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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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重点初中是住宿制，因为赵小华家里困难，可是她的成绩是这次小升初的第一名，所以学校特地给她申请了奖学金，免了她的学费。
在赵小华去县里前，妹妹已经去镇上读小学了，家里只剩下弟弟和爸爸干活儿。
妹妹也是跟姐姐一样，每天中午从镇里回家做饭，晚上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弟弟每天在家，帮着妈妈翻身，端茶递水，接屎接尿。
爸爸在农活不忙时，也在家伺候妈妈。
赵小华不放心家里，本来都跟家里说，她不上初中了，可是遭到了爸爸妈妈一致反对，妹妹弟弟也保证一定照顾好妈妈，她才含泪一步一回头地搭车去县里上学。
来到初中的宿舍，她只有一个洗的发白的帆布包和一床粗布面的被子。
爸爸在她走前，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100块钱，让她在学校一定吃好，别省着，缺钱一定跟家里说。
可是她怎么忍心让爸爸再为她操心呢？她去宿舍前，就已经找了班主任，想麻烦班主任给她问问，是否有同学需要补习，她可以帮忙。顺便挣些钱，补贴一下家里。
她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班主任左老师在宿舍外面叫她，
“赵小华，你在吗？出来一下”
班主任左老师，二十多岁，是个大学刚毕业的男老师，他家是省城的，过这边来教书，属于支教，听说左老师非常有学问，人也很好，看上去温文尔雅的。
“哎，来了”
赵小华急忙从宿舍出来，左老师对她说，
“我认识一个县里小学的家长，是我省城同学的亲戚，他们家孩子上5年级了，可是成绩不是很好，想花钱请个家教，给孩子补习一下，争取能考上县里重点初中。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虽然你没有教学经验，但是你是咱们县里的第一，他们说，让你试用一段时间，如果孩子成绩有提高，就请你给孩子补习一年。你看你能去吗？”
赵小华惊喜地点点头，
“左老师，我能去，谢谢您。就是我没有教学经验，有问题，能向您请教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给他们回话。你每周去3次，时间由你们自己商量”
“好，谢谢您”
于是，赵小华除了每天自己上课学习，她还去那个孩子家，给小朋友补习。
虽然她没有什么教学经验，但是她有自学的经验，在家也教过弟弟妹而且非常有耐心。
过了不久，那个孩子的成绩提高了不少，他们家长也决定请她补习一年，每周晚上上课2次，一次2小时，每次30元钱，一周60元，一个月就是300元。
赵小华学费是全免的，但是住宿和吃饭都要自己花钱，住宿一个月是100，吃饭她一直都是省吃俭用的，早上一个馒头夹咸菜，中午是一碗白菜豆腐，一个馒头，晚饭也是馒头咸菜，一个月吃的不到100元，剩下100元，她准备拿回家，给爸爸，让爸爸给妹妹上学用，还可以给弟弟妹妹买些吃的。
每次她回家，都给弟弟妹妹买好多吃的，还把自己用剩下的纸笔和书，带回去，给弟弟妹妹用。
爸爸妈妈拿着大闺女给的钱，非常高兴，眼里止不住地流眼泪，
“闺女，你自己还要上学，别太累了，啊！家里钱够用的。”
“没事，爸爸。我不累。给人家补习，顺便我也能巩固以前学的东西。”
“好好，我闺女有出息了”
妈妈躺在床上，冲着大女儿笑着，眼里满满都是掩藏不住的欣慰。
赵小华将特意从食堂买来的饭菜，拿出来，让妹妹热了，给家人吃。
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是省吃俭用的人，家里弟弟妹妹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吃一顿肉。
这次她回家，特意从食堂买了几样肉菜，有猪肉炖粉条，腊肉酸菜，腔骨豆腐，还有六个大白馒头。
家里人都吃的非常尽兴，所有菜和馒头全部一扫而光，弟弟还满足地舔着嘴边的油，说，
“大姐，你们食堂的饭真好吃。将来我也要考上你们学校，就能天天吃了。”
“那你好好努力，好好学习。如果你能考上县里重点初中，你的学费姐姐包了”
“好，我一定能”
“姐姐，我呢？我也能”
二妹也插进来，不停地拽赵小华的衣袖，
“好，只要你们都能考上县里重点初中，姐姐一定包你们的学费”
“噢，太好喽！”
姐弟二人都欢快地蹦着，爷爷，爸爸妈妈都高兴地看着，笑着，家里低沉的气氛瞬间鲜活起来。
赵小华上到初二时，妈妈还是走了。
赵小华正在教室上课，忽然左老师进来，把赵小华叫了出去，
“小华，你家里来电话，说你妈妈不行了，让你赶紧回去！”
赵小华脸色瞬间苍白，她回教室收拾好书包，来不及回宿舍，就赶到汽车站，上了一辆马上开走的汽车。
她焦急地坐在汽车上，望着车窗外，希望汽车开快些，再快些。
等她下了汽车，飞奔到家时，妈妈已经昏迷不醒了，模糊不清地嘴里还叫着小华。
爷爷，爸爸，妹妹弟弟都围在妈妈床边，抹着泪。
看见赵小华进屋，爸爸拉着妈妈的手，叫着，
“翠儿，翠儿，你醒醒，小华回来了，小华回来了！”
妈妈没有睁眼，但是从眼角滚下晶莹的泪水，赵小华冲过去，拉着妈妈的手，
“妈妈，我回来了，妈妈你醒醒，看看我，我回来了！”
妈妈嘴角抽动，眼泪流到枕边，好像要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双手就无力地垂下来了。
赵小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妈妈尚有余温的身体，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你醒醒，我还没跟你说话呢！妈妈，你跟我说句话，啊，妈妈”
曾经有人说，人生最遗憾的事，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
妈妈的葬礼，办的很体面。赵小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给了爸爸，爸爸还是借了一笔钱。
妈妈被埋在村里统一的墓地，送葬时，弟弟赵小强抱着妈妈的遗像，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赵小华，赵小麦姐妹。爸爸扶灵走在棺材旁边。
送走了妈妈，爸爸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弯腰驼背，跟爷爷一起，坐在在门口抽烟。
赵小华整理的妈妈的遗物，妈妈用过的衣服被褥鞋袜，都在妈妈坟前烧了。老家的讲究就是，死去人用过的东西，都要烧给他们。让他们在那边也有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