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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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让。”课后，林招不好意思道：“我去厕所。”
“嗯？”邵青白奇怪道：“你不是刚去过？”
“我上次下课的时候没去。”林招双手合十，像个小仓鼠似的朝他拜拜，“求求你了，再让我过一下。”
邵青白没多想，前倾着身子让了下，等林招走了又觉得不对劲儿，小同桌怎么专挑快上课的时候去厕所。
扭头去问韩成，“他平时都这样吗？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众所周知刚下课和快上课的时候厕所人最少，小同桌真要这么爱学习的话，他可以投其所好。
“估计上节课他去厕所的时候里面有人，他没能进去。”韩成写着下午要收的作业，随口回道。
“人太多？”邵青白猜，可他去过，觉得人也不算太多啊。
“不是，他得一个人去。”韩成道。
邵青白更加不解，“为什么他得一个人去？你们一中的厕所只能一个一个的去？”
“不是，不是。”韩成连连摆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挠着脑袋含糊道：“他不是那啥嘛，别人觉得膈应的慌，就不许他去。”
“那啥？”邵青白听不懂。
“这……”韩成怕自己说出来邵青白讨厌林招，搞的对方日子更难过，但他又有点儿顶不住邵青白犀利的眼神，于是乎天人交战之下，韩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同性恋。”齐一凡在旁边说道，他甩了甩手中的笔，又在纸上画了画，等下水利落了，接着道：“一群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垃圾，总觉得人家会偷看他们的绣花针。”
韩成一向知道齐一凡毒舌，嘲讽人技能一流，怎奈打架是真不行，体育课上跑两步就喘的事谁都知道，若不是他本着同桌精神罩着他，就齐一凡这破嘴早被人打的爹妈不认了。
“你别……”韩成连阻止都来不及齐一凡都说完了。
“所以他们是故意为难林招？”邵青白问出来时心里就有答案了，站起身往外走。
“你怎么说出来了，邵青白要是欺负林招怎么办？他凶残成那样，林招不得被他打死。”韩成着急道。
齐一凡听着他的智障话，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十分淡定道：“你看不出来吗？新同学是颜控。”
邵青白一出班门就看到了六十米外的小美人。
林招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走廊上，畏畏缩缩的低着头。
邵青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迈开大步到他身边，“再不去就真要上课了。”
林招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有些害怕邵青白讨厌，不太熟练的撒谎道：“我去过了，你去吧。”
邵青白拉着他衣服又把他扯回来，一言不发的拉他进卫生间。
“我靠！你特么进来干什么！”
都还没走到里面，出来的人看见林招就骂了句。
邵青白抬腿踹人了一脚，个子高，气势足，轻轻松松的施以暴力。
那人摔倒在地，骂声在触及到林招身后面无表情的邵青白时闭了嘴，撇了撇嘴走了。
“咱们班的？”邵青白见他那怂样，猜道。
林招点点头，邵青白改变主意道：“你在外面等我会儿。”
林招指甲戳着手心重新靠在走廊上，邵青白大概率是知道了吧。
他有些焦灼的掰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厕所里的人纷纷出来。
邵青白随后出来，“去吧。”
“这也太奇怪了。”好像明星似的还清场。林招想着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邵青白见他不动，“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那咱俩一起。”
这样更奇怪。
“我不偷看你。”
更更更不对劲儿了！
林招没理他，匆匆进了厕所，洗手时上课铃响了，急忙抓着慢悠悠的邵青白跑回了教室。
位置上一坐，邵青白拉着他的手拿着纸巾给他擦手，这种细致活邵青白本来是干不来的，但现在可以摸个手，邵青白干的很仔细。
可惜小同桌要学习，摸了十多秒，只摸出个细腻滑腻来对方就把手抽走了，邵青白看过去才发现他耳朵尖红了。
课间，林招从抽屉里取了一袋糖出来，“这个糖很好吃的，你尝尝？”
粉白的袋子，画着大大的桃子，下面写着乳酸水蜜桃味。
邵青白把手机放下，沿着锯齿撕开外包装袋子，里面装了大约十一二个小的，半透明的包装，撕开里面是个粉白的圆球。
他动作自然把糖递到林招嘴边，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对方的嘴唇。
小同桌性子软，嘴唇更软，手指开始不自控的往里面挤，结果就是有着几分强硬的直接把糖果塞进了小同桌嘴里。
甜甜的桃子味顿时在林招的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一咬，里面乳酸菌的夹心顿时溢出来，酸酸的，中和了桃子的甜。
林招嚼着糖，说话声有点儿含糊，“你不喜欢糖？”他拿出来其实是给邵青白吃的，没想到邵青白先给他喂了一颗。
“没不喜欢。”邵青白看了眼沾着些许水光的指尖，手指捻着搓了下，“抱歉，刚动作有点儿急躁了。”
“没事儿。”林招好脾气的冲他笑笑，“你吃糖吗？”
“手占着呢。”邵青白说着把手机拿出来，随便打开一个游戏，示意给林招看自己是真的腾不开手。
林招眨巴眨巴眼睛，细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扫啊扫的，漂亮的眼珠像个玻璃珠转啊转的似乎要把邵青白的小心思看个透。
邵青白厚脸皮的和他对视，脸不红心不跳，定定的看着林招，倒是把林招看的不好意思了。
手机页面上，游戏刚加载出来。
林招剥了糖纸，知道邵青白想让他喂他，但他不好意思，尤其是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
他拿着糖看了两秒，自己吃了。
邵青白见他自己吃了，说道：“我也想吃。”
林招剥开糖纸，把糖放在他桌子上。
“你喂我，我腾不开手。”邵青白把话说明白。
