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对等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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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骏告诉罗瑞江团队，鉴于卡茨身份的特殊性，以及“601”在其他研究项目上还需要得到他的配合，建议先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暂时不要强制性采集他的dNA样本，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永生人身份。毕竟验证他的身世不是目前的主要工作。不过，对艾森的研究可以加紧进行。如果能从艾森身上找到类似永生人基因的线索，那么就有可能解释围绕他出现的一系列怪异现象。
高天骏做出以上交代后，梅子仍不死心，她私下向老教授申请，继续由她负责对卡茨的研究，并说自己会找到办法来采集卡茨的dNA。
面对爱徒的一再恳请，罗瑞江左右为难。一方面，从他内心来说也希望能将卡茨与艾森的dNA进行比对分析，但另一方面，他们团队到南滨来主要是为了配合“601”完成特殊使命，因此不能不尊重高天骏的意见。
他对梅子说：“卡茨既然知道你的目的，肯定会对你的所有举动有所防范。况且，他的身上本来就具有我们未知的超能力，甚至不排除他连我们现在的谈话都能预先感知。你还能找到什么办法去提取他的dNA？如果因为你的草率而导致他在跟‘601’的合作诚意上大打折扣，那我们就不好交代了。”
“您说的这些我心里也都清楚。您放心吧，我不会草率行事的！”梅子胸有成竹地说。
梅子其实已经早有计划。她也知道自己远非卡茨的对手，在已经向他多次提出采集dNA样本并遭到拒绝后，他在任何方面都会加以小心，正常情况下她是找不到机会的。因此，她想通过跟卡茨交朋友的方式，让他逐渐放松对她的警惕，总有一天能找到机会的。
一天晚饭后，梅子诚意邀请卡茨到小白楼后面的花园里散步，说是想听他说说当年营救沈小琴的故事，并拿出了当年上海的报纸影印件，那上边刊登了他和被救女生的照片——那是事发当时正巧被记者抓拍到的，但因为照片模糊不清，很难辨认出人物的容貌。
卡茨拿着梅子给他的报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像是沉浸在对历史的回忆中。梅子发现，有种惊喜之色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已经过去八九十年了，你们还能找到这张照片……”卡茨深沉地说。
“我们会一直记着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我是1936年来到上海的，为了避难。”卡茨向花园走去，显然他是接受了梅子的邀请。
“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年那个获救女生的家人，他们很想见到您，向您表示感谢——如果您愿意的话。”梅子迈着小快步紧跟在卡茨的身后说。“您能跟我具体讲一下当年的情况吗？”
“报纸上都已经讲得很详细了。”
“但是，有件事大家还不清楚。那几个日本兵手上都端着枪，您赤手空拳怎么能制服他们？而且在您带着沈小琴离开时，他们却一个个傻站着连枪都没开？他们可是一帮滥杀无辜的、禽兽一样的人啊！有人说您是用‘点穴术’将他们定住了，是吗？”
面对梅子一连串的发问，卡茨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
“您后来回过上海吗？现在上海已经完全变了！”梅子换了个话题。
“没有。我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年离开上海的，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但我知道上海现在的样子，我也想能有机会去看看。”
“我就是上海人呀！”梅子掩饰不住兴奋地说，“如果可以，我可以陪您去，给您做导游！”
卡茨停下脚步望着梅子，嘴角上又略过一丝微笑。“我接受您的邀请。不过，请原谅，我还是不能满足您的在其他方面对我的要求。”
梅子知道卡茨的意思，她压根也没打算现在就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能跟他保持密切交往就够了。她盯着卡茨的眼睛，想从那里读出他已经接纳了她的信息。结果却令她自己感到一阵羞赧和窘迫，因为当她在注视着卡茨时，内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去拥抱对方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欲望。从少女时代开始，她就一直是个十分内向的人，尤其是在与异性交往时，她更放不开。长此以往，这种自我封闭的个性逐渐演化成一种对异性的冷淡甚至是排斥，因此，任何跟她打过交道的男性，都觉得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女人的魅力。这大概也是她已经30多岁却还没找到男朋友的主要原因。
然而在卡茨面前，她却失态了……
卡茨有过自己的婚姻。早年他在柏林时曾爱上了一个犹太姑娘，女孩的父亲在当地是个小有声望的裁缝。婚后，卡茨在岳父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鞋帽店，跟妻子一起打理。然而，他们所享受的幸福安逸时光很快就被打破。1933年的春天，柏林街头突然间出现很多如“犹太人正在扼杀新德国”、“德国人民要自卫！不要买犹太人的东西！”等反犹太的标语和口号，紧接着一批又一批暴徒冲上街头、对犹太人所开店铺进行暴力袭击和打砸，很多被煽动起来的市民也参与其中。在这次臭名昭着的恶性事件中，卡茨的妻子和岳父双双遇害，他本人则因当时正好外出而幸免于难！
年轻妻子的死给卡茨带来的巨大悲痛，始终挥之不去，以致他至今也没有再对其他女性产生过兴趣，几十年来孑然一身，孤独于世。
卡茨完全能感知梅子的想法。他在心里对她的行为表示不屑，甚至还打算戏弄她一番。他想试探一下这个既保守又内向的未婚女性矜持的底线，同时也让她甘拜下风停止纠缠。
这显然是一次不对等的测试。梅子根本不是卡茨的对手，她几乎连一秒钟也没顶住，心里的防线就瓦解了。
