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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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情绪回落，他才想起询问面前之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间，哥哥不是应该还在带辅导班吗？
【嗯，今天是最后一天，就想着早点回来了。】青年笑着解释道，【结果发现，缈缈居然没在家乖乖等哥哥，所以啊，只好跑出来找你了。】
他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不过听对方这么一说，倒是隐约想起来之前似乎确实有听对方说起过。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没留神就给忘了。
这时，又听哥哥追问道：【缈缈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
真正平静下来之后，再去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就好像作出刚才那一番举动的不是自己，而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哥哥哦了一声：【那好端端地哭什么呢？】
【我……我那是跑得太急了，所以才迎风流泪。】他嘴硬地回答，然后抢在对方问出下一个问题前表示，自己之所以会跑得那么急是因为赶着回家吃饭。
就像是为了佐证这番狡辩一般的，他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发出了咕噜噜的一阵响动。
哥哥看了看他捧着肚皮的双手，扬了扬嘴角：【那好，我们回家吃饭。】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简单过关了。
他蓦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握住青年干燥温热的手掌。这时才感到自己的手有多凉。明明也是跑了那么远的路，可是身上该有的热度全部好像被风吹走了一样。
一直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装作不经意地说起孙蝶回来的事情。
【孙渺看起来挺高兴的。】他边说，边偷偷观察青年的表情……他还是有点担心哥哥会看出点什么，不过见对方没有特别的反应，也稍稍定了心。
然后絮絮说起，周婶娘在灵堂上是如何如何吃瘪，最后只能夹着尾巴悻悻归家。
他怀着对周婶娘这个人的怨气，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几乎是有些忘乎所以地幸灾乐祸起来。直到听见哥哥回头问他，是不是对周家婶子有什么意见。
【没有。】他立刻矢口否认。
因为他知道，一旦解释起原因，必然会牵扯到之前在孙渺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仙姑。
只要一想到仙姑的那双白眼和枯树般的手掌，他就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不仅如此，他记得那天晚上，刘月琴在将他带到曾经的事故现场，企图制造意外杀死他的时候，也在言辞中提起了仙姑。
——只有你死了，仙姑在那边有了交待。
他不知道对方口中仙姑所要求的交代是什么——但他很确定，自己已经不想再和仙姑或者仙姑相关的人和事产生更多交集了。
这或许听起来有些自私，但他确实希望一切都可以止步于刘月琴的死。那样一来，他就可以把那天晚上发生的种种都当做是一场离奇诡异的噩梦。
原本他就不是那种求知欲特别旺盛的人，也深谙好奇心害死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在他的心目中，这一切到此就应该画上句号了。
他又想起方才在孙渺家看见的场景，想到男孩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欣悦，觉得不久前他们两人在树下闲聊时的话语似乎已经成真了。
既然已经迈过了那道坎，那么之后也一定会慢慢顺遂起来吧。
——可是，偏偏就应了那句事与愿违。
再次见到孙渺是在隔天，刚好是返校日。
他是跟哥哥一起回的学校。到的时候还比较早，学校里还没什么人，没想到恰巧在大门口遇见了看着像是正在等人的孙渺。
他想都没想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孙渺。】
闻声转过头的男孩儿，在看见他的一瞬，脸上很快地浮现一个有些惊喜的笑脸，那是他久违了的灿烂笑容。
【你怎么来了？】孙渺问。
【今天不是返校吗？】他不由地反问。
【……是这样啊。】孙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有点多，不小心就给忘了。】
【是啊。】他在口中附和。
回想着这小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从孙渺外公的意外溺亡，再到仙姑的拜访，再到孙渺外婆临死的骇人举动，然后到了昨天，将近十年没有归家的孙蝶竟然都在刘月琴的葬礼之上现身了。
他在感慨之余，内心多了一阵说不出来的怅惘。
【那个……你外婆的事情，真的对不起。】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歉。
闻言，孙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这跟你没有关系。】男孩儿这样说着，目光却转向了别处。
注意到好友闪躲的视线，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地流逝，这让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其实……】这次是孙渺先开的口，【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一愣，几乎是脱口问道：【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外婆外婆都已经不在了。】说起故去的两位至亲，孙渺的语调变得有些消沉。
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可是你还有我啊。然而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说出这种话。
【而且我……我妈也回来了，就在昨天。她说，之后会回到现在生活的地方，我觉得她好像是不太喜欢这个村子。】孙渺补充道，说起孙蝶，男孩儿的精神头明显变好了一些，眼角眉梢都带上些羞赧的笑意。
——看得出是欢喜的。
见状，他的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犹豫道：【她……你妈妈她对你好吗？】
当年有关孙渺身世的传闻，他也是略知一二的。虽然不确定其中所言，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这么多年，孙蝶没有回过孙家一次，是村里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嗯，还可以吧。】孙渺思索般拧了拧眉头，然后是释然地笑了，【说到底也是才见面不久，所以不熟悉也挺正常的，如果相处久一些应该会好一点吧。】
他听后，忙不迭地点头附和：【一定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或许是被他说话时的情绪所感染，孙渺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柔和，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渺渺。
闻声，两人几乎是扭头同时朝那边看去，说话的正是孙蝶。
女子还是戴着来时的遮阳帽，不过没戴墨镜，裙子也已经换了一身，似乎比前一天要素雅些许，脸上的妆好像也没那么浓了。
说话间，女子已经走到了近前。孙渺见状立刻轻声叫了一声妈。
孙蝶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将脸转向一旁站着的他。
【噢，这位是……】
孙渺正要介绍，孙蝶却打断了前者：【你的好朋友嘛，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
孙渺明显怔了一下：【昨天？】
男孩儿口中重复着，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他，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他有些尴尬啊了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昨天本来是想去看你的，刚好在路上碰到了阿姨，然后就随便说了两句，我当时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就碰到了你的妈妈。】
孙渺听到这话，脸上的困惑似乎又增加了几分：【可是我没有看见你啊。】
【因为……因为我突然想起我哥。你也知道，我哥他之前一直在带的辅导班，昨天中午刚好就结业了。我怕他回到家里没看到我会着急，又想着今天是返校日一定会在学校见到你，所以又临时改变主意回家去了。】
也不知道这番话听起来是否可信，但编完这一整套瞎话，他的后背已经有些微微发汗。所幸，孙渺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倒是孙蝶看着他的身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起来确实很巧，我和你哥当年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呢。哦，现在是该叫林老师了吗？】
……林老师？
他猝然回头，果然就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哥哥。他刚才还以为对方直接去了办公室。
【确实，好久不见了。】哥哥望着面前的女子，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回应道，【该有将近十年了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不过，怎么才两天的工夫，就又要离开了。连给老朋友叙旧的机会都没有。】
【自然是已经受够了这个地方，这次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孙蝶面上笑着，有些刻意地扯了扯嘴角，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显然没有多少笑意。
对此，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微笑着附和：【这样啊，也好。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略显敷衍的态度刺激到，孙蝶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
但是很快，女子又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接着话锋一转道：【说起来，我怎么记得我们认识那会儿，你家里好像就没有别人了，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弟弟来？难不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爱从别人院里捡些阿猫阿狗回家的毛病还是没有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