“那等你玩了了再吃。”林招道。
“那就该上课了。”邵青白看着他，催促道：“甲方，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满足乙方呢。”
林招抿着嘴，“那你低头，我喂你。”
邵青白懂了，他笑了声，“你怕人看啊？”
林招看着他，青年眼神明亮，笑意有着促狭与狂妄，他想起他为他出头的模样，蓦然感觉心安，“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他拿起桌上的糖，递到邵青白嘴边，“邵青白，这个糖真的很好吃。”
邵青白嘴唇贴着他的手，舌尖卷起糖到嘴中，应和小同桌的话，“从现在起这就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
林招搓搓指尖上的湿意，腼腆羞怯的笑了笑。
上学很枯燥，唯一的乐趣就是给小同桌讲题，和小同桌一起吃饭，同小同桌上课说悄悄话，替小同桌出头揍人。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邵青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吃饭了。”
“等会儿去。”林招掏出书包里的盒子，像展示宝贝似的把东西拿出来，语调轻快道：“邵青白，你看。”
是白白胖胖的雪媚娘。
“就两个，我们俩一人一个，不给齐一凡他们了。”
三句话，每一句都比上一句更令邵青白心情愉悦。
吃了饭前甜点，两人去餐厅就晚了，不过人也少了许多。
邵青白拉着他直奔价贵的点菜区，说是要感谢他给他吃的雪媚娘。
邵青白总有很多理由来请他吃顿好的，林招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都快习以为常了，听见邵青白说吃好的，道：“我想吃黑椒牛柳。”
“还有什么？”邵青白问他。
“香菇滑鸡？”
邵青白耐心等着他后半句。
“那个爆炒牛肚我也想吃了。”林招说完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
邵青白点点头，这才过去报菜刷卡。
一起吃了一个星期的饭后邵青白就发现了，小同桌喜欢吃肉和水果，什么肉都行，什么水果也都可，什么蔬菜都勉勉强强。
吃过饭，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昨天下了场秋雨，今天却是个艳阳天。
林招张口欲语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邵青白也不催他，同他一起慢悠悠的在校园里乱晃。
“邵青白你是不是知道了？”半晌，林招说道。
他实在是紧张，步子都快迈不开了，站在原地，目光只敢落在青年流畅的下颌线上。
“知道什么？”邵青白手插在裤兜里，拽拽的问他。
“就是……他们说我的那些话。”林招觉得他是知道了的，只是林招不敢问。
上个星期邵青白在厕所为他出头后林招就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可邵青白没有提，林招便缩在了壳子里。
可每天这样小心翼翼的缩着太难熬了，尤其是他感觉到邵青白对此是不介意的，林招就想把话说开，想寻找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
但真问出口了林招心里又是无限的忐忑与不安。
邵青白确实听了不少传言，连他们为什么说林招是同性恋的前因后果邵青白都听了不下十七八个剧本了。
比如，有人说他撞见林招和男生在公园乱搞，撞见林招和一些社会上的男人去酒店开房，撞见林招在厕所偷偷自己搞，撞见林招乱摸男生，撞见林招偷男生东西，撞见他心理变态穿裙子……
天天撞见这撞见那，运气这么好怎么不见你们撞上大奖呢！
这种话是一种听两句就觉得离谱的程度，但邵青白硬是听完了，不得不承认人类在造谣时的丰富想象力。
此时林招问起邵青白没一点隐瞒，把自己听来的版本全说了，说的林招又着急又无助又难堪，昳丽的眉眼紧蹙着，忍不住拉住他的衣服，“我不是…我没有……邵青白，我没有……”
“我知道。”邵青白把自己衣角扯出来，将自己的手塞进去，语气淡然道：“流言蜚语，多正常。”
他平静的改编着脑子里那段陌生的记忆，把自己的过去塑造的无辜起来：“见我打个架，就编排我进过牢，见我和一个女生说两句，隔日人家女同学就得为我流次产，我听多了。”
“我说我被孤立不是唬你的，三人成虎，这么多传言叠加在一起班里大部分人都不爱理我，觉得我是身上携带着不法病毒。”
“这种流言我不在意。”
“他们说你乱搞的，啧，手都不给玩，玩一会儿还害羞，你觉得我会信他们编排你的话吗？”
林招听着他的话，从放下心来的隐隐窃喜，到有种同病相怜的心疼，再到邵青白这句话落，倏地把手抽了回去，心脏乱跳。
邵青白很喜欢和他拉手，拉住了就捏捏，或者是撂着玩，经常上着课就拉着他左手到桌子下面玩，邵青白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很平静，可林招心里有鬼，青春萌动，他已经感觉出自己的性取向了，邵青白这种亲密举动林招无法不躲。
虽然现在话说明白了，可邵青白只是以为那是谣言，林招也只能守着度和他当朋友。
邵青白手中落空便放下了手，没硬要去拉他，他继续说道：“你想想你同桌能解一切题的大脑，我这么聪明的脑子，会信这种烂话吗？”
“流言止于智者，你瞧齐一凡，他就觉得那些人是智障，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有的人不多。”
“单霄霁。”林招提起了这个名字。
林招最初是和他同桌的，他干净清俊，看起来可靠温柔，给他讲题时总是很耐心。
后来换座位林招也经常跑过去问他题，有时也会同他分享好吃的，他以为他们是很好好朋友，但是当那些流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时，单霄霁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他，还加入了那些人中，说他是如何纠缠他。
“他脑子好，但心不行。”随波逐流，落井下石都不需要付出什么，而且在这种群起而攻之或许要被连坐的情境下，为了自己的利益说出一句话就可以洗脱自己简直太划算了，至于受害者会遭遇什么他们或许想过，但他们不甚在意。
“站出来需要勇气，有的人勇气不多，有能力站出来的也不多。”
邵青白话落，林招微微抬头看他，眸子里近乎是仰望的崇拜，“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