都来了,他们见到孔驸马面无血色,一向雍容大方的长乐公主面色灰败地陪侍在旁,心下无不惋惜。只是他们心中的感慨却没能吹醒昏迷不酸的也驸马,他一动不动的地躺在床,似乎已经与世长辞了。
白逸之也随人一起去了公主府,他与孔驸马有过数面之交,两人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但是他同去的友人却和孔驸马有深交。长乐公主看到他时,微微一愣,抓着帕子的手轻颤了一下。她和白逸之在圣上的宴会中见过许多次,甚至还说过几句话,白逸之见公主神情憔悴上前安慰了她几句。
“白学士有心了。”长乐公主说着,轻轻抿了一下唇,才又开口:“白学士上次的大作还在我府上,等会儿我让下人拿给你。”
白逸之随圣上饮宴时,免不下会挥毫泼墨留下大作,有一些圣上觉得好的便留了下来,大部分还是送到了翰林院。长乐公主这儿也有一幅,当时她借来一观后便不曾还回去。白逸之已经不记得这个事了,既然公主说有,他便留下来等着。
刚巧随他同来的人因为有急事先行离开了公主府,白逸之倒也没有多想,随下人去了藏书楼,想着拿了画便告辞离开。不过公主府中的藏书楼,是公主驸马一起所建,里面藏书极多,白逸之扫了几眼后便有些迷了眼,后来还在抱着书在榻上小睡了一会儿。
睡梦中,有位婢女来唤他起身,他记得公主身边的婢女,好些都生得貌美如花,还曾有人扔过香囊给他。他记不得那位婢女的容貌,只知道生得极美,也许来服侍他的这位也生的极美,迷迷糊糊中他不曾看到她的样貌,倒是记得她身上清幽的香气还有如玉的肌肤。
醒来时,天色已晚,他见自己只是抱着书躺在榻上,倒也愣了愣。正巧,外面的婢女听到动静进来点灯,他也就趁机告辞。长乐公主正在屋里给驸马喂药,也没有出来相送,只在屋内与他寒喧了几句。白逸之拿着自己的大作,带着几分疑惑离开了公主府,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他的头脑又清楚了几分,索性摇头叹了一口气,只当自己刚才做一个荒唐的梦,把刚刚的事抛到了脑后。
珠花听说驸马重伤的事时,心下便有了预感,不由为公主叹了一口气。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心也变得柔软起来,想着一向淡雅出众的公主却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总是默默为她难过。只是世事本是如此,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圆满。
又过了三日,孔驸马重伤不治,不幸过逝。
孔驸马过世的时候,孔家人也进了京,孔驸马的丧事便是他们和礼部的人一起办的。孔驸马的母亲听到他重伤的消息便急火攻心病倒了,他的父亲倒是进了京,却也悲痛不已。平时端庄秀丽的公主也是悲痛万分,她失了往日的分寸,终日跪在灵前哭泣,像是要随着驸马同死一般。
珠花听说她生生哭晕了好几回,靠着下人硬灌的几口参汤撑到停灵结束。因为珠花和纪王妃有孕在身不便前去,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长乐公主的近况。驸马的灵柩要送回老家,待停灵二十一天后,公主原想随着孔家人回曲州,谁知当天早上她晕了过去,下人请来太医后一诊才知长乐公主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这样一来,身体虚弱的长乐公主也就不能跟着孔家人离开长安,她本来一再坚持要去,还是孔驸马的父亲出面劝下了她。如今没有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长乐公主心下也清楚,只能随着送葬的队伍到了长安城外。
望着驸马的灵柩渐渐消失在眼前,长乐公主红肿的眼中又滑下两行清泪。这些年来,她和驸马朝夕相处,早已经约定要了相伴白老,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变故。这许是天意吧,她朝天空看了一眼,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就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她便听天由命吧。
驸马的死迹传来时,淑妃便一直记挂着长乐公主,生怕她会想不开。好在她有了孩子,想来总会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淑妃略微放心后,就把心思放在了纪王妃身上。已经八月了,照日子算纪王妃也应该生产了,但是她却没有一点生产的迹象。纪王妃自己也算着日子,只当这个孩子是个慢性子,想在肚子里多呆些日子再出来,可是到了九月,她有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也有些慌了,便又去请了太医。
太医前天刚来过,那时他说纪王妃的胎儿没有问题,有些妇人怀胎迟个把月生也是有的,但是这次他把过脉后,神色却有些不好。
“怎么了?”纪王妃冷声问。
太医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也不敢说。纪王妃冷眼瞧着,便令人再去请别的太医来。这一下子又请了两位太医过来,两人诊过脉后,和前面那位太医嘀咕了一阵,才派出年长的那个出来回话。
“王妃,您肚里的孩子气息有些微弱,怕是有些不好。”
