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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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会就在午膳后散了，谁也不敢露出一点异样表情，故外头之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梁幂云与石阡站在宫道上看着南宫玲佩躲在南宫鄞怀里亦步亦趋地走着，两人皆是好奇。
“也不知这安平王如何能让那刁蛮人哭成那样的。”石阡好奇问道：“公主可猜得出来？”
梁幂云略一沉思，道：“或许以兄长威压，或许以把柄威胁。”
石阡略一思忖，“两者都有可能。”
“反正不管以什么方式，总归他能护住王妃就是好方式。”
梁幂云微微点头，总之能护住她，不管如何都是好的。
“那你与扶桑公子该如何？我听说下月初李府便要迎你入门了，还剩十余日了。”
石阡摇了摇头，“我得找个法子让我阿母死心，但很难想出这个法子，我这几日都没见到扶桑，愁死我了。”
“解决这件事之前可莫要冲动在人前见扶桑公子，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我明白，所以我打算悄悄去寻他。”石阡狡黠一笑道：“现在就去将军府蹲他。”
梁幂云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小心些。”
“知道，你不出宫吗？”
“我得先去与皇后辞别，你先去吧。”
石阡了意，再行一礼后便自顾自走远了，见她拐角不见梁幂云才转身步往惜云宫，却被风灵拦了路。
风灵将她引到一隐蔽处，鬼鬼祟祟地瞧着附近来往之人。
“有何事？”
“公主莫急，贵妃言多日不见公主想得紧，问公主可否有时间来福衍宫叙叙话。”
“这宫中到处都是眼睛，贵妃如今倒是不怕与梁王府扯上关系了。”
“贵妃说了，容瑄公主的身份是贵妃帮忙找回来的，容瑄公主拜访贵妃道谢是寻常之事，无人敢多加置喙。”
倒是将后路都想好了，梁幂云暗暗吐了口气，道：“知道了，我先去与皇后道声别，过后便去。”
“是。”
这一段不远的路愣是慢步走了一刻钟，想想这宫中女子连快步走都要束缚着，真是没意思。梁幂云跨入惜云宫中，将满脸的坏情绪掩藏得极为精妙，一入正殿便见何惜云坐在桌子旁饮着茶。
“这么快就回来了？”何惜云笑着招她过来，“如何？可还开心？”
梁幂云也笑了，“开心，今日的宴会臣女结识许多人，都很好。”
“那便好。”何惜云看着眼前这张脸是越看越欣喜，心里却是异样。
想当初她也曾将时文兄当作过女子，还自顾自欣喜地与他称着姐妹，想来也过了二十多年了，时光荏苒、人走茶凉了。
如今还能有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遗脉留着，甚好、甚好。
何惜云想着笑出了声，道：“这张脸让人看着实在喜欢，也怪不得已经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梁幂云一脸迷惑，“什么人……蠢蠢欲动？”
“你以为那些小女娘真是只为结识你？都为自己兄长打算着呢。”何惜云示意她坐下，又道：“就那南雅丫头可能还是自己想要结识，但她家中的世子阿兄最近也在谋亲事，说不准会有这个想法。”
果然还是逃不过要去应付这些事，梁幂云心中暗叹一声，道：“不管她们有何想法，总归不要将人带至我面前来，臣女就可与她们交好。”
“这话倒是没错，若是她们有意带了外男子去冲撞你、坏了你的名声，你也不用忍气吞声放过他们。”
“如今梁王府就你这一脉，你的夫婿是要慎重选择，这有关梁王府以后的传承，不能马虎。”
“臣女知晓，皇后劳心了。”
梁幂云起身一礼道：“臣女还得去找颖贵妃道谢，之后便出宫了，日后若是进宫定会再来探望皇后。”
颖贵妃？何惜云眸中一闪又道：“也对，是该去找颖贵妃道谢，毕竟是易府将你寻了回来，是该好好谢。”
“那臣女这便告辞了。”
何惜云笑笑，“去吧。”
梁幂云出了惜云宫就差了一个婢子引她到福衍宫中去，还未至宫门口便见风灵已经等在那里。
将那婢子打发下去，风灵引着她直接入了花台处，满庭鲜花簇拥，易颖就站在那中间拿着剪子细细捣鼓。
