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凛凛人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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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肚子好痛，想出去拉个屎。”
一个义军士兵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魏平皱了皱眉，眼下他已经率领叶浊尘的十名近卫组成了一个小队躲藏在一栋房屋中，就等着草原人进来了，哪知却有人忽然掉链子。
魏平轻声骂道：“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跑远点，拉的太近草原人一看就知道咱这屋子里有人。”
“知道了头儿，我去去就回！”
说完，那义军士兵便捂着肚子跑了出去，周围躲藏在其他房屋中的义军见是自己人也没多想任由他在平阳城的街道中穿梭。
那说要拉屎的士兵越跑越远，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直的朝着城门处跑去。
“白痴！一群白痴！大晋已经完了，北方早就沦陷了，跟着你们早晚得被草原人弄死，还不如趁着机会捞上一笔躲得远远的，等拿了草原人的钱我就去庆国当个富家翁，好过跟这满城的孤魂野鬼作伴！”
那义军士兵捂着肚子的手放了下来，铆足了劲跑到了城门口。
他要提前在城外给草原人引路，只要把那些义军躲藏的房屋位置告诉草原人，那些义军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然而，城门口，一个身影正站在中间，阴影中，他的眸子雪亮，长发用一根绑带束起，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暗淡钢甲，不是叶浊尘又是谁？
“宋业，你到哪里去？”
宋业的心脏瞬间停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义军首领的叶浊尘居然没有隐蔽起来，而是堂而皇之的在城门口迎敌！
初时的惊慌过后，宋业冷静下来，他镇定道：“大帅，我的肚子不太舒服，想找个地方解手，魏头已经批准了。”
“解手哪里都能解，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你想出城吗？”
宋业脸色一变，好在晚上一片漆黑，他的脸色变化叶浊尘也感受不到。
宋业辩解道：“魏头说了，不让我在屋舍附近拉屎，这样会暴露附近屋舍有人的事实，引起草原人警觉，所以我想着就跑远一些，黑灯瞎火的一不留神就跑到了城门这。”
叶浊尘点了点头，对宋业说道：“你过来。”
宋业咽了一口唾沫，不敢不从，只能上前，待走到叶浊尘身前时却见他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望着远方，宋业顿时心中大动。
要是杀了叶浊尘，拿他的头去见草原人，那得到的赏金必然更多！
“宋业，你可知草原异族这些年在我大晋的国土上造了多少杀孽？”
叶浊尘的话打断了宋业脑海中的博弈，只得附和：“知......知道一些。”
叶浊尘轻笑一声：“你是读过书会写字的，比那些莽汉要知道的更多，当初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你编入了我的近卫。”
“那么，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十七年前，草原人的大王子忽儿帖率兵两千，破平阳四镇杀戮无数，将四镇的百姓当牛羊一般驱赶攻打平阳城，百姓伤亡过万。”
“十二年前，草原蒙兰塔部突袭幽州城，屠杀百姓无数，幽州府主战死，首级被取走。”
“十年前，草原人左贤王出手，破灭平阳城，屠杀百姓七万，平阳府主战死，全城百姓削首以筑京观，震慑大晋北方。”
“同年，北方三城被破，百姓流离失所，亡于草原人手中的大晋百姓约二十万......”
“五年前，大晋内部分裂，皇帝陛下撤回北方驻军以回京平叛，同年北方百姓被放弃，草原人趁机掠杀，亡者约三十万，至此大晋北方十室九空。”
宋业按照自己以往看到的听到的一字不差的说着，如同背诵经文一般毫无感情色彩。
同时他的眼珠子转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杀了叶浊尘，即使不为草原人的赏金，只要叶浊尘守着城门自己就出不去。
等草原人来了他们一股脑杀进城万一杀红了眼连自己也一起砍了那可就不妙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叶浊尘转身看着如同背书一般的宋业，忽然笑道：“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我以为你都忘了呢？”
宋业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强自说道：“叶大帅说笑了，我也是北方人，国仇家恨，我怎么敢忘？”
“那你为什么要给草原人通风报信？”
叶浊尘的话很轻，可落在宋业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他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大......大帅，你，你可不能乱说，我，我没有......”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沿途给他们留记号的事情吧？”
叶浊尘的声音如同索命梵音，宋业整个人头皮发麻，他后退两步锵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对着叶浊尘厉声道：
“姓叶的，你不要逼我，我只是想活，我有什么错？”
“你们这群游魂一样的东西在大晋北方的土地上为大晋效忠，那晋皇可曾念你们半分好？可有一两银子的赏赐发给你们？你们到底图什么？”
“眼下草原人即将大举攻晋，你以为你们这几百个人在十几万草原人大军面前能翻得起什么浪吗？”
“姓叶的，你想死，那群满脑子家国天下的白痴想死，可我不想，我想活着！”
“叶浊尘！叶大帅！我也是跟着你一起拼过命杀过蛮子的，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走，我只想活着，我不想死！”
叶浊尘看着状若疯狂的宋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求我让你活，可这满城的百姓又有谁让他们活了？宋业，这平阳城七万冤魂正在看着你呢......你，怎么有脸活？”
寒芒一闪，叶浊尘拔刀，雪白的刀光划过长夜，宋业的脑袋如同他的长刀一起被劈成两段，在空中旋转后落下。
速度快到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身首分离。
看着那无头尸体倒地，叶浊尘眼眸深邃，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叶某以及这群大晋以北的汉子从来就不需要晋皇念我们的好，更不求他那点金银赏赐。”
“我们在此浴血杀敌只为证明，这片北方的土地仍旧是我大晋子民的！”
“但有一个晋人还在北方挥刀，谁敢言北地沦丧？”
“草原人起大军进攻大晋，我等残兵已无力改变这一切，今天我选这平阳城作为决战的地方，便是要以巷战与草原人拼个你死我活！”
“等他们入了城失去了骑兵之利，我们这四百人纵使死，也能从那群草原蛮子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此城，乃草原人的修罗场，亦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