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合作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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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的风雪愈加猖狂,即使是在屋内都能感受得到那股子寒意。
梁幂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了便于行动她只是一身夜行衣加身,最暖的也就一件内衬罢了。
南宫峰若听到了她微弱又些许急促的呼吸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起身拿来自己的披风扔给她,轻咳几声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凤冠在贼寨之中的?
拿到披风的梁幂云抬眸看了看南宫峰若,毫不客气将披风披在身上拢了拢,道:“多谢。”
“至于凤冠,自然是进去了才知道。”
南宫峰若一怔,但想想她都能来爬窗了,应该还是有些手段在身的。
“朝堂派了多少人都探不得这贼窝具体位置,你又是如何知晓?”
“自然是让寨中人带我进去了。”梁幂云扬眉道:“那老寨主可谓是贪、色、欲、嗔俱全,但最要命的还是色。打扮精致些再柔弱些害怕些他们便以为我是哪个官家千金流落在外不得已跳进这儋州危险之地,那些个手下眼巴巴地便将我往他面前送,那寨中的路小女子便也探清了。”
闻言瞳孔微定,南宫峰若瞪大的双眼怒气一涌,气道:“姑娘何苦牺牲一生清誉去探出一条路子?这些朝堂迟早会摸清。”
看着他这欲说还休还强忍怒意的样子,梁幂云不禁笑出声:“将军许是误会了,小女子可没那么轻易把自己交代了。将军不是查过了吗,小女子岂是那么容易妥协之人?”
“你何知……”
“说到这,小女子觉得清风公子还是得多些训练,这探查能力还不如我,动静稍大了些。”梁幂云端坐斜着眼睛与南宫峰若对视道:“试问有哪个探子查人还往这人自家人上问的?”
南宫峰若一怔,愣是没回出话来。
梁幂云甚是玩弄趣味地看着他,“这倒也无妨,将军若是不查小女子还真觉得将军对佩儿不够上心。”
“至于凤冠,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本欲烧了他们的粮草给儋州寻个机会却在官家物资中看到了它,想着不能如此浪费便另做打算待在那老家伙身边几天。”又拿出一包粉末状东西出来道:“那老家伙太蠢,用这玩意儿便让他碰不得我。”
南宫峰若捻起一些粉末欲在鼻前嗅,被梁幂云拉着胳膊挡下道:“蒙汗药。”
气氛些许尴尬,南宫峰若身体后撤半步撇开她的手,小声嘀咕道:“没见过。”
梁幂云失笑,站起身来将披风解开还给他。
“将军光明磊落又武艺非凡自是不用如此手段,小女子可就不同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任它手段是如此还是那样,用了便是。”
“将军好生思量,寨中情形小女子已是探查清楚,十足把握在手,若是得此助力小女子相信能更快些也更准确些为儋州除去这些祸害,也相信将军会思虑清楚。”
“小女子明晚此时必定再来。”
梁幂云屈膝行了一礼,虽与在天都之时无甚差别,可在此时此刻却显得与她气势完全不符,这些个礼看起来却已是配不得她。
次日风雪停天气好了些,暖阳融化着地上的雪堆,掉光了叶子的木棉树也有了些光泽。
“清风。”
清风用肩膀推门而入,右手拿着一堆折子,左手托着早膳。
将吃食放在桌上,再将折子送到南宫峰若书案前。
“这些是儋州城中去年旱灾到现在的情况,存活人口剩余不足原先的三成,万亩良田可用面积不过原先的两成,损失惨重。”
看着折子里方方面面的惨状,南宫峰若不禁皱眉。
放下折子,南宫峰若问道:“城中河流数目与走向可探查清楚?”
“城中河流三处,一处城东,已结冰且底下没有多少水,新结的冰大概是这些天雪反反复复融化又结所得,源头被贼寇用乱石阻断;一处是城南,也是源头被阻断几乎无水;还有一处是城中桥下河,河水已不能用,皆是死尸,怕是喝了还不如不喝,源头是连接江州到儋州水路的大运河。”
“阻断之处可能破除?”
