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总攻．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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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总攻.其三
“女王陛下！”全息投影图中的上校敬了个军礼，神色肃穆，“已经接收到铎宸少校发来的敌军旗舰机定位信标，请问您有何特殊指示？”
“不要直接击毁，要活捉。”菁云端坐在王座上，“而且重点不是机体，而是机师，尽量把千汶·岳泰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菁云的命令，是出于为镇压四界内其他地域尚存的叛军势力考量。叛军群众基础异常强大，尽管历经政府军连续九年的高强度打击，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活跃度。想让这些叛军归顺，只有让他们真真切切地看见，叛军首领被捉拿归案。只是杀了千汶·岳泰是不够的，倘若看不见其真容，各地的叛军只会当联合王国政府是在虚张声势。
“了解！”上校再行一礼，旋即关闭通讯，霎时换上一副不耐烦的怠惰表情，“嘁……真是多事。”现在的政府军，且不说忠心是否可鉴，对战争的狂热程度却是空前高涨。一小部分步兵部队已经被调集前往各个河谷的兵工厂内进行暴力镇压，无论是农夫、工人、土兵还是工程师，都是格杀勿论。
……
“咻——”肩炮的闪亮光束击穿上层岩壁，巨石塌陷下来，声势犹如天崩地裂，苍蓝圣剑号侧滑闪开，拔出两把光束剑，从一旁绕行俯冲，企图用接近战弥补与圣像的火力差距。没有蓝色同盟的补给，苍蓝圣剑的光束步枪等离子体弹夹早已耗尽。
“去死吧，不会让你得逞的！”圣像将所有火力点瞄准苍蓝圣剑，疯狂开火，闪光大作。导弹舱口黑烟滚滚、主炮口和光束步枪枪口流光耀动。圣像的监视器双眼隐藏在战术目镜后，发出阴森可怖的幽幽绿光。
“混蛋，疯了吗！”王权号也快速从一旁以气垫滑行接近，“这样开火，洞穴会承受不住而塌陷的！”
“别碍事！”圣像用光束步枪对准王权号接近的方向，一通胡乱扫射，几条光线切断了王权号的前进路线，将其逼退。
”嗡——”苍蓝圣剑号凭借其极其诡异的机动性，以折线机动路线接近了圣像，光束剑齐齐砍下，圣像却丝毫不避——“呲啦！”电弧跳动之下，圣像被击中的肩甲在与光束剑的碰撞面浮动着淡淡蓝光。
“哐！”趁其不备，圣像加大m力场功率，弹开苍蓝圣剑号后用滑膛炮瞄准其腹部，疯狂扣动扳机，数发炮弹轰击下，装甲破裂脱落，鲜血喷涌而出。
受击后，苍蓝圣剑号迅速倒飞，拉开距离。通过圣像的舱外收音筒，铎宸甚至能听到它微弱的喘气声。
“唰！”苍蓝圣剑突然向上腾起，硬生生撞开岩壁，旋转飞出。“休想逃！”铎宸一踩踏板，圣像化作一道紫色残影，紧随其后，“就是你这家伙九年前让我……！”
“哇啊！”包围矿坑的政府部队被从洞口突出的蓝色机影惊动，正要开火，机体却一致地给出了一个过期的友军识别信标：“苍蓝圣剑号？！怎么会在这里！”“本应该九年前就坠落的幻之机体！”“作战任务中不包括对苍蓝圣剑号的作战啊！”
“嚓！”又一股劲风爆旋开来，圣像追着苍蓝圣剑号飞往远处乌云缭绕的无尽天空。“是圣像！”“在和苍蓝圣剑号战斗吗！”
“政府军，已经追杀到这种地方了吗！”王权号在洞口现身，四条辅助机械臂握持的光剑同时展开，剑刃周边的光线在高温等离子体的炙烤下扭曲，“但是，机体性能上，是我占优势！”
“不过是在这种垃圾堆里东拼西凑的机体！”一台夜影号拔出光束剑，从半空跃下，剑尖直取王权号驾驶舱。王权号抬手射出一发霰弹炮，炮弹擦过夜影号左腿，趁着夜影号开启制御喷口调整姿态的空当，王权号翻过手，射出小臂内侧的飞弹。三发飞弹命中后粘附在夜影号的机体上，待其恢复平衡后轰然爆炸——全都在最致命的胸口部位。夜影号眼灯熄灭，垂直坠地。