“来了？”易颖抬眼瞥了她一眼，道：“风灵，看茶吧。”
“是。”
茶依旧是花茶，人也还是那个人。
“姑姑寻我来有何事？”梁幂云直接问道，将摆在面前的花茶微微转了方向推过去了些。
见着她这些小动作易颖倒是笑了，她也不拆穿她的心思，道：“若非本宫寻个由头给你，怕是这刚归来不久的容瑄公主是不会来寻本宫了。”
“容瑄？真是好笑啊。”
易颖将那剪子放到侍女端来的盘子上净了手，将除了风灵外的下人都打发下去，花台处只剩三人。
“你可知为何他要给你封‘容瑄’二字？”
梁幂云搞不懂她这突然之间问起封号又是为何，只看着她不说话。
“容瑄，这是南宫时颖的小名，是三兄为时颖取的名字。”
梁幂云一顿，抬眸看向她也只见她是一脸的笑意，这笑看着却不那么让人舒服。
“他认出你了？”
易颖看向她，“本宫何知？兴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兴许他是在告诫，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给你这个封号。”
也是，若是认出她岂会不查？
梁幂云收起心思，“所以你找我来作甚？”
“自然是有事，而且还是你所挂心之事。”易颖自觉好笑地看着她，将手里的信件递过去道：“想你也心系边塞之事，有消息了也让你看看。”
边塞的事？梁幂云半信半疑拿过信件看起来，却是越看心里越慌。
“怎么会……”
“怎么？这就开始担心了？”易颖玩转着茶杯，那花瓣已是沉底，连带着那茶味也发苦了些，她放下茶杯道：“想跟本宫斗，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梁幂云恨恨看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打算将大朝国土拱手让人吗？”
“本宫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分寸在哪，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教吗？”
“所以你就是拿大朝国土、拿大朝的将士在陪你玩是吗？你疯了！”将信狠狠摔了回去，梁幂云起身俯视她，“我不会与你狼狈为奸，更不会将国公府与梁王府的前途来与你狼狈为奸。”
她说完便想转身离去却被拦住。
“急什么？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易颖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这张令人苦思的脸倒是有些不得劲，“你以为本宫会让国公府与梁王府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吗？本宫可没那么蠢，但这件事要成，你才是关键。”
“你什么意思？”梁幂云眉峰一横。
“想让两府脱离这为难，你必须付出些东西，比如……你的婚事。”
果然就没什么好心，将话挑明了梁幂云反而平静下来了。
“我的婚事？怎么？你那位同谋想娶我不成？”
“同谋？”易颖笑看她，“还挺聪明，知道本宫有同谋在。”
“没错，他就要你。”
“将我推给他，与将梁王府推给他有何区别？姑姑莫不是待在这待久了，脑子也浆住了？”
“放肆！”风灵怒了一声却被易颖挡了回去，她嬉笑道：“那自然是不能，所以本宫要你掌控住他。”
“我说过我会嫁吗？”
“你不得不嫁。”
“若我不嫁你又待如何？”
“若你不嫁，西塞那位会死得臭名昭着。”
两人怒目而视，半晌无声。
“你知不知道当年抄家之事并未赶尽杀绝？”
易颖眸中明显一顿，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她往常的神色。
“并未赶尽杀绝～哼，所以呢？”
“所以？是圣上将大半族人保了下来，是南宫将军府将他们护了下来，这还不够成为你停手的理由吗？”
“停手？本宫为何要停手？”易颖绕过她又坐下，道：“大半族人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我阿父阿母死了，三兄没了，偌大的国公府被人唾弃十八载，这些仇我不该报吗？”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为何你还不满足？你就不怕哪一日被圣上查到再次祸连国公府与梁王府吗？”
