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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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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廷双掌连挥,那八盏油灯应声而灭,在场三人已然吸入不少毒气,杨飞功力最差,发作也是最早。

那些死者毒发身亡惨状仍历历在目,杨飞心中骇然,俯下身子,哇哇作呕,似乎想将所中之毒悉数吐出。

慕容廷亦觉中毒,无暇多想,强行运气将毒素逼到舌尖,用力一咬,吐了口黑血,毒虽解了,丹田内力却耗得所剩无几。

慕容廷拭尽嘴角血渍,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开!”

其实那毒气释放这么久,已然淡了许多,否则杨飞早毒发身亡,他吐了半天,差点连胆汁都呕出来了,心头难受之感稍减,闻得此言,反问道:“这些铁门看起来皆是一般无二,哪扇才是逃出去的路?”

慕容廷道:“也只好碰碰运气了!”用力一拉杨飞方才拉过的门环。

糟了!杨飞尚未来得及喝阻,那铁门竟然开了,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也不用慕容廷吩咐,杨飞乖乖扶起慕容平,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途中又碰到不少青衣人的尸首,都是受伤之后侥幸逃出,有的还是刚刚断气。

一路再无机关,走出里许,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十字岔道。

慕容廷毫不犹豫,朝直通的那条地道前行。地势渐渐下沉,道内十分潮湿,有的地方竟然出现青苔,走起路来滑不溜丢。

如此过了三个岔道,慕容廷碰到第四个,终生犹豫,向杨飞问道:“该往哪个方向?”

杨飞才知他是瞎逛,正欲摇头,忽闻慕容平低低的声音道:“向左。”

他迟疑了一下,答道:“大总管,不如向左如何?”

“那你先行。”

杨飞心中大骂,无奈之下,小心翼翼的转向左道。

这条密道看来并非人工开凿,行得不远,只见道内坑坑洼洼,时而狭窄,时而宽广,还左弯右绕,不知通往何方?

杨飞暗道慕容平莫非想将他与慕容廷引入歧途,掉下另一个陷阱,心中顿时打起退堂鼓,小声道:“大总管,属下以为这条不似出去的路,不如退回去,改寻它途吧。”

“此路不似人为,反而安全,若退回去,恐怕追兵已至。”

杨飞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引路前行,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再碰密道,打死他也不入内。

密道途中也有不少岔道,不过多是死路,有的绕了一个大圈绕回原处,耗了二人不少气力。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负着慕容平的杨飞手软脚麻,肩头愈发沉重,心想你这小子明明醒过来了,还赖在你小舅子身上干什么?

眼见前方终于出现一道石门,杨飞再也支撑不住,将慕容平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倒。

慕容廷执着夜明珠在石门周围仔细察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机关,这才运足内力,用力一推。

他这一推少说也有数百斤,那石门极为沉重,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光华倏现,照着二人睁不开眼来。

“这是出口?”杨飞大喜之下,顾不得身心俱疲,前去帮忙。

石门开了一道勉能容人进入的门缝,慕容廷命令道:“你先进去。”

又拿老子当替死鬼?杨飞心中大骂,也懒得去管慕容平,从门缝钻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里面别有洞天,美仑美奂的场景将他惊得呆了。

原来门后并非出口,而是一条宽广的石道,通往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殿内四壁镶着无数巨大的铜镜,巧妙的将一缕不知从何引来的光线来回折射,照得镶金嵌玉的宫殿有如白昼。

最醒目的是殿北穹顶之下,一张金玉雕成的宝座,居高临下,好似一个帝王在那俯瞰群臣,显得庄严肃穆,令人无法仰视。

这里是什么地方?杨飞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招呼门外的慕容廷进来。

“小立!”慕容廷等了半天,不闻动静,忍不住挟着慕容平进入门内,见得此景,先是一呆,随即得意的狂笑起来。

杨飞梦回神转,低声问道:“大总管,此乃何处?”若被外人知道慕容山庄地底竟有这么一处所在,那还得了。

慕容廷神采飞扬,原本的晦气一扫而空,志满意得道:“这是慕容世家藏宝之地,你大概不知,慕容氏远祖曾是帝王之家,后世子孙虽然风光不在,但在地底建造一座缅怀先祖的宫殿也不足为奇。”

