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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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禧宫里,我在画桌前绘画练字。林谙在旁边伺候,中途我想到了什么事,停下笔问林谙:“每日给陛下送去的糕点陛下可都吃了?”林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愣了半天,等我看向她时她才迟疑着回道:“都送去了,陛下也有吃,只是娘娘做的太多了,陛下实在是吃不了那么多。”
我哼笑一声,说:“没事儿,吃不了总比吃不着好。”说完我把笔一搁,揉了揉手颈子、转了转手腕,对林谙说道:“都收起来吧!”正巧京蕙进来通报说是尚仪局、尚服局和尚功局的三位大人等着见我。
去年我对六尚进行改制,六尚各设主副总管一人,原来的林尚宫文尚仪如今都只负责自己尚局内的事了,各局总管直接对我负责,每半个月来向我汇报一次。我本来还琢磨着要设个宫正来掌监察谪罚之事的,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只能先搁着了。
和文尚仪他们商量完事已经过了午时了,昨日太后来请我过去用午膳,我只得一忙完就赶紧过去。
一到辰华宫,我先看见了李闵,我慢下了脚步。李闵看见我赶紧跑过来请安,我微微笑道:“陛下今日也来陪太后用膳吗?”李闵讪讪道:“是,陛下比娘娘早来一步,刚坐下和太后说话呢!”说着亲自开门送我进屋。
太后先朝我招手笑道:“快来,就等你了!”又吩咐金嬷嬷赶快摆饭。我看了看陛下后,低下眼梢,略微欠身行礼,并无他话,陛下见了我同样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太后见我们这么僵着不是个事儿,忙开口活跃气氛,只是都无济于事。
这一顿饭吃得沉闷无趣,太后最后也没有精力帮我们缓和气氛了,便打发我们走了。回去少不得要一块儿走的,走了一段路后,陛下先咳了一声,说:“糕点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以后也不用日日让人送糕点过来了。”
“嗯,臣妾遵命。”
……
就这样,我们说了一句话后一直沉默,直到他回了勤政殿,我回了福禧宫。我刚坐下,林谙就瘪着嘴对我说:“娘娘还要和陛下置气置到什么时候啊?”
“怎么?你觉得本宫不该和陛下置气?本宫不该生气吗?”说着说着我声音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气。
“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陛下已经在向娘娘示好了,这说明陛下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了。奴婢想——娘娘也该退一步海阔天空,借着这个台阶就下了吧。”
我冷笑一声,说:“有些事本宫还没弄清楚呢!这时候和好太早了……本宫问你,本宫让你们查内鬼的事你们都查的如何了?”
林谙一听我问起内鬼的事立马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回道:“没——还没查到。”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一个个儿的,都敢合起伙来糊弄本宫了!你们眼里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吗?本宫还是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到底效忠谁!”
不等林谙反应过来,我又把怒火转移到林谙一个人身上:“林谙啊林谙,你从前可不是这个性子啊,怎么现在也变得只会和稀泥了,遇到事也开始唯唯诺诺、遮遮掩掩起来!从前那个雷厉风行、伶俐机警的林谙哪儿去了?”
见我责问,林谙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顿时说话就有了哭腔:“奴婢们不敢不忠于娘娘,奴婢们绝不是有意欺瞒娘娘的,实在是还没查到,求娘娘宽恕!”说完闷声磕了四五个响头。
我瞥了她一眼,想再骂却于心不忍,就让她起来了。缓了一会儿后,我语气平和下来,说:“你们忠心为主本宫心里都明白,今日也是把心里怄的气错撒在你身上了。林谙,你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慢着!”我叫住了正要开门出去的林谙,深呼吸道:“内奸——不用查了,就当——没有那回事。”
“是……”林谙小心应道,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有些事弄得太清楚我也不会开心多少,就这样吧。
该翻篇了……
“娘娘,陛下说明日一早还要与三省六部的大人们商议事情……因而明日小皇子的生辰宴他要晚些时候才能去……”李闵抬眼瞄了瞄我,接着说道:“这个——陛下说早些时候还请娘娘自己费心招待他们。”
我默不作声,屋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仿佛还凉嗖嗖的。都等着我开口,看他们的样子,已经做好了承接雷霆大怒的准备。
我抬起手悬在空中,然后摆了摆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李闵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京蕙小心翼翼地递上茶,“娘娘,喝口茶吧——”
我接了茶,并没有喝,还是搁在了桌子上。
“给本宫更衣。”
我到勤政殿的时候殿里灯还亮着,李闵应该去殿里伺候着了。我没有让人通报,留下京蕙他们在外面,独自拿着食盒进去了。
左右一看,陛下在旁边暖阁里待着。看见我来了,李闵识趣儿地溜了。陛下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流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祯儿睡下了?”
“早就哄着睡了……知道陛下国事繁忙,晚膳都没吃。臣妾——我做了些夜宵来,有陛下爱吃的鲫鱼羹并各类小菜,陛下多少进一些才好。”说着我把食盒放在了小桌上。
我直视他的眼睛,不再躲避;陛下的目光也没有闪躲,更不再灰暗,他的惊喜开心都集中在嘴角,他努力的抑制再抑制。
他伸出手,我伸出手。我们都往前迈了一步,也是往后退了一步。
第二天我与陛下双双出现在祯儿的生辰宴上,成双入对,恩爱如旧。有些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人见状也只能闭了嘴。
晚些时候,我与诚亲王妃等宗亲世家的夫人们一同说话。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熤儿,先是秋筠问起熤儿的去向,后来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忠亲王妃看着我说道:“我听说熤儿在京城的宅子还在由娘娘帮着打理,想必熤儿还是给娘娘来过信的。”
我大脑飞速运转,连忙笑着回答道:“那都是他临走之前托本宫做的,走之前他便说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信的。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他啊——玩儿够了自然是要回来的。”短短一番话说的我心虚无比。
忠亲王妃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说:“熤儿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我和他娘啊也是从小就认识,纺绩针凿,诗书礼乐我们都是一起学的。这一晃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了……”说着说着就不免哽咽起来。
大家也都跟着叹息感伤了一番,我朝秋筠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和我一起把话题岔开了。
也许是骨肉至亲的莫名感应,忠亲王妃提起熤儿后不久,熤儿真的来信了。
“臣弟给皇兄皇嫂请安,皇兄万岁康安,嫂嫂千岁万福。京城一别,已近一年。臣弟已到西南,这里气候湿热,臣弟水土不服病了多日,现下已好全了,就赶紧写信给皇兄嫂嫂报个平安。自离京以来,一路有艰险也有幸事,臣弟都甘之若饴。入尘世二十载来,第一次体味到什么叫人生,也才知天下之大,也有与我志同道合之人。我与他相识于去岁秋冬之季,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本无安身之所,遇他方知有家。”
看到此处,我与陛下相视一笑。继续往下看:“祯儿长大了很多吧,臣弟搜集了些民间玩意儿给祯儿,想着他也到了说话开蒙的时候了,这些东西于乐于学都有益。知道嫂嫂童心未泯,所以还有些是给嫂嫂的,望嫂嫂喜欢。皇兄最是成熟稳重,所以臣弟将沿途中收到的些好字画送予皇兄,望皇兄别嫌弃。”陛下看着我宠溺地说道:“童心未泯?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娇羞地轻捶了一下陛下。
“臣弟已安定,兄嫂切勿担心挂念。劳烦嫂嫂继续照看京中王府,臣弟感激不尽。臣弟熤再拜。”
窗外月明风清,我拿着信靠在陛下身上,心中默念:山长水远亲不断,千里遥迢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