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移山 其八：龙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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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龙。
不。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这么讲，可能还有误吧。
我的龙族身份应当是在被抛弃之后的多年之后才得到了认可的，毕竟我的龙命是用帝龙之血救活的，所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因而，也被龙类们称为「帝龙之女」，大约算得上是帝龙的孩子吧，其实要这样说来的话，那帝龙的孩子可就太多了，毕竟帝龙之血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现如今的龙族内部就没有一个不受到帝血的庇佑的，因而大概龙族的大家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帝龙的孩子了呢……
“滚开啊！”
可令龙比较遗憾的是，明明身为外来之龙从小到大却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叫做欺凌欺辱的‘特殊待遇’。
原因无它，也并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纯正到可以无视这些了，那才是不可能的幻想呢。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大家都在忙着欺负另一个异类了。
因为他生来就镶嵌了一双黯淡无色的恶魔之眸，与众龙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瞳，是如此的不同，可从中并没有诞生出尊敬与艳羡，竟只有歧视与怨恨以及那深刻成见。
“你还好吗？”
最后，还是不由走向了他。
本该不该这么做的啊——
明明自我还在窃窃自喜，明明顿时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明明觉得有这么个倒霉小子还挺好的啊。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会受到命里注定的排挤和排斥。
如此一来，整个族内自战败之后的怨念与不幸就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揣着这样如他人一般的恶劣心绪，就这样来到他的面前，到底，是干什么呢？
可自己的灵魂却早早地替她自己作出了回答。
“你好啊！看你太可怜了啊！放心吧，我有空就会过来会保护你的啦！”
什么都不是的话语，话语里面什么都没有，才不是救赎之言，反而像是一句空话以及安慰他者的客套话，自己听来都觉得只有虚假与虚伪可言。
明明是这样的才对。
但，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小男孩却是点了点头，仿佛认可自己这故意做作的可笑言论。
就在那一瞬间。
小女孩儿还是瞥到了小男孩的双眸。
果真如大家所说一样，毫无光彩，宛如受到了诅咒一般，那里面竟只有漆黑可言。
就像是——像是……死了一般的一滩泥潭。
没有希望，没有美好的事物，也没有温暖。
但——她自己灵魂却觉得不然，认为那个模样还挺美的，毕竟生来就与他人不同这件事情就很不一般呢。
不是追求强大的心理在作祟，龙类不像是人类有慕强的疯狂心理，听说原始祖龙和那些有返祖现象的龙们最喜欢的则是「新奇感」与「新奇又未知的事物」。
同样地，小女孩也迷上了男孩的眼眸。
毫无生机可言，才令人着迷啊。
毕竟离之最近的答案就是——为什么了，究竟是身处何种境地，究竟是怎么样才会出现这般充满了不详的事物。
是的，小女孩就连近在咫尺的恐怖与危险都全然不惧，因而她才会脱口而出地了一句。
“好漂亮的眼睛啊~~”
然而，即使是听到了小女孩如此小声嘀咕的赞美话语，小男孩却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动摇的，他只木然地离开了原处，头也不回的。
完全就是一副人偶作态了。
那时，自取为「龙逆」这一名字的她并不知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开始怀抱着念头只是庆幸般的幸福和不能坐视不理的同情心泛滥，可这注意一个家伙的日子一旦长了，真的就很难不产生除了给予怜悯以外的多余感情。