杨飞咋舌道:“这个手笔也太大了吧。”

姑且不论建造一所宫殿之资,光是在地底凿出如此老大一块空间,就是一项何等宏伟浩大的工程。

慕容廷将慕容平递给杨飞,望着那张玉座,缓缓步去。

“哈哈哈哈!”慕容廷高踞宝座,狂笑声在殿内回荡,一道光柱直射在他身上,令他颇有些天赐神授的感觉。只是他满身血污,那件华衣也破了不少地方,显得不伦不类。

杨飞小声问慕容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慕容廷距他足有百丈之遥,哪能听到他如此轻言细语?

这小子到底站在哪边?慕容平面露讶色,低声应道:“此殿除了那扇石门,再无出口,只要将他关在这里,他便插翅难飞了。”

“难道你的穴道还未解开?”别说如何出殿,就是关了那扇石门已是大伤脑筋。

慕容平稍感犹豫:万一杨飞是暗中试他,自己道出实情,岂非自露马脚?便虚虚实实道:“即使我武功恢复如常,也未必打得过他,更何况刚刚我也中了毒,那种毒着实厉害,武功越高,中毒也越深。”

杨飞大感郁闷,暗忖你意思是不是说我中毒不深,只因我武功太差?

“王立,将慕容平带上来给本总管,不,给本宗主带上来。”

慕容廷声音远远传来,他一个人君临天下似乎还不过瘾,还要让慕容平卑躬屈膝,过过做皇帝的美梦。

“怎么办?”杨飞心中焦急,万一慕容廷发现慕容平已醒过来,该如何是好?

慕容平道:“就依了他。”

杨飞步上前去,在阶下放下慕容平,仰首而望,一脸谄媚道:“宗主英明神武,万民景仰,跟这宝座真是般配。”

“王立,说得好,大总管的位置本宗主便赏给你了。”

慕容廷哈哈大笑。

杨飞佯作大喜,伏首道:“多谢宗主。”暗忖你孤家寡人,还自封宗主,以为老子稀罕你这狗屁大总管吗?

“慕容平!”慕容廷语气突变,寒声道:“本宗主知你已经醒过来了。”曲指一弹,几缕指风划过高高的台阶,直中慕容平身上。

他们相距足有十丈,仅是这一手,杨飞已是望尘莫及。

“是又如何?”慕容平缓缓站起,满脸怒容道:“乱臣贼子,还敢妄称宗主。”

“成王败寇,咱们叔侄俩来一场公平决斗,败者便承认胜者是宗主,你意下如何?”

“公平?”慕容平嗤之以鼻道:“你先是下毒,继而封我穴道,还说公平?”

“既然如此,我这做叔叔的便等你半个时辰。”

“也好。”

“王立佐证,咱们发下毒誓,若有反悔,天地不容。”

慕容平满口应承,当下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动气调息,驱毒通窍。

慕容廷亦支肘假寐,补充虚耗的内息。

二人互立毒誓,在阶前相对峙立,偌大的殿内气氛凝重,杨飞远远避到石门之后,万一情况不妙也好逃之夭夭。

慕容廷大吼一声,一拳轰出,顿时狂风大作,沙石犹如雨下,殿内的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

对手来势汹汹,慕容平却只劈出轻飘飘的一掌。

若说慕容廷这一拳如秋风骤雨,慕容平这一掌便似定海神针,风虽大,雨虽急,难动他一分一毫。

拳掌相接,整座宫殿似乎震颤了一下,那一扇扇铜镜哗哗作响。

慕容廷深深吸了口气,数十载精修内力悉数送出,慕容平脸色骤变,收势回掌,向地上劈了一掌。

“轰隆”一声,那以玉石铺就、坚硬无比的地面登时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

慕容平俊脸惨白,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慕容廷哈哈笑道:“姜还是老的辣,贤侄,你还嫩了点。”

