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再见已是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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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行驶，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火车到达了南城。
林潇潇牵着林怡婷下了车站，南城上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月台上，熙熙攘攘人群里，急匆匆的脚步落在水泥铺面的台阶上，啪啪嗒嗒作响。喧闹冷漠的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像鱼一样从四面八方游来，又匆匆地向四面八方游去……
林怡婷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她小脸兴奋，牵着妈妈的手，问：“妈妈，我们到了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了吗？”
离开海城的时候，潇潇对她说带她去妈妈那时候生活的地方，她马上问潇潇：“也是你跟爸爸认识的地方吗？”潇潇无奈笑着点头，这小家伙无时无刻惦记着段绍霖。
“是的，到了。”潇潇笑道，她突然有点迫切想见到李叔梅姨他们了。
出了站台，潇潇有点失神，几年没来，南城火车站好像扩大了，变了模样，记得第一次为了躲避段绍霖，她在沈轩的帮助下就在这儿上了火车直奔广州，可是最后还是巧遇段绍霖被他强行带回了南城。
直到林怡婷唤她，她才回神，赶紧叫了一辆黄包车，报上了南城路李记药铺。
黄包车车夫听闻李记药铺，疑惑问潇潇：“姑娘，南城路我是熟悉的，但是李记药铺我好像没这个印象。”
潇潇看着黄包车夫大概二十多岁年轻小伙，看样子他是刚拉车不久的，不认识李记药铺也正常吧，潇潇说：“那你拉我们到南城路东那边就可，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好咧。”黄包车夫当即拉起车。
离开火车站，行驶十来分钟，小雨停了，潇潇将林怡婷搂在怀里，看着两边街道，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所有的街道，房子，风景都改变了，两边鳞次栉比的洋楼拔地而起，地面变得宽敞平整，处处透着这个城市的繁华。
黄包车夫边拉车边说：“姑娘是南城人吗？”
“是，几年没回来，这里大变样了。”潇潇道。
“那是，这几年南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看马路变宽了，也变得干净了，也多亏段司令领导有方，让我们老百姓日子过得都比从前好了，现在啊，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电灯，多方便，比那煤油灯方便多了，到了夜里屋里亮堂多了。”
潇潇笑了下，说：“嗯，有电灯确实方便。”段绍霖真的做到了，她又不经意想起了段绍霖的容颜，他的一点一滴又悄然跃入脑海。
差不多又过了十多分钟，黄包车车夫擦了擦满头是汗的脸说：“姑娘，南城路东到了。”
潇潇回神，当即付了车钱，牵着女儿下车。
一下车，抬眼四周，她依稀还能看到熟悉的建筑，也有些翻新的高楼大厦，潇潇心中激动，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回到这里。
“妈妈，我们是不是到你曾经的家了。”林怡婷兴奋道。
“嗯，我们马上回家。”潇潇笑道，李记药铺就是她的家。
两母女脚步匆匆走向李记药铺，然后穿过马路拐向路口，朝着李记药铺方向走去。然，越走，潇潇的心越沉，她远远看过去，曾今挂着李记药铺的牌匾已经换上了日月杂货店。
潇潇猛地顿足，“妈妈你怎么了？”怡婷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潇潇错愕的表情抬头，不明白，又伸手拉了拉潇潇的手，唤道：“妈妈。”
潇潇这才有反应，胸口微微起伏，她牵着女儿走上前，看着曾今李记药铺的前厅已经变成了摆放着所有杂货的店铺，她眼眶不知怎的猛然酸胀，颤着音问柜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问：“老板娘，请问以前开在这里的李记药铺一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老板娘整理着杂货商品，头也没抬，就说：“早就没有李记药铺了，我们盘下来的时候，这家店就是卖杂货的。”
“那你知道以前开药铺的家人去哪里了？”潇潇眼里红了，她的李叔梅姨还有娟儿去哪里了，她还记得李叔在她第一次准备乘火车离开南城的时候，他对她说过：“潇潇，我跟你梅姨生活在南城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南城是我土生土长的故土，是我生长的根，所谓桑梓之地父母之邦，外头再好也不如自己故土好，这家药铺我会坚持经营下去，永远在这里开着，你若是到了香港那边不适应，那就回来，李叔不搬，你永远就能找到我们。”