明明自己就是很坏了啦，脑子里的念头听来就只会让它龙不适罢了，自己才是那个最虚伪的家伙啊。
但还是没能逃过命运女神的束缚，就在自己想要放弃这一愚蠢的看护行径的时候，那个老人家却适时地出现了。
他在族内会议上宣言。
与所谓神族的决战之日临近，龙族中也需要出现一位威震宇内的帝龙，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帝龙，还是帝龙之境以上的「霸龙」存在。
但「霸龙」太过刚烈，过刚已折的道理任谁都懂，所以多年以来霸龙之法早已失传了，如今留下的就只有正统的「王道」正法。
是的，龙族只允许称王，不被允许称霸，而这也是与那些神明所签订下的不平等条约之一。
“啊哈啊哈哈哈！！！——「龙傲」你到底怎么说啊？”
这天底下，出生以来，龙逆还是头一回见到可以直呼王的名讳的家伙的啊。
龙傲是现任帝龙现任龙族族长大人的名字。
龙族之中不讲姓氏，因为已经是龙了，多半喜欢以龙来给自己命名，而这位傲龙他则是喜欢用自己名字里面的「傲」字来为与自己相关的亲族以及立下战功者命名。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已然忘记了，当初我把你驱逐出龙族的命令了，如今虽说是时过境迁了，但我可还没死，也还没有撤回命令了，我的「弟弟」你回来干什么？”
哎？
哎哎——
居然让自己这个小辈听到了这种等级的龙族秘闻，是不是应该出去这地宫才好呢。
可自己也是被他们叫过来了的啊，那么做才更加不妙哇！
“嗯哼~~，终于，没想到这辈子还听得你再次称呼吾为弟啊，莫不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啊？”
“你不必再挖苦我了，如今的我已经快到灯枯油尽的时候了——”
“这种时候，作为老骗子的你阔别千年突然来访，如何不让龙生疑，你这家伙若要再敢那协助神明试图颠覆龙族的不义之举，我就必在此将你「杀」之。”
明明王座之上的男子已然是那般的垂暮，而且自己也说了那样的泄气话。
可讲到杀的时候，可就在龙王说出杀字之际，那一刻在场的所有龙无一不是胆战心惊，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至于龙逆也是被吓得不轻，她当场就差点跪下了。
好歹是镇住了心神，但却见被炮火所集中的那个落魄老年人，却是依旧不动如山，他的神色肃穆，好似背负着什么极为重大的罪责一般，只是煞白脸色硬要让自己默默受着这股怒火。
外面的龙们一定不知道过去像这样那样的事件吧，但这里面的长老们却一个比一个严肃，他们对于这位访客，眼神里既有愤怒愤恨又有惋惜暗叹。
“你在这里毫无立足之所，没有龙愿意接纳你，不管之前你与帝龙者的夺权之争如何如何，这些并不足以让龙失望，而你却！是啊——皆因为你作为神族间谍的作为导致了帝龙们的失败！霸龙之道也就此失传，最后明明是弑龙之罪却只是驱逐你，为何不感恩？况且我等还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叛龙到底还什么脸回来趾高气昂地指示我们做什么？我等无法认同。”
其中一位长老再也忍不住了，直言出声就打算赶走这位逆者。
“我自知自己身为罪龙，是不该故地重返的，但如今的这一切才是我想要的作为，我虽说是自不量力与帝龙们争过，但并没有叛族！当年之事当年之冤屈致使如今的我宛如一条丧家之犬四处流浪！但我问心无愧，并没有做过什么违心之举，长老们，这些年来我都有找寻当初的那个陷害吾之人之物，我不是叛徒！我已经说过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叛族」。”
明明刚开始还好好的，可到最后说起了当年的秘事，这位老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在着地底宫殿的大堂上放声怒吼起来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当初要不是你掀起内乱，不然哪里来的贼人可以趁着帝龙虚弱之际过来斩龙的啊！”
“够了！——帝龙是什么存在，在座的、你我都清楚，那时的叛乱宛如一场小闹剧！帝龙之威同那位「人子」差不了多少，当初之事已过，不再议，这是我当上族长就立下的规矩！”
哇哦，这位护弟的帝龙发威了，话说龙族里那么多的规矩之中还有这一条吗？
好像还没有听闻，啊啊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感觉听到了好多不妙的大事啊。
“还是那个问题，如今你来此究竟为何？”