语犹未毕,大步踏前,缩地成尺,拳影已至慕容平面门。

慕容平也不含糊,双掌纷飞,掌势飘逸,煞是好看,将慕容廷拳影一一封住。

不过他每接一拳,脸色便白上一分,实因他穴道初解,又中了剧毒,虽然一触即分,仍招架不住慕容廷数十年功力。

杨飞暗骂慕容平是个笨蛋:明知不敌,还逞什么英雄。

“你的流云掌已有七分火候,可惜仍不是我的对手。”

慕容廷占尽上风,仍不忘逞口舌之快。

慕容平默然不语,咬紧牙关,奋力抵抗。

“这一招‘大江东去’,你功力若再高两分,恐怕落败的便是我。”慕容廷一拳将慕容平轰得连退三步,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人再斗数十招,慕容平边打边退,已然退到石壁之前。

慕容廷拳势再临,慕容平避无可避,身形一晃,肩头卖了个破绽,聚足功力,劈向慕容廷胸口。

二人同时中招,齐声退跌,慕容廷当胸中了一掌,看起来虽受内伤,但较之摇摇欲坠的慕容平恐怕要好得多了。

高下立分,胜负已判。

慕容廷得意的问道:“贤侄,你可知我这做叔叔为何要造你的反?”

慕容平嘶声道:“你狼子野心,欲窃居宗主之位,还要什么道理?”

“因为你根本不是老宗主的骨血,慕容世家怎可让一个外人执掌宗主之位?”

慕容平大声道:“绝无此事。”

“老宗主夫人当年因难产而死,据我多方查证,临终所诞却是女婴,老宗主怀念亡妻,再未续弦,他也不好女色,断无私生子的道理,缘何蹦出你这么一个儿子?”

慕容平脸色剧变,反驳道:“你胡说!”

他神色如此惊慌,这下连杨飞都怀疑慕容平是冒牌货,难道慕容天没有子嗣,便瞎找了个儿子当继承人,这种好事为何轮不到自己?

慕容廷哈哈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真正该做宗主的是我才对,哪里轮到你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种。”

慕容平闻言大怒,一掌劈出,奈何已是强弩之末,勉强劈及慕容廷,便被他一拳轰得高高飞起,跌到地上,连喷几口血雾。

“你这小杂种,老宗主在时我还不敢对你如何,现在嘛,哼哼!”慕容廷怒火忽起,冷哼两声,又是两拳轰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慕容平。

这两拳气势汹汹,蕴足内劲,若是轰实,慕容平还不变成肉泥?

杨飞本以为慕容廷会留慕容平一命,好让他实践诺言,眼见情势危急,不再犹豫,长剑出鞘,一式白云出岫,疾奔十余丈,向慕容廷背心刺去。

不论慕容平是否冒牌货,既已与白玉霜拜堂成亲,便是他的姐夫,为了白玉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慕容平丧命于此。

这一招杨飞练得滚瓜烂熟,虽然毫无内力,倒也似模似样。

“王立,我早知你会叛我。”慕容廷头也不回,右手一挥,杨飞一声惨哼,连人带剑跌出老远。

慕容廷狞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今日便让我一并结束了你和你主子。”

杨飞强忍剧痛,爬了起来,剑势再变“紫天无极”。

这一招极为精妙,杨飞身无内力,施展开来虽仅半成威力,仍让慕容廷惊异不已。

“铮!”剑尖颤动,生出万般变化,这一剑刺得倒准,直指慕容廷心口,不过被他食中二指夹个正着。

慕容廷惊疑不定道:“王立,你身为世家子弟,为何招招皆是华山派的剑法?”