“蠢蛋！”指挥帐内的上校看了实时转播画面，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一个上干什么？！全都给我打！牵引索牵制、光束枪扫射！”
霎时，战场上噪音大作。王权号抬起手臂，用外侧的追加装甲挡下擦过机体表面的光束，向后纵身一跃，重新跳入洞窟。几台夜影号急燎地拔剑冲入矿坑，王权号的四把光束剑却上下翻飞着挡开他们的剑击，手上的两把独头霰弹炮全部精准地击中驾驶舱，一时火光冲天。
“这么多人，就奈何不了他一台机体吗？！”上校捶胸顿足、来回踱步、暴怒嘶吼，“圣像去了哪里？那个特务少校呢？！为什么不来支援？！”
与此同时，边境之墙东部。
“呲呲呲……”圣像降落在平整的塬面上。越靠近世界边缘，植被便越是稀疏——电子世界的运算空间在此被几乎压榨殆尽，因而世界规则越发混乱、世界构造也越来越简单。一阵微风吹过，塬面上的草浪微微上下浮动。
圣像对面的，是苍蓝圣剑号。腰部被击破的伤口处还在流血，周边的装甲上也沾染点点殷红。苍蓝圣剑号见圣像降落，便将光束剑插回背后插槽。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参加竞赛。”这是用苍蓝圣剑的外扩音器播放的机械合成音，嘈杂而模糊，但圣像还是成功捕捉并解读了这条信息，实时字幕在主显示屏右下角显现。
“这是我的任务。”铎宸冷冷回答，“现在任务已经可以视作是完成了，我也该为我自己战斗一回了。”
“你不冷静。”苍蓝圣剑号的血红眼瞳闪闪发光，“只是为了作战而作战，和我争斗，于你于我，没有任何好处。”
“确实，但你不能奢求人的行为每每必须要有绝对的意义。”圣像举起了光束步枪，“至少被你吞噬的幕落·梦亦·星辰和弄残废的我，可都没有你这样的格局！”
“我别无选择，驾驶舱应急用电容器被炸掉的瞬间，我的诞生就已经注定了。”苍蓝圣剑号还是没有拔剑，似乎无意战斗，“就像是弃婴一般，就算不想来到人世间，也没有选择权。”
“都是借口罢了！”圣像射出光束，但却在苍蓝圣剑装甲表面的m力场上被弹开。恼羞成怒的铎宸想要发射导弹，却发现所有的备弹都已经在矿坑的战斗中耗尽。
“这九年，我一直在打击机甲之城内军力组建的活动，也通过装神弄鬼的方式，利用了像是蓝色同盟这种狂热邪教的帮助。”听了苍蓝圣剑的话，铎宸不免回想起清澜所言：““尽其所能地破坏，机甲、机师、设施……”果不其然，苍蓝圣剑号继续往下说着：“我尽我所能地破坏了城内的设施、机甲，杀死机师……但我的力量终归还是很小。”
“闭嘴！别再说了！”铎宸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而握着右操纵杆的手也有些麻木，义肢更是不由分说地不听使唤。“我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有时候也不禁在想。”苍蓝圣剑号的m力场继续弹开圣像无力的光束，“后来我想到，我的潜意识中还有部分幕落·梦亦·星辰的意识成分，也许是这股思绪在控制着我暗暗帮助联合王国。”
“铎宸特务少校！铎宸特务少校！”通讯器突然响起，铎宸大惊——自己明明已经预先关闭了所有通讯频道，仔细一看，原来是中央王城来的特殊密电，那头自然是菁云女王，“我听到苍蓝圣剑号所说了！停止对苍蓝圣剑号的攻击，你的任务已经结束！”
“不可能了！”铎宸突然扯掉抗荷服头盔，如发疯的狮子般怒吼起来，“幕落·梦亦·星辰不可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做唯一一件我想做的事！”
“铎宸！你别……”“咔！”玻璃面板和铁丝护网的碎裂声响，铎宸用头盔狠狠砸烂了通讯器。几串电流从裸露的电线跳脱而出后，便没了声息。
“既然机甲之城内叛军的阴谋已经被挫败，我的价值也就止步于此了。”苍蓝圣剑号摊开双手，“我现身就是为了能够手刃千汶·岳泰，不过……你的人已经帮我办到了，这也好。现在，拿我来换取你内心的平静也是无可厚非。”
“别再自说自话了，你以为你了解我吗？！”铎宸几乎是狠狠捶下扳机键，主炮炮管中溢满流光，光束直突苍蓝圣剑号，而苍蓝圣剑号似乎也无心闪躲——