“这我不清楚，我们也是三年前到这里的，我那位当家盘下这家店铺的，你要不问问附近的人吧。”那妇人说道。
潇潇点了点头，她朝里面看了看，然后说：“我能进去看一眼吗？”不知道后院里面的一切会不会改变了模样。
那中年妇人似有不耐烦，便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不方便。”
潇潇刚想抬起的那只脚放下了，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转身时，眼泪毫无预兆流了下来，李叔梅姨娟儿你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搬家了呢？身边怡婷看到母亲落泪，心里也不好受，妈妈口中的亲人是不是不在这里了？
潇潇擦了擦眼泪朝周边邻舍走去，但是认识的面孔几乎都看不到了，直到看到门口坐着嗮太阳的一位年长的婶子，潇潇一看，那是张婶，潇潇激动上前喊道：“张婶。”
张婶抬头，一瞬呆愣，下一秒她瘦小的身子猛地站起来，激动握住潇潇的手，声音激动和发颤：“潇潇，你是潇潇？”
“是，我是潇潇，张婶。”潇潇眼里又泛了红，几年不见，张婶已是满头白发。
“哎呀，孩子啊，你这几年去哪里了啊，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林梅和李大夫有多伤心吗？”张婶哭了。
“张婶，我李叔梅姨娟儿他们现在在哪里？”潇潇也哭了。
“潇潇，你李叔六年前死了。”张婶哭着道。
潇潇浑身一震，脚步踉跄，如同晴天霹雳，心口揪成一团，睁着眼眸无法置信，也无法消化张婶的话，她猛然抓住张婶的手，问道：“李叔死，死了？怎么？怎么，怎么会死？”潇潇呼吸困难，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走后，你家里人都乱成一团，突然有天有人说在哪个地方见到过你，后来你李叔跟着去了，也不知怎的，他就中枪了，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已经断气了。”张婶抹着泪道：“后来林梅将这店铺卖了，两母女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潇潇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止不住流，她的李叔啊，怎么就死了呢，还有梅姨娟儿，你们在哪里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俩人哭了好一会儿，张婶抹着泪，才看到潇潇身边的小女孩，便问这小女孩是谁，潇潇也不隐瞒，就说：“她是我的女儿叫婷婷。”
张婶瞠目，潇潇结婚生孩子了？张婶还想问什么，问她这几年去了哪里等等，但是潇潇已经无心再说，她心里始终惦记着李叔的死和林梅李娟究竟去了哪里。
张婶留潇潇吃晚饭，潇潇摇摇头拒绝了，潇潇浑浑噩噩牵着李娟走出李记药铺，林怡婷牵着妈妈的手，充满担心，看到潇潇眼里和脸上的泪水，大眼睛也很快蓄满了泪水，但她不想哭出声，深怕妈妈又难受哭了。
最后走到拐口，潇潇难受得蹲下抱住女儿捂嘴哭的泣不成声，想到李成心痛得难受，再回来竟是物是人非，家人人去楼空了。
“妈妈，不哭，不哭。”怡婷懂事地替潇潇边擦眼泪边哭道。
好一会儿，潇潇才站起身拦了一辆黄包车，车夫问她去哪里，她哑然，一时竟不知道她要何去何从，曾今李记药铺就是她的家，可如今李记药铺不在了，李叔梅姨李娟也不在了，她该去哪里呢？
潇潇搓了搓脸，声音低低道：“陆公馆。”
到达陆公馆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这里一到冬天，白昼似乎变得很短，才四点多就天黑了。
下了车，潇潇抬头，陆公馆依然还是最初的模样，包括周边也是没有改变，她按下门铃。
很快一个年长的女佣开了门，只一眼，那个女佣在上下打量潇潇的时候已经认出了潇潇，她张了张嘴巴，难以置信，喊道：“林小姐？”
“是。”潇潇扬了扬嘴角。
女佣慌忙，不知所措，忙转头对里面喊道：“太太，老爷，是林小姐，林小姐回来了。”
唐玉珍和陆爵民还有身后几人闻声统统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的潇潇时，唐玉珍震惊的眸子已经泛红，她第一个上前抱住潇潇，眼泪瞬间落下，哽咽喊道：“潇潇。”
“唐姨。”潇潇伸手拍了拍唐玉珍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
一声唐姨让唐玉珍破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含泪说：“潇潇，你这六年去了哪里了啊？”
身后小柔也是哭着上前抱住潇潇，哭着道：“潇潇老师，你回来了啊？我们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