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怎么样,记起来了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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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风雨飘摇。
因为停了电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村屋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门外的敲门声大概持续了有半分钟,突然就没了声响。
过了一会儿,响起窸窸窣窣扭动门锁的声音,这所屋子很老,门也很老。
金属钥匙插在锁孔之中左右扭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似乎是门外的人正在一把把的寻找钥匙。
正当那只皱巴巴的手掌摸索着拿起又一把钥匙,结果刚刚插进锁孔,刚要用力,门却从里头一下子打开了。
一丝白惨惨的灯光从斜下方照在一身黑裙的人的脸上,诡异到了极点。
“这么晚了,婆婆是有什么事吗?”那人举着手机问道。
“……”
李阿姨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从里头把门打开,布满皱纹的脸孔几乎有也片刻的僵硬,然后才哑着声音问道:“原来你还没睡呢。”
“本来是已经睡着了。这不被婆婆您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吗。”林茴坦然道,“醒过来才发现居然停电了,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手机照明。不然连门边儿都摸不到。对了,婆婆这么晚,不睡觉跑来这边做什么?”
说着,少女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人,只见她佝偻着的身子,有大半藏在阴影之中。一手抓着一个钥匙串,一手拿着一只烛台,烛台上火光摇曳,是一只燃烧着的蜡烛。
林茴的视线由蜡烛移向面前的婆子,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原来,婆婆您是来我们送蜡烛的。”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想要将蜡烛接过去。
婆子却是待在原地,没有立刻松手。
“婆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您不是来给我们送蜡烛的?”林茴见状似乎是不解地问道。
“嗨,就想着你们年轻人可不比我,这么黑灯瞎火的怕是不习惯,万一晚上起来有个磕磕碰碰,可不就是我的招待不周嘛。”李阿姨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喃喃着松开手。只是灰白的眼珠定定朝向少女身后的屋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在林茴想要关门的时候,李阿姨又开口了。
“刚才我好像听见屋里有人的叫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茴先是有些惊讶:“婆婆,没想到您的耳力怪好的。”接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大概是做噩梦的时候叫出了声儿。”
“噩梦?”李阿姨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身子朝前探了探,若不是林茴举着蜡烛挡在门口,说不定就要进屋去瞧瞧。
“这个嘛。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好像是梦见了……”林茴说着,却突然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欲言又止。
“梦见了什么?”李阿姨追问道。
“不太好说。”林茴一边在烛光中观瞧着婆子的神情,一边说道,“我怕说出来,可能会冒犯到您。”
但李阿姨表示自己不会在意,让少女直言就好。
林茴闻言把青年望向窗户时描述的画面以噩梦的形式说了出来。
当林茴说道,青年梦见的那张脸有眼无珠时,婆子明显激动起来。捏着钥匙串的手掌都攥紧了,金属摩擦发出细小刮擦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对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婆子说着,不等林茴答应便转身走进了黑暗。
林茴打量着老人离去时略显蹒跚却并不十分缓慢的步伐,轻轻地蹙了蹙眉。
严格来说,以李阿姨的实际年纪,让林茴叫婆婆是有些夸张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看起来异常的苍老,感觉比起实际年龄大了将近十几二十岁。
……这完全只是疾病所致吗?
林茴不确定地想着,看见黑暗中婆子去而复返的身影,嘴角又习惯性地勾起一个微笑。
“婆婆您回来了。”少女亲切招呼着。
闻声,婆子将两根点燃的暗红的线香递了出来:“这香点着可以放松身心,睡得好,自然也不容易做噩梦了。”她顿了顿,又嘱咐一声,“蜡烛靠墙放在床头柜上就好,电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点着蜡烛,起来找个东西什么的也方便。”
林茴嘴里答应一声,道过谢,看着婆子转身离去的身影,便也跟着把门关上。
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林茴笑了一下,比起和婆子说笑时的模样,明显真切了几分。
可是,青年闻言却只是直勾勾望过来,那神情不知为何看着有些许异常。
“你是谁?”青年突然问道,挡在林茴的身前,让少女一时无法从门边离开。
林茴的心中隐约泛起一丝不安,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少爷您在说什么呢?我是小林啊。”
“小林?”青年在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林茴趁着对方陷入沉思的功夫,侧着身子靠近了床头柜。
放在在门口站得有些久了,现在才感到腿脚有些发麻,一边腿几乎使不上力来,林茴于是拖着那条麻木的腿,慢慢挪到床头柜旁,所幸那个柜子和床边里的也不算太远。
不过在途中,还是因为步子不稳,抖落了些许的香灰,融化的蜡油倾斜着滴落下来,像是白色的浑浊泪滴。
……白色的?
