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时（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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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任我？”
苏维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韩吉冰冷的语调，让她内心刚涌现的喜悦忽地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僵在嘴角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垮塌了下来。
韩吉直勾勾地与苏维对视，毫不避讳地解释道，
“因为你的家庭，我一直都无法信任你。如我前面所说，我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也是抱着你可能插手了家族产业的想法，希望能够借此调查出你们的把柄。直到……”
韩吉顿了顿，垂下了眼睑，先前的严肃与认真在此刻被她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歉意取代。
只见她胸腔微微起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重新开口，
“直到你和吉莉安·巴纳德出了那场事故。”
韩吉对着苏维露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说，
“对不起，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依然怀疑你。哪怕你的行事从来没有出现过令我怀疑的点，但我始终无法放下对你的成见与戒心。”
说着，韩吉扭过头也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利威尔，
“以至于后来，见到利威尔与你的关系后，索性也将这些一并瞒着利威尔了。”
“你和吉莉安·巴纳德出了那场事故后，我才确信，你真的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韩吉自嘲地扯出一个苦笑，
“如果你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有意无意地和这帮人对着干。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受到伤害？这也算是我的判断失误，如果我能够早一些……”
韩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坦然，也让苏维的心渐沉了下去，那些字里行间明说暗说的意思，已经让此时有所怀疑的苏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藏在背后，害的这样多孩子无家可归的人，那些掌管着杜格尔与无名岛，害得自己与蓓姬分离这么多年的人……
苏维的思绪来到这里，她却突然猛猛摇头，试图抛开在自己脑海中已经成型的念头。
韩吉与利威尔同时注意到了苏维的举动，两人的眼色不约而同地暗了暗。
利威尔比起韩吉，更明白苏维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案件当中的纠结与不愿；而韩吉相较利威尔，又多了几分对那查清真相，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的执念。
见状，韩吉的双唇不受控制地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看向苏维的目光又恢复了先时的炯炯有神，
“我今天找你谈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韩吉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名片，“苏维，我需要你的帮助。”
“Z……？”
苏维的声音微弱，双手微微合十置于双膝之上，指尖因为内心的挣扎正无意识地纠缠在一处，她的视线随着韩吉的手指瞧去，名片上的花体字又一次刺痛了她的双眼。
苏维咬着下唇，乌亮的眼眸不自觉地垂下，似是在寻找更合适的措辞，
“我……能帮到你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和杜格尔……有什么关系？”
闻言，韩吉只是轻笑着耸了耸肩，“这个名片上的Z，不是我。只是巧合。”
她顺手将名片从桌上拿起，放在掌心端详了片刻，接着说，
“苏维，Z可以是韩吉·佐耶中，佐耶的Z，自然也可以是佐拉·亚塔尔中，佐拉的Z。”
韩吉的一字一句，让苏维的双眸缓缓睁大。
一股电流般的震惊感再度顺着经脉一路窜至身体的各处，让坐在沙发上的苏维突然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你在这段时间和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案子当中，应该早就猜到了。”
韩吉冷冷地看向苏维，她唇瓣微启吐出的话语，竟比现在的眼神还要冷上几分，
“你也早该意识到，你的父亲布兰德·亚塔尔与你的哥哥杜恩·莫里斯，在这些横跨多年的案件当中脱不开干系。”
苏维的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她的身心正逐渐被韩吉眼底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
她吞咽了下口水，清着嗓子道，
“不……不是这样，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他们不会的……”
苏维咬了咬下唇，光说出这短短几句的辩解，都让她觉得万分吃力。
“那是什么样？”
韩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度，语气急迫了起来，
“温妮·伊夫林，是因为什么死的，你不记得了吗？”
“好，如果你不记得了，那么我来替你回忆。她是因为卷入了裸贷风波后，偿债无能，又因为伊维萨报社空口白牙的报道，活生生被逼致死。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要到十年后，用另外一条生命来祭奠，才终能洗脱冤屈！而就在今时今日，伊维萨报社的人又再度出现在了市局的门口，妄想用希贝儿弟弟的走失案件，来混淆视听，来达到延迟案件调查进度的目的！伊维萨报社幕后的人是谁，如果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说着，韩吉从笔记本内抽出了一张印着市局内部调查过后的关系网，猛地拍在了桌上。
上面赫然地表明了伊维萨报社与佐拉集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什么误会？帕廷顿的案子与林顿·瓦尔特脱不开干系，而林顿·瓦尔特，是你父亲布兰德·亚塔尔多年的老友兼手下 。他是看着你长大，这你总不会不知道。”
韩吉目光灼灼，有条不紊地将那些纷乱的过去串联在一处，
“他为什么会不明白地死亡？又为什么在他死后不多日，吉莉安·巴纳德就迅速成为了佐拉孤儿院的院长，而在这之后，吉莉安·巴纳德又死于车祸。”
“那个被我们从无名岛上抓获的泰德，为什么会以同样的方式死于沿海公路？这些种种串联在一起，难道你还能说是巧合吗？”
韩吉的胸腔在剧烈起伏着，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越说越多的言辞，让这些可能性几乎要跃然纸上，她双手撑在了茶几上，半个身子几乎越过了桌面凑到了苏维的面前。
苏维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从她唇间呼出的气息，
“艾米的母亲那日和你说的话，难道你以为你隐瞒了，别人就不会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