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神之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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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天骏的提示下，伊斯顿先是对梦境显示器记录的信号进行了转码，并复制到移动磁盘上，再将磁盘插入到另一台电脑，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段持续10秒左右的影像。但是这段影像就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画面变化极快，以致根本看不清画面内容。
此时艾森还处在沉睡状态。
“降低播放速度！”高天骏果断地说。
伊斯顿几乎在同时也想到了这点。他冲高天骏伸出大拇指，咧着嘴说：“我预感我们已经能记录到‘神’的模样了！”
当播放速度降至正常速度的1\/30后，图像终于清晰了。
艾森主观视角看到的，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场景，背景完全是漆黑的，不知道那是黑幕还是宇宙深空——没有一点星光，也没有任何其它光线，但面前怪石的明暗褶皱却能看的清清楚楚，看上去仿佛是在摄影棚内。
主观视角向周围扫视了一下，但位置没有移动，四周也同样漆黑一片。主观视角最后停在了某个方向，紧跟着从画面右下角向前伸出了一只手——显然这正是艾森的手——他似乎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
画面前方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人影的面部渐渐清晰后，可以看出那是另一个艾森——不，应该是艾彬！他像是身着一件通体发着荧光、看不清任何细节的“连体服”。
艾彬的脸上没有表情，像个机器人。
主观视角在向前移动，且移动的十分平缓，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飘过去的那样，不像是正常的行走，没有随腿脚的迈动而上下起伏。
主观视角来到艾彬的跟前停住，艾彬直面“镜头”，长时间地凝视着……
“这时候他们应该是在交流，意念的交流！”高天骏盯着画面说，“但我们却不能听到。”
艾彬抬起一只手——那只被荧光笼罩着的手——指向身后中的某处，主观视角随着遥望着那里。那里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注意这个细节！”高天骏说，“他可能是在告诉艾森哪里有什么。”
主观视角重新回到艾彬的脸上，又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们可能还在交流……”丁雨诗悄悄地说。
突然，艾彬的影像瞬间消失了，画面也随即一闪、又变回开始那种杂乱的细丝……
高天骏兴奋地说：“这是我们首次获得的对艾森梦境的录像资料！太难得了！我们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这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他拉起伊斯顿的手，紧紧握住，“谢谢您，博士！”
“你不会问我要专利费吧？”伊斯顿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那这可不好估价呦！”
高天骏大笑道：“一瓶xo就够啦！”
开心过后，高天骏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很快冷静下来，说：“我们虽然能录下画面，但还是不能听见他们的交流。刚才我们也看到了，艾森和艾彬之间显然有过意念交流，而且艾彬似乎是在提醒艾森天上有什么。”他望着雅各布，“他们在说什么？您知道吗？”
“艾彬在告诉艾森有关宇宙的秩序。”雅各布回答。
“宇宙的秩序？具体呢？”
“抱歉！我只听到了这些。”
卡茨注视着雅各布，用意念向他询问：“您没告诉他们真相，是吗？”
雅各布没有看卡茨，他的目光还在高天骏身上，但意念传递的回答却是对卡茨的：“有些事他们无需知道。”
“但艾彬不是提醒艾森，要他们提防恩克拉多斯上那未知的存在吗？”
“那是我们需要先搞清楚的！”
雅各布和卡茨之间的意念交流，高天骏全然感知不到。他还在一旁不住念叨着：“宇宙的秩序……”
艾森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发现身边只坐着丁雨诗一人。
丁雨诗迫不及待地询问他，艾彬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艾彬？我不记得我梦见了他呀……”艾森一脸迷茫地回答。