“为龙之大业，即使这般落魄了，但我身为「占龙」的职位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我在真实梦中看到了，一条染满不详色彩的黑金之龙站在了用神明尸体堆砌而成的山脉之上，以及天空之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似是有些亲近的称呼其为「小傲龙」，不知龙族中可有此名此类，我敢断言，那便是能够超越帝之龙的霸道之龙！决决不会有假！此龙可助你等完成当初的那个古代王国所没有完成的遗愿，而那也是宇宙亿万生灵文明均想要完成的大业！更是我做梦都想要实现的理想！驱逐那些自称神明的所谓修者，能驱逐神明，是我之愿，龙之愿，人之愿。”
“小傲龙？”
注意到了话语的中心点，但能让她脱口而出的理由，却不在此了。
“傲人，你能确定吗？”
“我与帝龙有过近距离的交战，而兄你同为帝龙，对此我自然深有感触，因而才敢断言，其之龙的气息更加庞大，宛如一颗巨大的星球就在自己的面前！你等都知道，这个世上，少有能将气的锻炼修至宛如星球大小，那是在皇境之上的神之境界方可达到，加之那股强烈的不祥之气，因而我才能断言，那家伙修得不是王者之龙，修的是龙族中的歪门邪道——霸龙或又称邪之龙一途。”
“果然会这样么，与他联手，那日他之言竟真的所言非虚，那家伙果然是打算利用到手的魔灵……真是个热爱兵器的人疯子”
当下听来，却不由这位名为「傲龙」的帝之龙发出了另一番的感慨，但即使是在场的龙，也少有能理解他的话。
见此——帝龙继续言道，解释前因后果。
“曾经那位被世称为「人皇」的孩子来找过我几次，每次都跑过来讲些大话就走了，他说数十年之后他的修为将至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地步，进而成修炼史上的「第一」，但到时他也不想以发动侵略战争的方式收回故土，即便那些家伙曾经是入侵者，但他们已经在此宇内呆了将近数万年的光景了，对于仇恨一事，似是放得很开。因而在那时他告诉本龙，会在近几年就举办这一次的神皇会议中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希望求得共和，如若不然就会准备他的战争计划了，之后那家伙就和本龙一起打造了一个小泥龙，吾为之取名，其的名字就为「傲龙」了。”
“彼时他就告诉过本龙了，说了「对不起」，本龙当时真觉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自己的手艺不精，不该让他知道了，故而才有此歉意，如今想来，好个人疯子！果真不该把最后注加灵魂的工序交给于他，他真的敢不顾往日人类与龙情谊直接往里面加了东西！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这个人疯子果真是混蛋！”
说着说着，老龙不由得就破口大骂起来了，他的内心虽有不忍虽说是有过猜测，但而今听闻其弟的言论，就已然知晓那个坑队友的人疯子为了最后的胜利当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难怪当时他一定要将那个麒麟族的善良女孩拒之门外，不让其察看。
而自己真的是老眼昏花了，近在眼前的事情愣是没有当场抓住，虽说是那时为此有过一赌。
真的全然又想起了，老忘也不是个好习惯呐。
“王上，还有一事，此事说完，我便会去往「龙的古战场」，继续履行承受下一场的刑罚”
不顾他龙的冷眼旁观，也不顾骂着脏话却霸气不露的兄长大人，身为占卜之龙的他继续开口。
“唉，罢了，你继续讲吧！占卜之道至今未解，感觉还有点价值啊”
“在迟早会发生的场景梦中，我还听到了那位傲龙的回答——”
“他那时说了什么？”
“他讲不要叫他小傲龙，这世上唯一能叫「小傲龙」，只有「龙逆」一人而已。他还说了，他就是为了找寻「龙逆」的下落才会不顾「其兄长」的劝阻与那位口中的「空石头」大人一同闯入那秘境之中的「真爱宝陆」的。由此可见，我认为这位「龙逆」应该就是帝妃了。”
“哦？这么说来，这就是你一开口就要见这位未来的帝妃——「龙逆」一面了，而我只知殿下的这个孩子单字为一个逆而已啊。你的预言这可就出错了哦？”
“是吗？”
“是这样吗？”
最后，大家的目光随着龙王与冤龙的对答，随着他两者的视线均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坏女孩跪地郑重其事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我的名字只有帝王赐下的单字，为逆，……”
“来人！马上就把这个胡作非为的叛龙拉下去处决！！！！！”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就有龙之长老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了，直言就要把名为傲人的流浪之龙拉下去处死哎？
“你等等，再说了，这里是密谈的地宫，没有士兵把守的！”