卡茨的主要目标还在艾森。他进入“601”后，开始虽有几次接触艾森的机会，但因为每次都有高天骏和丁雨诗在场，他还不敢贸然对艾森实施意念操控。后来，随着罗瑞江教授团队对艾森研究活动的全面进行，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处在梅子的“贴身”关注中，他更难觅得机会了。
又过了两天，卡茨觉得不能再等了。于是他主动找到高天骏说：“我需要与艾森当面交流一下。我到中国不是来寻求避难的。我说过你们需要我，只要我们能坦诚合作，我会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是，我必须跟艾森交流才行。请您理解！”
高天骏的眼睛看着别处，仿佛并不把卡茨当回事。他知道梅子无法从卡茨身上取得研究进展，而这正是罗教授他们此行的另一项任务。
编号xK-1天体闯入事件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但是“伏羲号”和“夏至号”却遭遇了不测，因此，艾森能看见“夏至号”的影像究竟意味着什么，已成为摆在高天骏和全体“601”成员面前的首要课题。而与之或有关联的4577号航班事件又引出了涉及“永生人”的谜团，如果能由中国学者揭开并证明“永生人”真的存在，那么这无疑将是对人类社会发展做出的重大贡献。
这一个又一个神奇的现象和事件，在高天骏的脑子里交织缠绕，他根本就理不清头绪，只能寄希望于艾森和卡茨。然而，他却不敢贸然相信卡茨，尽管此人可能真的就是具有超常能力的“永生人”，在搞清楚对方来“601”的动机前，他必须保持冷静。
“人类可能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威胁！我必须跟艾森联手！”卡茨见高天骏没有表态，不得不抛出这句话。
“你指的威胁是什么？是‘永生人’吗？”
“请您不要误解我们‘永生人’存在的意义！我们跟你们一样需要一个安定的生存空间，我们从不以与你们作对为生存要务。我所说的威胁将来自地球之外，艾森有获取信息的管道，而我却有破解信息的能力！现在这个威胁正在临近，这才是我们应该重视的事情！”
“我怎么才能相信您不是在故弄玄虚呢？”高天骏冷冷地问。
卡茨说出了艾森在埃姆斯伯里的夜晚接收到的那36个数字！
高天骏一惊，问：“你怎么会知道这组数字？”
他很快联想到一件事：艾森曾说过，那天夜里他把记录这组数字的纸条放在桌上，但后来却不翼而飞了！
“难道那晚卡茨进入过艾森的房间？”高天骏心想。
“你猜的没错！”卡茨像是在回答高天骏。“那晚，当你面对付黑衣人时，我就在艾森的房间。那张纸条是我拿走的。”
见对方瞬间就能读出自己心里的念头，高天骏不由得暗暗咋舌，同时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组参数——关于太阳能量正在迅速递减的参数！”
艾森和卡茨相向而坐，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
高天骏、丁雨诗、罗瑞江和梅子等人分坐在四周。罗瑞江和梅子的参与，是高天骏特意安排的。既然他决定满足卡茨与艾森见面的愿望，就绝不会放过这个让罗教授师徒现场观察的机会。
卡茨和艾森一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周围的人开始并没在意，以为两人还在思考着谁先发问，可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高天骏首先觉得不对劲了。他仔细看了一眼艾森的眼神，发现艾森的眼眸中竟然流露着某种沉迷和陶醉的神色。
“卡茨先生！”高天骏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什么问题请您公开提问，您这样注视艾森，我们认为是不礼貌的！”
卡茨微微一笑，收回了盯着艾森的目光，淡然地说：“抱歉，诸位。我已经跟艾森交流完了。”
“什么？你们已经交流过了？！”高天骏在发出疑问的同时，也本能地瞥了下腕表——卡茨和艾森的对视时间约为15秒左右。
“我怎样才能找到艾彬？”艾森突然张口说了一句，在周围的人看来，仿佛是他仍在继续着和卡茨的对话，只是刚被他们听到那样。
“只能等他来找你！”卡茨回答。随后他转向高天骏和罗教授他们，“我可以把我刚才和艾森先生交流的内容完整地告诉你们。事实上，不用我说，相信尊敬的罗教授和梅子小姐不久也能知道。只是，你们放置在艾森后颈处的那枚微型传感器所接收到的信号，可能会受到一点点的干扰，所以你们读取起来会花些时间。”
高天骏和罗瑞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事先真的将一个微型传感器贴在了艾森的后颈处、正好被他的头发遮盖，除非凑近观察，是很难察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连艾森自己都不知道！卡茨从一进门就始终处于艾森的正面，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进入过他的视线。他怎么会知道？！
“今天真是一场有趣的测试！”卡茨以略带嘲笑的口吻继续说。“我想测试艾森和你们，而你们却想借此机会来测试我。但你们并不知道，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测试！因为你们和我之间，隔了几个能量级！”
高天骏沉默了半天，无奈地说：“那么，请您告诉我们，您在跟艾森的交流中得到了什么？”
“有几件事我必须如实向你们禀告：第一，艾彬还活着，只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看到他，包括艾森——当然在未来某个时间他们能见面。第二，艾森是‘边际空间’与地球人类社会建立联系传递信息的重要渠道。第三，‘边际空间’已经发现有新的高能物种进入太阳系，它们来自银河系的深处，随着它们的到来，太阳的生命周期可能将很快终结。第四，你们的‘伏羲号’和‘夏至号’已经被高等级文明俘获！”
“您所说的‘高能物种’和‘高等级文明’，是同一类物种吗？”高天骏将信将疑地问。
“抱歉！我目前还不能准确判断。或许它们不属于同类。”
高天骏再次将目光转向罗瑞江和梅子：“罗教授，请你们尽快解读传感器获得的信息！必要时，我们会邀请伊斯顿博士也加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