“你不记得了？”丁雨诗追问道，“你在梦中的确遇到了艾彬，我们也都看清了他的模样。他还指着他的身后的天空让你看。你难道不记得他跟你都说了什么吗？！”
艾森绞尽脑汁回想着，但还是摇了摇头：“真的，雨诗，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丁雨诗很是奇怪。
在以往的催眠试验中，无论伊斯顿是否对艾森进行梦境干预，艾森醒来后多多少少都能回想起梦中的经历，有时还能对梦中见到的场景或听到的声音进行准确描绘或模仿。但今天的试验，他却把梦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丁雨诗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伊斯顿对仪器的时间系统做了调整所致，还是因为有了雅各布的介入。总之，她不相信这是源于艾森自身的问题。
“艾森，你知道吗，这次我们不仅在梦境显示器上看到了你跟艾彬见面的场景，而且把画面都录下来了！走，我带你去高主任那里看！”
“等等……”艾森并没有立刻下床，而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雨诗，我好像想起了一个名字——不确定是‘恩克拉多斯’还是‘恩克多拉斯’，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恩克拉多斯’？！没错！是‘恩克拉多斯’！”丁雨诗的眼里像是闪出了一道光，“是艾彬告诉你的吗？”
“很奇怪，我脑子里刚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它是人名还是地名？”
“它是一颗星球的名字！它是土卫二！”丁雨诗的声音在颤抖。
“恩克拉多斯！恩克拉多斯上的未知存在……”艾森自言自语着。
丁雨诗感到艾森的意识似乎并没回到现实中来，而且她发现他的额头上正在往外渗着汗珠。于是她帮助艾森移了移枕头，使他靠的更舒服一点，随后又去卫生间将毛巾打湿后拧干，拿来帮他擦拭。
艾森看上去十分疲倦，两眼一眨一眨地，渐渐又闭上了。丁雨诗见他这副样子，只好重又坐回到床边。
不到一分钟，她就听到了艾森轻微的鼾声。
她望着他熟睡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便伸出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又贴在自己的唇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可笑。
晚上9点多，丁雨诗带着艾森来到高天骏办公室，她告诉高天骏，艾森已经完全醒来了，刚去食堂吃了点饺子。不过，她还对艾森的状态表示了一丝顾虑，说他到现在也没能回忆起梦到的事情。
高天骏听到丁雨诗的介绍，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他转而直接问艾森：“艾森，你真的不记得你曾梦到了什么吗？”
“高主任，很抱歉！雨诗一直在帮着我回忆，可我的确什么也不记得。就像失忆了一样……”
“所以，我想带他来看看录像。也许那可以帮助他回想起来一些东西。”
高天骏疑惑地打量着艾森。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U盘，插入桌上的电脑，敲击了几下键盘，屏上开始播放艾森的那段梦境画面录影。
艾森看着画面，一点也想不起来白天的梦境。录像中艾彬的样子跟他以前梦到过的一样，没有改变。只是这怪石和漆黑的天空，倒像是他在x基地航天员体能中心综合实验室做催眠试验时梦见过的场景。
当录像播放到艾彬伸手指向身后的上方时，艾森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身体微微一颤，嘴唇一张一合地像是要说话，却又没说。
高天骏一直在注意着艾森的举动。
“你想说什么？”他问艾森。
“恩克拉多斯……我虽然记不清梦中遇到的事情，但是刚才我又想起了‘恩克拉多斯’这个名字——雨诗说那是土卫二的名字。”
“是艾彬告诉你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知怎么回事，我脑子里对今天的梦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像是被清洗掉了……”
“被清洗掉了？！”高天骏不免一怔。“那你还记得今天催眠以前的事吗？比如说昨晚你都经历了什么？”
“除了今天的梦，其他我都记得。”
高天骏恍然大悟，他随即慢慢转过身，看着丁雨诗，眼神中流露着一种惊讶和严峻。丁雨诗看到他的这种眼神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
“雅各布？！”她说出了这个名字。