王座之上，那位大人立刻开口反驳，不过在这几秒不到的对话时间里，这位看着就和蔼可亲的老龙王给人的感觉不知为何居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了，这究竟又是为何呢？
是因为想起了些往事？
但女孩不敢多想，当下趁机开口道！
“逆为王所赐，但还我王请恕罪，逆不孝，另自取一名，其为「龙逆」。”
说完，抬头。
就看到了——
一位老龙王慈祥的目光，跟着他是这么说的。
“不怪你不怪你，可这日后，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万万——拜托了”
“帝王之请，臣必达至！”
是的。
向着帝王，女孩许下了誓言。
……
床上，某龙缓缓睁眼。
“嗯嗯，好孩子醒来了？你好啊。”
“那么新的一天，早上好啊！小、小傲龙？”
是的。
为了解开男孩的心魔，女孩所作的事情也只有守着，虽说是如此，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加上时间的尺度的话就不一样了。
这一过程可是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两人日夜相拥，女孩抱着男孩，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一般的龙类一个月可能就要了命了，不过傲龙在这一点应该可以自豪了，毕竟他不吃不喝的日子可是持续将近八年，可见其的生命力之顽强。
“一而再再而三，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可以说男孩之所以如今还能保持自我，恢复自我的活着，全靠了女孩日夜寸步不离的细心照料以及那些无时无刻都在渗入心怀的温柔又温暖的话语。
“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可能是真的，我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我只是个废物。”
“那又怎么了？”
“我没有力量，不是强大的家伙”
“哦，看起来是这样”
“那为什么？”
“你是祖龙吗？这么好问！”
然后就看到了龙将要哭出来的模样，一定、肯定，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为什么？”
她先是将问题还给了自己。
是王的指令么。
也有这部分的理由。
是自己想要对他的不幸表示同情，是自己对他分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表示怜悯么。
这是曾经想要放弃的原因。
是啊。
明明有那么多的帅哥，明明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厉害的恩人啊。
为什么自己不会对他们心动呢？
为什么——
将这一问题一抛再抛。
将这一疑问持续下去，并向着内心最深的地方抛下。
终究还是让女孩儿找到了答案，而这一答案对傲龙确实是最完美的回答了呢。
是的。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她是这样说的。
“我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吧？——我喜欢你的眼睛，不过黑色向来象征不详，一族的黑龙，等等吧，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吧！可我就是看不惯了！为什么大家都要保持一样啊！全是金色又怎么样？大家都一样一样的！那样才是最可怕的了！总之本姑娘就是喜欢黑色的漩涡眼！怎么样？你不服气吗？那么，要来打一架吗？！”
女孩终于还是将藏在自己灵魂上的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全讲了出来。
跟着就见到了。
男孩的泪水。
是啊，不是流血，而是在流泪。
静悄悄地流着。
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好似听闻了什么惊人的大事。
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反应？
“你说我的眼睛怎么了？”
“漂亮啊！怎么了？”
“我的眼睛是恶魔来的”
“那又怎么了？”
“啊——”
终还是哑言了，男孩在这一刻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是因为——
有生以来的第一场代表着喜悦的泪水淹没了他的全部。
在那一刻，女孩完成了对男孩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