“很难,那贼人倒是聪明,将阻断之处设于最为难破之处,若是强行破开乱石会冲破底下的民庄,两处阻断之处的民庄皆不在少数,想移走非是不可,只是那巨石之大非是百人能动,还要寻一巧妙之处防止破环民庄,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搬走。”
若是民庄毁坏,百姓更是无处可去无地可耕,即使有了水,惨状怕是也不比现在轻。
“死尸可捞起来了?”
“捞起来了,已经葬在城外,但是城中水不知排往何处。”
南宫峰若思绪不断,不仅仅是河流的问题,民生更是大事。
“将军?”清风心虚开口,南宫峰若思绪被打破,抬眸撞向他笑吟吟又充满好奇欲望的眼神。
“何事?”
轻咳两声,清风小心问道:“昨晚那个姑娘……”
说起昨晚那个姑娘,南宫峰若不禁想起他查人这件事,现下又在这危急关头好奇这件事,真是玩心不改。
“清风,之前让你探查梁姑娘的情况,你是如何得到那些消息的?”南宫峰若抑制住眼里的军棍意识,开口询问道。
怎么问到这件事上去了?清风挠挠脑袋,回道:“属下自然是先去的秋霜楼在那些小厮和姑娘那里找到的一些线索,还差点被那些姑娘占了便宜,幸好我跑得快。”说着还浑身抖擞了一下,“也在那些常客身上摸索了一些,郡主之事是在阿碧那问的,另外那些便是在街上随意听的。”
果不其然是往自家人身上寻了,南宫峰若扶额。
但这也怪不得他,探查情报一事向来有专门的探子去查,但带回的三千暗卫皆在城外无召不能入都,能用的人也就身边这两个,清风……还是靠谱些的。
南宫峰若暗暗叹了口气,想是疏于培养了,道:“待儋州城这件事情结束,你去廷尉府找廷尉侍郎锻炼锻炼你的探查能力,给你两个月时间,本将要一个能精准探到情况且不露出一丝马脚的清风。”
清风面色微变,想了想兴许是将军对他重任相托,便高兴地应下了。
“去将阿文带过来。”
清风拱手应是,全然忘了昨夜那位姑娘的八卦。
人带到之时南宫峰若正坐在饭桌前用膳,阿文站在他前面不敢吭声,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桌上的食物,口水在嘴里酸冒,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咽下去。
他饿,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能恕罪便是最好的,哪敢多要。
南宫峰若放下筷子,双眼正视他那充满无措又恐慌的眼睛。
“别害怕,找你来就是想问清楚寨中的情况,还有他们的布防。”
“我、我、我已经画得很清楚了。”阿文咽着口水颤抖着声音回道。
南宫峰若站起身,走向书案拿出那张他画的草图。
“是很清楚,但是本将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不轻信任何一位背主投降之人,不管是好是坏。”南宫峰若看着他,“将你所知关于寨中情况与寨中路线说出来。”
若是一时随意画的必定与现下的有所出入,不管是为了保命才跳出来还是挖好坑让他们跳,南宫峰若都得确认。
半个时辰吞吞吐吐的描述,至少让南宫峰若确定他画的和他讲的是一致的,而其他的情况还需进一步确认。
或许她可以。
“清风,带回房间,给他拿点吃食。”
听到吃食阿文眼睛一亮,他还以为会真的慢慢饿死在这里。
清风刚想拱手应是,却听见阿文开口:“将军,只要你能保证我活到报仇雪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南宫峰若冷冷地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粗棉布衣上面好几处补丁,皮肤黝黑,瘦得不成样子,可是此刻眼神里想要报仇的欲望是强烈的,强烈到南宫峰若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之前你所说,阿父不在了,那阿母与阿姐可还在?”南宫峰若问。
阿文一怔,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呜咽道:“不在了,都不在了。”
他费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最后罢手道:“阿父被杀,阿母受辱自尽,阿姐不堪折磨而死,全没了。”
清风肉眼可见的同情漫在脸上,南宫峰若也只是点头唏嘘。