“本宫不把那些该死的人送走，何来满足？”易颖嬉笑看她，“放心吧，就算鱼死网破，本宫也不会让两府受到一点牵连，包括你。”
她不是不知道，梁幂云心里笃定，她知道大半数族人都还在，她的仇不是为了九族，只是为了国公夫妇与梁王，还有她的野心。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让你得逞。”梁幂云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却也将易颖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
“那你就等着见到他的尸首。”
从福衍宫中出来一路行至正阳门，看到梁王府的马车已至，梁幂云扶着年嬷嬷的手直接上了马车。
很快车外轱辘声响起，车内也晃动起来。
她依旧紧着自己的双手放松不下来，心里的愤恨与害怕在互为矛盾地对峙。
刚才那封信里传来了西塞半数兵力消亡的消息，北塞也被那大铳连连打退，根本无法支援，若是再如此下去定是困局。
“那你就等着见到他的尸首。”
这句话在她耳旁萦绕不定，更是将她对他的思念牵引。
“阿若。”她低声嘟囔着，想着西塞那人心里一处渐渐软了下来。
她呆呆在马车内想着，车外的熙攘声逐渐传来，想来是到了热闹处。
“停车。”
车夫将马车引到旁头不阻行人的路，年嬷嬷打开车门虚掩问道：“公主可是要下去走走？”
梁幂云点点头，许久不曾在这热闹街道行走，是有些想了。
她正要起身下车，年嬷嬷打开车门走了进去又关上了。梁幂云一脸迷惑看着她在那翻找，待她寻出一面纱来才知晓她的目的。
梁幂云就坐着让她将那面纱牢牢挂在脸上才笑了笑，“几日不戴这面纱我都已经忘了，还是年嬷嬷心细。”
年嬷嬷手一顿，回道：“这是奴的本分，公主如今千金贵体不能让外男子冲撞了去，而且尚未指婚更不能轻易露脸。”
“那嬷嬷怎么不阻止我下车去逛？”
“公主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奴做好准备就是，无须束缚公主的行动，公主也无须束缚自己。”
梁幂云点了点头，有年嬷嬷在心里反而安下不少。她不似那些贵女子嬷嬷成日不让这不让那，就是府门口都难跨出来，更别说这街道了。
幸得年嬷嬷在方方面面知她心，才不会让她做回这女君哪哪都不舒适。
“好了，奴扶公主下车吧。”
梁幂云由着她扶，待落到地面看到这满街人景她才舒心了些。
“年嬷嬷陪我走走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后距离不过一手掌，贴得极近。年嬷嬷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生怕那个不长眼的会冲撞出来。
不过半刻她们来到了一件银楼，名曰暖阁。
“公主可是要打首饰？”年嬷嬷问道。
“寻些好看小巧些的，送给别人的。”
两人进到暖阁，暖阁内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女娘不少，随行而来的公子亦不少，皆在各处展柜前看着聊着。那展柜上、转柜上的首饰琳琅满目，不同制式放在不同方向，不同材质也区分了开，很是方便客人选择。暖阁内的小厮们拿着首饰盒被招呼着来往各处打包首饰，一时分不清是哪个是客人、哪个是招呼的半主人。
“人多复杂，公主小心些。”
梁幂云踏进暖阁的脚一顿，看向旁边的嬷嬷道：“都到了外面需得小心些，在外头嬷嬷还是唤我女公子妥当些。”
“是，奴疏忽了。”
两人相伴走入那后方展柜，上面的珠簪数不胜数，挑得人眼花。
梁幂云挑了一缀红宝石的珠簪，又走去花簪柜上拿了两支衔了水横枝的花簪，又去找了一支镂空鸟儿样式的玉簪，心满意足拿到了柜台处准备结账。
一到柜台处那掌柜眼睛就凉了起来，幸得梁幂云暗暗压下他才没出口唤她。
“送到梁王府去。”梁幂云对掌柜道：“寻个贵重些的首饰盒装着。”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