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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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唐教授在最里面的研究室里。”研究员回答道。
陆秋微微点了一下头，才走了进去。
研究室的门是紧闭的，陆秋并没有马上去按上面的按钮。
而是盯着那道紧闭的金属门看，他潜意识是有些抗拒的，但最后还是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一束蓝光照在他的脸上，进行人脸识别。
没多久，厚重的金属门就从中间缓慢地朝两边打开。
陆秋一眼就看到扭头朝门口看过来的唐纪。
唐纪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眼尾纹向上堆积起来，拉成一条长长的沟壑。苍老的声线透露出一丝欣喜：“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陆秋从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走了进去道：“刚好过来这边开了个会议，就顺路过来看看您，不知道唐伯伯有没有空，很久都没有和您一起吃饭了。”
唐纪边脱白大褂边笑道：“难得你想到和我一起吃晚饭，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军区的食堂非常大，里面各式各样的餐厅以及咖啡馆都很多，虽然是到了吃饭时间，但唐纪还是选择了一家咖啡厅。
两人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都点了一杯现磨咖啡。
陆秋坐在唐纪的对面，他的视线很平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唐纪确实老了。
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身材高大、伟岸挺拔的男人。脸上的沟壑和皱纹以及佝偻消瘦的身躯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人一旦开始衰老，用营养剂代替食物能减少各种器官的负担，从而延缓衰老，所以唐纪现在基本上都是喝营养剂。
这里的咖啡上的很快，没多久智能机器人就将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桌子上。
唐纪拿过咖啡勺搅拌了一下杯子里面的黑色液体，浅浅地抿了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吗？”
虽然陆秋说是顺路过来看看他，但他也不傻，多少还是能猜到陆秋肯定是有事才找他的。
陆秋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老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和记忆中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想要一个关于我和尤拉的答案。”
唐纪愣了一下，缺乏睡眠浮肿的眼袋抖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眸里布上了一丝惊愕的表情。
“我小时候其实一直都很不理解您为什么每次带我去一区见父亲和母亲的时候要分开，到现在我依然困惑，但我想您这里应该有我要找的答案。”陆秋的声音很平静，他的脸上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提出一个自己不同的看法以及猜测。
唐纪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下垂的嘴角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喃喃道：“终究还是长大了。”
咖啡店里非常安静，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进来喝咖啡。唐纪沉默了许久，才又道：“我以为你和你父亲一样永远都不会发现的。”
陆秋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早就被他猜到的答案。
唐纪松开了手里的咖啡杯，滚烫的触感将皱巴巴的皮肤烫得通红热胀，发出灼热的刺痛感。但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目光沉重地和陆秋对视了片刻，才叹息了一声，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多年。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成为联盟最年轻的上将。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以及那些不被定义的目标被完成。在你的身上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我多希望你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幸福快乐的过完这一生。可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是不平凡的。
你的性子和他真的很像，一旦认定某一件事就会执着下去。从你选择就读军校，肩上就已经背负起了很多责任和使命。看到你穿上这身白色军装，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你迅速的成长，用行动和实力证明就算是o也能保家卫国，获得尊重和荣耀。我是感到无比开心和骄傲的，毕竟你也是我一手带大，我寄予的期望不比他少多少。
这短暂又漫长的二十多年里，我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你一些真相，但又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陷入那种迷茫和深深的无力感中。
但我似乎忘了，你那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发现那些不合理的事情以及无法隐藏的端倪。我也曾想过要是有一天你突然问起，我要该怎么去回答你。这件事情藏在心底久了，我就变得越来越恐惧不安，连着希望都变得渺茫。但当你站在我的面前，平静的从我身上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时，我突然没有觉得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种如负释重的轻松。”
他停顿了下来，似乎想到了某个人，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柔软又疼惜的神情，有些艰难地说道：“尤金，他……是你的第二个父亲。”
陆秋瞳孔骤缩地看着唐纪，就算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震惊不已。
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他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这次，瞳孔里的震惊之色久久都没办法平息下来。
陆秋捏着手指，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就算他知道唐纪不会骗他，但还是提出质疑：“他是omega？”
关于这个问题，陆秋其实只要闻一下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就能准确判断出是alpha还是omega了。
但陆秋从来没有在尤拉和尤金身上闻到过一丁点儿信息素的味道，就算是陆湛也没有。
唐纪沧桑的脸上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他说道：“尤金和尤拉都是omega，他们的信息素也同样是茉莉花香，信息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就算是陆湛都很难区分他们两个。”
“所以父亲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他和尤金的孩子，是吗？”陆秋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沙哑，心情更是复杂又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和母亲极度相似的舅舅是个善于利用他人的伪君子。
虚荣自私又懦弱。
而他也偶尔会从尤拉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这个舅舅利用手中权力去为难父亲和母亲。
但现在，他又开始重新去思考，陆湛和尤拉真的是尤金将他们软禁在一区的吗？
陆湛与生俱来的野性不像是会向权力低头的男人。
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能将他囚禁起来。
唐纪像是想到了怎么，无奈地笑了一声：“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这件事捅破。他把尤拉保护的很好，宠了她将近四十年了，但却始终没有标记她。我其实也很好奇，陆湛爱的到底是尤拉还是她的影子。”
那些未曾被提及的往事始终深埋在他的心底，形成了一张网，命运将他永远禁锢在里面。
他们四个人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二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和所有人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向往。
唐纪和陆湛在读军校时认识的，两人是校友。
陆湛从军校毕业后就直接进入部队，而唐纪则在部队里做军医搞科研。
两人的关系很铁，也成为了工作上的搭档。
陆湛天生就适合战场，那时候虫族进攻的次数比现在还要频繁，但每一次，陆湛都能成功击败虫族，成为联盟里的不败战神，军衔也在一场场战争中晋升。
一个年轻帅气的alpha，还是将军，可想而知会有多少omega为之疯狂。
而尤金和尤拉这对双生子就是众多omega之一。
唐纪和这对兄妹从小就认识了，多年后再见，是在陆湛的庆功宴上。
尤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戴着黑手套，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成为了全场焦点，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是个男性的omega。
唐纪一眼就能认出他是尤金，他暗恋了很多年的人。
陆湛对金发碧眼的尤金一见钟情，而尤金此行是用尤拉的身份来参加陆湛的庆功宴，就是想亲眼目睹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风采。
也许是喝多了，又或许是信息素。两人当晚就发生了关系。
但那时候的尤金身份是联盟里的政要，第二性别改成了alpha，一旦承认那晚的人是自己，他的身份就会被曝光，情急之下，他找到了尤拉，让她代替自己和陆湛见面。
但尤金却忘了，尤拉早已爱慕陆湛多年，对于他的请求她欣然答应。
后来，陆湛和尤拉在一起了。
为此尤金和尤拉大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也闹的特别僵。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尤金就像变了一个人。
后来他当上了联盟的元首，确实将陆湛和尤拉强硬留在了一区。
因为那时候他有了陆秋。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尤金找到了唐纪，让他帮助自己。
唐纪怎么会忍心拒绝他，他用了一点手段威胁了尤拉，最后尤拉同意假装怀孕。
唐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皮夹，他打开皮夹，里面有一张被保护得很好的照片，他将照片递给了陆秋。
陆秋有些犹豫地接过照片，看到了刚生产完躺在病床上的尤金，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垂着眉眼温柔又虚弱地看着躺在他身旁的婴儿，而陆湛则坐在一旁，视线落在尤金的脸上。
“这或许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唐纪的语气有些感概又落寞。
他喜欢了尤金那么多年，最后还是爱而不得。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替他做事，就算代价是死亡他也不后悔。
只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