“老匹夫,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王爷吧!”杨飞老脸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宛若无物的蝉翼剑弹将出来,向前斜刺。

事出突然,直到刃锋临身,慕容廷方始惊觉,左手侧挡,却是一凉,被锋利无匹的蝉翼剑断去左腕,直透心口。

慕容廷一时却还未死,发出连声惨呼,右掌连挥,殿内那一根根石柱立时遭了殃,石屑纷飞间,地下宫殿山摇地动。

杨飞一阵力乏,跌坐在地,连喘大气。

慕容廷足足逞了半天威,终于倒地不起。

“姐夫!”杨飞爬到慕容平身畔,问道:“你没事吧,那老家伙大概已经死了。”

“飞扬,想不到是你!”慕容平苦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会没事吗?”他咳了两口淤血,强撑而起,走到慕容廷身旁。

慕容廷尚未断气,奄奄一息道:“慕容平,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廷叔,你这是何苦来哉!”慕容平脸现惋惜之色。

慕容廷强提真气,低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平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数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容廷脸现悔恨之色,低语道:“你为何不早说,我也犯不着反你……”声音渐小,再无动静。

杨飞来到他身畔,好奇的道:“姐夫,你刚刚跟这老家伙说了些什么?”

“你不必知道。”

“不说就算了。”杨飞咕哝了两句,哼哼哈哈的爬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姐夫,小弟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该怎么报答我?”

慕容平为之气绝,没好气道:“那你要我如何报答?”

杨飞死皮赖脸道:“姐夫,你答应送我一座宅子,可别忘了。”

“我身为宗主,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小弟救你一命,你送我一所宅子,咱们一来一往,互不相欠。”

“你这么说,岂非拿我当外人?”慕容平神色黯然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送你宅子?”

杨飞惊道:“姐夫,你怎么了?”

“慕容廷在我和你玉霜姐的交杯酒内下了天下无双的断魂夺命散,此毒以鹤顶红、孔雀胆、龙蛇涎、断肠草等天下至毒的毒物配成,端的厉害无比,本来毒性被我压制,可在石室又中奇毒,又经方才剧斗,毒性复发,毒上加毒,恐怕无药可救。”

杨飞急急道:“我那小舅子就在外面,他医术高明,定有法子解毒,咱们快快出去。”

“可我现在连行动也甚是艰难。”

杨飞脱口而出道:“那我背你。”

慕容平俊脸一红,道:“我一个大男人,要你背什么?”

“这个时候,还顾忌什么?再说也不是没背过。”杨飞拾起蝉翼剑还入剑鞘,不由分说,将慕容平负在背上,匆匆奔向石门。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高高在上的玉座轰然倒塌,慕容平惊道:“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原来慕容廷方才击坏了几根支撑殿顶的石柱,这宫殿建在地底,本来就不牢靠,怎能不塌?

杨飞奔了几步,忽见石门右侧珠光大放,殿内光线昏暗,看来甚是醒目,正是慕容廷先前所持的夜明珠,想来是他死前自怀中滚落。

杨飞见财眼开,负着慕容平,吃力的俯身去拾夜明珠。

慕容平哭笑不得,暗暗骂了声贪财鬼,哼道:“这个时候还捡,要钱不要命了吗?”

杨飞费了半天劲,总算将夜明珠拾起,笑嘻嘻道:“这可不光是要钱的问题,外面漆黑一片,没有此物,如何出去。”心想你出身豪富,自然不知当穷人的滋味,这夜明珠如此之大,少说也值几千两,拿去典当,足够他与南宫燕成亲之用。

“既已拾到,还不快走!”慕容平暗暗运气,将些许内力输给杨飞。

这些内力虽然不多,对杨飞却是及时雨,如灌老铅的双腿重拾活力,在石屑纷落的石道内迅速穿行。

二人奔得数十丈,身后轰隆声不绝于耳,地底宫殿显已塌陷,使得这条石道也难幸免。

慕容平见头顶石壁摇摇欲坠,塌倒在即,便道:“飞扬,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先逃出去吧,反正我身中剧毒,也是将死之身……”

“姐夫!”杨飞喝道:“小弟就是拼上老命,也不会让玉霜姐守寡的。”

慕容平甚是感动道:“飞扬,你的大恩大德,为兄定不敢忘!”

前方又现岔道,一左一右,看起来相差无几,杨飞记不起来路,只好停下问:“姐夫,你还记得哪条是我们来时走过的路?”