“轰！”一团火焰从炮击点爆开，苍蓝圣剑号的右上半身几乎被光束削去，而高温也在瞬间烤焦了伤口，使得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苍蓝圣剑号被炸飞出去，无力地倒在塬面上，眼睛闪烁一阵，便熄灭了。
铎宸愣住了。
曾经阴蛰可怖、凶险无比的苍蓝圣剑号，此刻，在神秘面纱被完全揭开，暴露无遗后，竟显得如此软弱无力。
“混蛋！”一拳擂在控制台上，铎宸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谷地，“为什么不反抗！你就没有一点生存的欲望吗！！”
没有回应。
“你……！”圣像向前冲去，一把抓住苍蓝圣剑号小腿，将机甲残骸猛力甩到半空，拔出光束剑将机体从腰间一斩两段，随后拖着苍蓝圣剑号残存的右臂，全力向前加速。机体进入高机动飞行模式，肩炮自动返回原卡位，两台m粒子熔炉同时飞速运转，把粒子鼓入推进器中，和铝热推进剂一起，在咆哮的引擎中狂怒燃烧，把圣像推向癫狂的极速。马赫环在喷口若隐若现，而白色气爆也从机尾处阵阵发散。由于过大的加速度，苍蓝圣剑号的驾驶舱滑动门脱落下来，一具套在驾驶服中的白骨被晃晃悠悠地吊在安全带上，四肢随风飘摇——幕落·梦亦·星辰。
“你这种廉价的施舍……真是令人恶心！”圣像终于从浓厚的云雾中一头钻出，条纹之海的无尽水带在下方向前延展出去。
“咔！”圣像放开残骸，一记飞踢，将苍蓝圣剑号踹向了下方死寂般的海面。随后，光束步枪瞄准，铎宸扣动扳机——“咻！”紫光贯穿苍蓝圣剑的残存机体，碎片坠入海中后，和激起的涟漪与气泡一并静止在水体中，既不上浮，也不下沉，只是永恒地凝滞在了原地。条纹之海的海水中，时间是绝对静止的。这是因为这里已经超出了电子世界进行一般运算的空间范围，只能进行最基本的空间生成运算，因而不会容许任何使得运算内存满溢的运动出现。
“嘭！”铎宸还没来得及调转机头，后方便传来一声巨响，机体也随之一震。铎宸大惊，定睛一看，全息投影的报错信息显示，机甲的制御喷口功率正在疾速下降。圣像背后，舰炮级融合炉所在位置的表面装甲融化破碎，冒出阵阵黑烟。融合炉自爆后，也破坏了邻近的m粒子熔炉，随着破片被卷入涡轮中，熔炉正在停止运转。
“该死！怎么回事！”铎宸惊慌地看着显示屏上越来越近的海面，急忙寻找驾驶舱的紧急弹出按钮，却意外无果——铎宸这才想起，当初接收圣像，看到机体的总览和概述时曾阅读到过，由于背后的主炮挤兑了弹射空间，追加的战舰级融合炉也使得机体不堪弹射系统的额外负担，本机并没有配备驾驶舱应急弹出系统。
“怎么……！绝对不可能就在这里白白送命！”铎宸急忙拨开握柄基座上的全部拨钮，“所有铝热推进剂用液压装置推入，直接压燃点火！”
“咔！”液压杆充满传动液，杆芯一推到底，推进剂在急剧增大的压强下升温爆燃，喷口重新喷射出离子火流。
“好！”铎宸大喜过望，“这样一来，就能回……”
话音未落，驾驶舱内灯光在一刹那全部熄灭。感受到无力的失重错觉，铎宸知道，推进器因推进剂助燃物耗尽而熄火，圣像最后的挣扎也结束了。
“不——”由于所有系统的宕机，扩音器甚至没有把铎宸生命最后的声音传达出去。黑暗的机舱中，死寂蔓延开来。圣像沉入条纹之海内，随着机体浸入，物体固有的惯性被消除，机甲永远定格在了向天伸出手，似在绝望呼号的一刻。
千里之外的中央王城，菁云的手静静停在遥控器的按钮上方。这是圣像的应急用自爆装置，被安设在战舰级融合炉的炉腔内。鉴于初识铎宸时他便有倾向叛军之意，菁云为了以防万一，在圣像开发时加上了这扇后门。没想到，最后启动这个装置，不是因为铎宸有意投敌，而是因为他被复仇的怒火攻陷了心神，夺走了带回幕落·梦亦·星辰的最后希望。
看着圣像的信号从传感器屏幕上消失，菁云闭上眼，疲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铎宸少校，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