“不过将军放心,”阿文补充解释道:“我会待在那里绝不是忠于那老贼,只是为了寻得机会报仇,如今将军肯给我这个机会,阿文必定生死不计。”
南宫峰若微点了点头,没应。
对于他的身世他可以同情甚至给予帮助,但为了大局着想他并不能完全信任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南宫峰若摆了摆手,示意清风将他带下去。
“对了,将军。”清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折子呈上,“这是儋州城所有富贵人家的名册,大家共二十户,小家共二十五户,属下皆递了名帖,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接过折子,南宫峰若起步迈出房间走向正厅。
来到正厅之时,整整齐齐四十五人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了。
见来人,众人皆面露惊讶之色,却也皆拱手问礼:“南宫将军。”
南宫峰若站在门口受了这礼,又起步走向正位坐下。
因着正厅位置不足,大家都应心不坐只站着面对接下来的判决。
对待这些人自然不能用审犯人的方法,南宫峰若坐稳后便先开了口。
“诚心邀各位过府,商讨如何解决儋州现状。”
南宫峰若语气很是坚定,在场所有人皆要入这次救城之局,没有一丝可以拒绝的余地。
他冷着脸一遍一遍扫视他们,眼中凛冽的肃杀之气将所有人盯得发怵,无人敢对上视线,也无人应答。
谁也不想被一个二十出头还不知能力如何的小子带入坑里,但他是武将,在此等身份地位上他们就不被容许在如此紧急关头拒绝配合。
“将军。”
片刻,寂静的氛围被打破,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站了出来,一身素纱长衫,举止间文人气息十分浓重。
许景合扇拱手道:“若你能保证解决这次危机,许某愿将家产悉数奉上,绝无二话。”
南宫峰若扫看了一遍清风给的折子,唯一家许。
折子上清晰地记着每一户在此次灾情中所出的银两粮食与布料,许家虽是小家,出的力却是最大的,光是银两就出了三万两粮食就出了两百石,虽是全被前州牧所吞没但这份心有一些大家还就真真比不上。
南宫峰若又细看了一会儿,抬头对上许景审视的眼神,是在观察他,也是在等待回复。
将折子合上,南宫峰若端坐自身恭敬回道:“本将此次出行儋州,不解决贼患誓不回天都,不将儋州生计恢复绝不踏出儋州地界半步。”
就这一句话,份量孰轻孰重无人敢确定,但是许景敢确定。
自居于儋州,官员一批换一批,清官有,贪官亦不在少数,虽然面前此人年岁尚浅,但其气度及眼神中的那一股劲儿是他从未在往昔官员中看到的,所以他信。
“既是如此,许某愿助将军一臂之力。”许景环手行了一次大礼,表明了决心。
其他人虽是半信半疑,但此情形之下却也是恭敬弯腰行礼道:“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今晚的寒风不比昨晚刺骨,正月十六的月亮皎洁完整,月光依旧铺满整个儋州城。
南宫峰若站在窗口处细想着今后的计划,正想得入神却闻窗外声音渐起。
他将窗户支起,从屏风后拿出披风放在桌旁,自己坐在对面。
片刻后窗外便跃进一黑衣女子,梁幂云还是如昨夜一般打扮,见桌子上的披风也只是笑笑便拿起披上。
“想得如何?”梁幂云先行开口问道。
“若你的目标仅仅是那顶翠石凤冠,合作也无妨,本将可以用那顶凤冠与你交易。”南宫峰若试探性地看了看她。
梁幂云点了点头,看着他眼含笑意,“仅仅是那顶凤冠,绝无其他想法。”
“那便一言为定。”
“将军真真思虑清楚了?”
南宫峰若微微皱眉,“姑娘还怕本将说话不算数?”
“倒也不是,将军可想清楚如何与天都那位交代了?可别因此连累了府上,我可不想佩儿因此受罪。”
南宫峰若微微有些讶异她对自家胞妹的保护之心,片刻便又点头道:“想清楚了,自然不会连累到不该连累的人。”
“那将军可要立个字据来保证小女子绝无它意?”
南宫峰若摇了摇头,“不必,本将信姑娘不会食言,毕竟整个秋霜楼还在天都求生,姑娘心中会有考量。”
这是在拿秋霜楼内人威胁她?梁幂云弯眼一笑,“将军放心,就如将军所说,就算为了秋霜楼内所有人,小女子也定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