“那时我闭着眼睛,哪会知道?”

杨飞反问道:“你是宗主,怎会连自家密道的走法都不知道?”

“下面的这些密道有如迷宫,我也只知大概,何况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我也只是第一次进来。”

那你还让我引慕容廷往这里?杨飞见左方石道比较宽广,下定决心,奔入左道。他们堪堪离开十丈,那岔口轰然倒塌,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慕容平见杨飞义无反顾,忍不住问:“你怎知这条是回去的路?”

杨飞满怀豪气道:“事情紧急,既然不知去路,不如搏上一搏!”

慕容平目射异采道:“看不出你还会如此?”

杨飞哈哈笑道:“命由天定,是生是死,就看咱们的运道了,小弟最近的运气可是一直不错。”

慕容平苦笑道:“希望为兄也能沾些你的运道。”

不过杨飞的好运似已到头,密道尽头是条死路,顶上还渗出一颗颗水珠,不时落下,如此经年累月,将下方石壁滴出一个深坑。

杨飞仍不死心,放下慕容平,手持夜明珠,沿着石壁四处检视,看看可有什么暗门机关。

结果当然一无所获,他不禁破口大骂慕容廷,死到临头还不干好事,要拉人陪葬,骂完慕容廷仍不解气,狂操慕容廷的十八代祖宗,当真声情并茂,让一旁的慕容平长了不少见识。

慕容平见杨飞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激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最后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咳了两声,毕竟慕容廷是他堂叔,骂慕容廷十八代祖宗还不是在骂他?

杨飞这才想起慕容廷是他亲戚,两人同祖同宗,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祖宗,也难得慕容平如此好的脾气,老老实实听了半天。

“姐夫,小弟再回去看看可有出路。”杨飞尴尬一笑,红着老脸,急急奔去。

慕容平勉强笑了几声,强撑残躯,盘膝坐好,运功驱毒。

杨飞回转之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天无绝人之路,不要灰心。”慕容平缓缓睁开双目,连喷几口淤血,苍白的俊脸透出些许红晕。

杨飞定了定神,关切的问:“姐夫,你的伤势如何了?”

慕容平摇头道:“我受伤本重,加上毒发,恐怕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杨飞惊道:“如此严重?”

慕容平苦笑不答,反问道:“可曾找到出路?”

杨飞面色阴沉道:“这下咱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以前发誓,总是喜欢说如何如何,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想不到现在真应了誓言。

“为兄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可你尚有娇妻爱子,岂可就这么死了。”

“小燕子!”杨飞颓然倒地,挨着慕容平坐下,此时此刻,他想到不光是南宫燕和他那刚出生的儿子,还有梅云清,苏花语,甚至李梦柔。

慕容平忽道:“我或许有出去的法子。”

杨飞精神大振,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慕容平指了指头顶道:“你可知咱们上面是何处?”

“上面?”杨飞望着坑内的积水,脑中灵光一闪,道:“太湖。”

慕容平点头道:“正是太湖,你看前方滴水之处,定是太湖之水渗下,落于此间,咱们只需打通一个缺口,湖水涌入,便可脱身。”

杨飞闻言,反而愁眉苦脸道:“可小弟功夫全失,要想打通缺口,而又不弄塌此间,实非易事。”

“你把蝉翼剑给我。”

杨飞犹豫一下,将剑呈上,奇道:“姐夫,你怎知此乃蝉翼剑?”

慕容平微笑道:“是霜儿告诉我的。”

杨飞惊道:“那你为何……”后面据为己有显得太过唐突,便未道出。

“我只想振兴世家,要此剑何用,陡遭杀身之祸?”