“可有治法?”纪王妃压着性子问。
“可以用催产汤,让孩子早些生下来,或许还能救。”
“还不开药!”纪王妃一听喝道。
这些个太医怎么这样办事,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样拖着,纪王妃心下不满地想,一边叫人去找纪王,一边去找自家母亲过来。她原是想找珠花过来的,后来想想珠花自己还大着肚子,便没让人过来,倒是把大鹅叫了过来交代了她几句。大鹅懂事的点点头,有些不安地看着纪王妃喝下了太医开的催产汤。
纪王妃见她这般,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都是大姐姐了,遇事要稳得住。”
“是,母妃。”大鹅应道,看着纪王妃从容的进了产房。
她都生了三次了,哪一次生产没遭点罪的。她倒是羡慕珠花可以少痛一会儿就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有些事总归是羡慕不来的。
待纪王和孟夫人赶来时,纪王妃已经在产房喊开了。纪王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喊声不由想到了平王说过的那副药,若是他也服下了,纪王妃就不用再遭这样的罪了。孟夫人也焦急地在外面站着,一面又叫了梅雪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好好地就服了催产汤了呢,这可是极伤身子的。待梅雪说了之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身边的嬷嬷拿了方子回去问问,自己索性进了产房看着。
到了夜里,纪王妃的孩子还是没有出来,孟夫人见纪王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心下暗暗着急。
“怎么孩子还不出来?”孟夫人朝两个稳婆问道。
两个稳婆对看了一眼,一个和孟夫人去了角落说道:“孩子被脐带缠住了,怕是有些不好。”
这会儿虚弱无力的纪王妃虽然没听到她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也猜到是孩子有什么不好,便喊着把孟夫人叫了过去:“娘,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孟夫人替她擦了擦汗,含泪点点头,她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这种时候也没法劝她什么,不论生死这个孩子本来就是要生出来的。就这样过了一夜,待天色将明时,稳婆总算把一个浑身青的男婴从纪王妃的肚子里拉了出来。
“娘,让我看看……”纪王妃瞥了一眼,却被孟夫人起身挡住了视线。
“我要看我的孩子。”纪王妃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她心下已经明白她没能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
“好孩子,等你好了再看。”孟夫人好声劝道,眼眶却跟着红了。
纪王妃挣扎着摇摇头,却再没有多的力气做什么。孩子都没有哭,她心下想着,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终究是没能为纪王生下一个儿子。
孟夫人正要劝她,忽地听到稳婆着急地说:“不好了,王妃出血了。”
“你快想办法呀!”孟夫人瞪了她一眼。
稳婆冷汗直冒,互相对看了一眼。这样的事她们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又能想什么办法。两个稳婆手忙脚乱地做了许多,医女也进来为纪王妃扎了针,却还是没能把血止住。站在屋外的纪王,看着产房进进出出的仆妇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他不知道里面生了什么,身子却渐渐冷最后不由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纪王妃有什么不好了,却站在外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隔着墙傻站着。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里面忽然传出孟夫人的一声悲泣,他再也忍不住冲进了产房,看到了孟夫人正趴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哭着。床上他的王妃面如白纸,她安静地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一般,她的脚边躺着一个青色的小小男婴。她这会儿本该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冲着他笑,然后跟他说,她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她没有,她就这么躺着,无声无息的,永远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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