林茴愣了一下,之前没仔细看,现在发现李阿姨拿来的蜡烛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之前以为是红蜡烛,可是凑近了才发现,这蜡烛好像只有最靠外面的一层是红色的,像是在原本的白色蜡烛上涂了一层鲜红的颜料。
因为主体是白蜡,融化之后,溜下来的烛泪自然也是白色的。
不仅如此,他似乎好闻到了掺杂在香烛味道中的另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味,有点甜有点腥,闻多了还有些发臭,和空气中的湿气一结合,不由地让人联想到市场中卖鱼的摊位。
眼前几乎在一瞬间浮现躺在砧板上被开膛破肚的鱼,血水顺着内脏一起流泻出来,在仍在不断抽搐挣扎着的新鲜尸体旁积起一摊粘稠的红色。
林茴这样想着,指间同时感到一阵略微黏腻的触感,是从蜡烛表面蹭下来的红色颜料。
林茴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心,想要抽出纸巾擦手,可是另一手还捏着李阿姨交给自己的香,香烟袅袅,飘向某个方向。
林茴顺着看过去,再次看到了青年苍白的面孔,目光直勾勾看向这边,不过没有直接落在少女身上,就像……就像李阿姨看人时会做的那样,刚刚好偏过一些。
——是的,就是刚刚好。
不高不低就在视线刚刚齐平的位置。
一个患有严重眼疾的人,真的可以仅凭声音,每一次都精准地找到人脸,甚至是对方眼睛所在的位置吗?
“你在看什么?”
青年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林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得发起呆来。
“小林,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哦。”青年笑起来,黑漆漆的瞳孔弯成月牙状。
林茴哦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着该把手里的香插在哪里。这间屋里没有香炉,也没有其他任何看起来可以插香的器具……总不能就一直拿在手里吧。
林茴头痛地想道,香味越发浓郁,几乎让人感到晕眩,或许就像婆子说的那样,是可以助眠的东西。
正在这个时候,面前青年又开口了,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小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过来,像是无底的深潭。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踩空,踏进水里,掉下去……
“什么问题?”林茴晃动了一下脑袋,想要从那种古怪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但是……
“你是小林,那我呢,我又是谁?”
问出了奇怪的问题。
“你当然是贺家的小少爷了。”林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脑袋越来越沉,拿着线香的手也是。
必须赶紧找个地方把香插下去,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可是贺家的小少爷是谁啊?”眼前的青年仍旧执着地问道。
“贺家的小少爷——”林茴的口中喃喃着,两只眼睛飞快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搜寻,一边分心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就是贺家的小少爷,也就是你喽。”
没有……哪里都没有……
四下搜寻无果的林茴感到一阵莫名地焦躁,眼看着手里的香灰一点点掉落,扑簌簌落在脚下,对面的青年却还在不紧不慢地问着,慢慢向自己靠过来。
“既然我是贺家的小少爷,那你说说身为贺家的小少爷的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名字。
愈发昏沉的大脑好像轻轻敲了一下。
林茴有些茫然地想道,是啊,贺家的小少爷该叫什么名字呢?
是叫渺渺,可渺渺只是个名而已,姓氏呢?
少爷应该姓什么呢?
随先生姓贺,还是随夫人姓孙,又或者……
大脑还要再想下去,却被理智中断了,没有第三种可能。
——怎么能有第三种可能呢?
孙渺还是贺渺,只要从中二选一,肯定有一个是正确的名字。
“怎么样,记起来了吗,我的名字。”
青年漆黑的眼珠几乎已经可以倒映出自己茫然的身影,影子在火光中摇曳不定,如同震荡的水面始终无法安定,令林茴禁不住开始怀疑那影子真的属于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