杨飞还是首次得见对蝉翼剑不感兴趣之人,对慕容平也愈发佩服。

慕容平旋动剑柄,抽出蝉翼剑,借着微弱的珠光,细看剑身,叹道:“果然是巧夺天工,难怪江湖人趋之若鹜。”

深深吸了口气,扶着石壁站起道:“飞扬,你扶我到前面滴水之处。”

“姐夫,难道你想运功,不可,万万不可,如此你更加活不成了。”慕容平身中剧毒,全靠内力压制,一旦运功,恐怕立刻毒发身亡。

慕容平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临死之前,也该为你做些什么。”见杨飞仍在犹豫,又道:“我也是学你搏上一搏,若是成功,你便能脱险,若是失败,你便得陪我一起葬身此间了。”

杨飞再三犹豫,终于点头道:“姐夫,你量力而为,不可勉强。”

慕容平面露笑容道:“飞扬,你且宽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

冰冷的湖水滴在脸上,慕容平轻轻舔了舔,默默运功,那柄轻若无物的蝉翼剑华光大放,在黑暗中显得无比灿烂。

杨飞远避十丈,大声道:“姐夫,小弟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慕容平忽然低声道:“飞扬,你若是脱困的话,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霜儿和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杨飞呆了一呆,正欲询问,慕容平蓦地大喝,蝉翼剑化作一道厉芒,没入头顶,内劲透出,发出一阵沉闷的隆响。

污浊的湖水顺着剑身流下,慕容平不顾眼中模糊,毒气攻心,再度运功。

“不好!”杨飞心中闪过此念,飞身扑前,取下蝉翼剑,抱起晕厥过去的慕容平向回疾奔。

慕容平所料不差,这里果是太湖湖底,而且正在一处裂痕之中,他那一剑也刺穿湖底。

湖水顺着缺口狂灌而入,头顶大片大片的石壁不断脱落,随即开始坍塌,幸好杨飞见机得快,慕容平方才未被活埋。

他带着慕容平逃出老远,闻后方再无动静,持着夜明珠回首探去,顿生绝望之感。

原来片刻之间,那缺口已被塌陷的石块封上,慕容平冒死相拼的唯一成果是地上积了数寸深的水渍。

这时慕容平却有了反应,在杨飞怀中缩成一团,发出数声呻吟。

“姐夫,你怎么了?”杨飞将慕容平放到一块较为平坦,未被湖水淹没的岩石上,只见他身体轻颤,手足冰冷,脸泛乌黑之气。

他眼见如此,哪还不知慕容平为尽那一剑之功,耗尽内力,以致毒发。

那套湿淋淋的新衣紧紧贴在慕容平身上,如此下去,就算慕容平没有中毒,染上风寒,伤上加病,小命多半完蛋。

为女人宽衣杨飞已是轻车熟路,给男人脱衣服却是头一遭。

杨飞犹豫半晌,见慕容平颤抖得愈发厉害,顾不上许多,一件件除去慕容平身上的衣物,脑中嗡的一声,立时惊得呆了。

平坦的小腹,透过亵裤,可以看到柔滑的下体,胸部虽然平坦,仍能看出那不是男人所有,这确确实实是一具女人的身体,慕容平竟是一个女人?

他想起慕容廷临死前的责难,所有疑问顿时有了答案,慕容平女扮男装,瞒过慕容世家所有人,出任宗主,不过慕容平为何要娶白玉霜,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可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好冷!”慕容平不觉蜷缩成一团,呻吟出声。

杨飞老脸微红,急急除下外袍,覆在慕容平身上。

慕容平突然苏醒,好似回光返照般,刹那间,变得红光满面,死灰之气一扫而空,他看着杨飞,极为失望道:“你没有逃出去吗?”

杨飞呐呐道:“姐夫,我,我……”他此刻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飞扬,你怎么了?”慕容平濒死之际,神志反而出奇的清醒,见得杨飞异样的目光,宗主的自尊使之强撑着坐起,突然感到胸口冰凉,不禁低头看去。

“啊!”慕容平一声尖叫,此刻听来,当真似足女子声音。

“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杨飞慌忙解释,可慕容平双眼翻白,奄奄一息,哪听得进去?