高天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怎么没想到他？！还有卡茨！”丁雨诗咬着牙说。
“是我大意了！他们到‘601’来本就是有目的的，只是我相信了他们想让我们相信的动机！”高天骏思索着说。“雅各布一定知道更多的东西！他只对我们说了‘宇宙的秩序’——这背后本来隐藏了很多内容，他之所以告诉我们，那是因为，这是我们和他们共同需要面对的。至于艾森和艾彬交流的其他内容，雅各布一定认为是我们的关切、而他们目前还没搞明白的。所以，他们需要先于我们掌握这些情况。”
“你们不要误会了雅各布他们的友善。”艾森插了一句话。
“他们利用了我们的信任！”丁雨诗愤愤地说，“他们本不应该向我们隐瞒真相，况且还清除了你对梦境的记忆！”
“雅各布不是恶意的。”艾森强调。“他们是永生人，我知道我也是！有些事情，只能由永生人去解决，而你们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你们无需知道。”
高天骏和丁雨诗双双望着艾森，他们俩都发现了他刚才说话时的口气突然有点怪怪的，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雨诗，你把艾森送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谈。”高天骏说着向丁雨诗使了个眼神，丁雨诗似懂非懂，带艾森离开了。
丁雨诗和艾森走后，高天骏心事重重地坐在电脑前，反复播放着艾森梦境的影像，但却始终心神不宁。
艾森刚才说的那些话，明显不像是出于他本人的意识，正如他的记忆能被人清除一样，他现在的行为举止同样也会受到某人的意念控制。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雅各布。
雅各布和卡茨来“601”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答应让他们这两个永生人留在艾森身边，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深夜，“601”整栋楼内灯火阑珊，寂静无声。
雅各布盘腿端坐在床上，闭目静思。白天他在进入艾森梦境后，很容易地就通过意念控制让艾森见到了艾彬。这两个孪生兄弟之间的意念交流，雅各布也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现在，艾森在梦中看见的场景和他的意念信息，正在雅各布的眼前一帧帧地复盘——
当艾森进入梦境时，雅各布接收到的他的第一想法是：这不是地球！
随后雅各布告诉他：艾彬就在前面，你过去看看。
艾森顺从地向前移动。但他不是走过去的，而像是“飘”过去的——雅各布看得非常清楚——艾森的双脚根本没接触到那如同凝固了的火山熔岩般的嶙峋多孔的地表。
“我听到了艾彬的声音，他来了！”这是雅各布接收到的艾森的意念。
雅各布同时看见了前方出现的人影，那是个浑身发光的人影。
“艾森，你为什么到这来？”
“我不知道……”
“有人让你来见我吗？”
“是‘601’。”
“我们知道‘601’的所有人，我们知道他们的任务。他们正是因你而接受这个任务。你是‘信使’！”
雅各布听到艾彬说艾森是“信使”的那一刻，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马上控制艾森向艾彬表达：“但我们至今还没弄清楚你们的那些信息，以及你们所说的威胁。”
艾彬抬手指着身后的星空——雅各布在艾森的梦境中是能够看到满天繁星的。“你们需要关注恩克拉多斯，那上边有未知的存在，‘边际空间’还无法确定它们是否是恶意入侵者。”
“入侵者？！你是指那上边像黏菌一样的生物吗？它们是入侵者？！”
“它们来自太阳系外！它们在恩克拉多斯已生存了多年，在那里繁衍。”
“这些黏菌是陨石带来的吗？”
“不！它们不是黏菌，它们是文明物种！它们的文明等级远高于人类！”
“它们是文明物种？难道它们是乘坐飞船来到太阳系的？”
“艾森，我知道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不担心控制你意念的那个人。我没看出他有恶意。就这样吧！”艾彬说完，随着身体发散出一阵强光，瞬间消失了……
雅各布回味着艾彬最后那句话，心里充满了崇敬。
忽然，他的意识中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有力：
“告诉他们这一切！”
雅各布刹那间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刚才是否产生了幻觉。
“告诉他们！”那个声音再次传进他的意识中。
雅各布叹了口气，慢慢举起双臂、伸开手掌，向空中轻声祷告：“神啊！您知道我的存在啊！感谢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