“姐夫!”杨飞匆匆抱起慕容平。“姐夫”二字现在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事至如此,也只好这般继续称呼了。

慕容平蜷缩在他怀中,感受着那份温暖,他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道:“想不到我临死之前,还是被你撞破这个秘密,天意弄人,我从未想过会如此躺在一个男子怀中。”

慕容平此刻的声音娇柔悲凄,大异寻常。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杨飞对慕容平谈不上男女之情,却有兄弟之谊,何况他与付峻形同陌路之后,这份情谊显得更加珍贵。

“我这辈子投错了胎,希望下辈子能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慕容平声音愈发微弱,渐不可闻。

杨飞一脸坚毅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抱紧慕容平,凑到她耳边,轻轻道:“小弟教你一些武功口诀,说一句,你就照着练一句,如果不明白的话,就摇摇头。”

慕容平也不知有没听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杨飞念诵着天香密诀,唯恐慕容平难以听清,故而说得极为缓慢,同时自己也依诀修炼。

以前杨飞修炼内功,总是以紫气神功为主,天香密诀为辅,此次倒转过来,沉寂数月的丹田竟然有了反应。

他俯下身,吻着慕容平的双唇,慕容平身躯剧震,似乎想将他推开,可在重伤之下,双手毫无气力。

杨飞舌尖探入,大公无私的将那一丝若有若无,刚刚炼来的天香真气渡给慕容平。

那一缕真气就如一盏指路明灯,将慕容平体内凌乱涣散的内力逐渐理顺,引入丹田,然后护住心脉,驱逐那气势汹汹的剧毒。

天香密诀果然夺天地之造化,不同凡响,慕容平一只脚跨过鬼门关,又被杨飞生生拽了回来。

“姐夫,小弟接着念第二段口诀。”杨飞的声音在心头响起,慕容平不禁又惊又奇,间中还带了些许羞涩。

慕容平本身武功既高,又是女子之身,练起来天香密诀当然事半功倍,远较杨飞这个半吊子容易,不到半个时辰,便练完第二层,试着将自己的念头传去:“此乃何种神功?”

“天香密诀。”杨飞对天香密诀只是一知半解,此刻心有旁骛,内气转浊,连接二人的心桥顿时中断。

还是慕容平见多识广,及时回输些许真气,方未功亏一篑。

二人合力,总算将那攻心剧毒逼出心脉,暂时缓解慕容平的性命之虞。

杨飞再也按捺不住,松开慕容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修炼天香密诀,本以女子为主导,此番倒转过来,让他憋了这么老长时间,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慕容平俯身咳出几口淤血,脸上布满红潮。

杨飞这才有暇去望她,忽然老脸一红。

慕容平仍然半身全裸,奇妙的是原本似足九分的男子身体起了变化,胸脯高耸,峰峦正盛,躯体也变得曼妙玲珑,连那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廓也变得柔和起来,虽然未施粉黛,也足以迷倒众生。

“你,你,你……”杨飞目瞪口呆,万分惊奇,他之前知道慕容平长得比较像男人,哪知是经过伪装。

慕容平匆匆拉过杨飞的那件外袍,脸色微红,解释道:“此乃易容之术,只是练起来非常艰难,我自小修习,仍只得四五分火候。”

杨飞脱口而出道:“这四五分也是顶厉害的。”

“过奖了!”慕容平微微一笑,问道:“飞扬,天香密诀仍天香宫的不传之密,你私传于我,不怕那位苏少宫主责怪吗?”

虽然慕容平语气仍如往常,可杨飞怎么也不能将眼前娇丽美艳、春光外泄的美人,与那个发号施令、无比威严的慕容世家宗主联想起来,呆了老半天,才回答道:“不会的,她知道我是为了救人,决计不会责怪我,何况咱们现在身陷于此,还不知逃不逃得出去。”

慕容平叹了口气,她刚刚死里逃生,却发现仍未从死亡困境中脱身,那种无奈的心情可想而知。

杨飞忽道:“姐夫,你从何时起开始女扮男装?”

慕容平望着前方漆黑的石壁,回忆道:“家父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了让我继承家业,自小时起,他便将我当男儿抚养,而我是十二岁那年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她言及此处,脸上微红,因为十二岁正是她首次出现月潮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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