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么人死了,又被什么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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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大清早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摆脸给谁看呢。”
坐在主位上的孙蝶大清早就开始挑刺。
不过,她也没完全说错。
孙渺确实没什么精神,明明一觉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醒过来感觉上却反而更累了。他也不记得昨晚上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隐约有印象是和贺雨宁说了会儿话,在谈话的中途,他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和贺雨宁闹了不愉快,再然后……
孙渺又想去挠脑袋了,不仅是因为心中毫无头绪,而且似乎是因为皮肉逐渐愈合的缘故,绷带下的伤口痒得厉害,活像是有蚂蚁在里头钻来钻去地咬。
结果,刚抬了一下手,就被苏怡然拦了下来。
“你还想不想好了。”女子满脸的嫌弃撇撇嘴,“到时候抓烂了发炎了,又流白脓又长虫的时候,就等着后悔去吧。”
孙渺讪讪地收回了手,不得不说,苏怡然这女人是懂得劝人的,不过这一下,他本就没有多少的胃口立刻褪了个干净。
就连不远处坐着的孙蝶也脸色难看地放下汤匙。
一旁的林茴见状,立刻关切道:“夫人,您这是不吃了吗?”
“不吃了。”孙蝶将面前盛着牛奶燕麦粥的瓷碗往旁边一推,这粥熬得香浓软烂,一向是她喜欢的。此时她看着粥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冷着脸对林茴吩咐,让厨房注意一点。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这个。”孙蝶道。
林茴张了张嘴,露出讶异的表情:“啊可这不是夫人您要求的吗,您之前一直也都很喜欢来着……”
“我吃腻了不行吗?让你说你就说,显得你多长了条舌头还是怎么的,废话这么多。”孙蝶不高兴了。
林茴闻言当即讷讷地闭了嘴,飞快地将那碗粥撤掉。然后小声询问女主人还有什么想吃的。
“不吃了,胃口都倒掉了还吃什么。”孙蝶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上了楼梯。
苏怡然看着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孙蝶,又看看推着餐车一脸沮丧的小林,忽然绽开一个舒然的笑。
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青年:“还愣着干嘛,吃饭呀。”
苏怡然小声催促着,拿起一个带壳的水煮蛋,啪地敲碎,白蛋沾酱油,一口蛋一口粥,吃得格外香。
“你今天胃口看起来不错?”孙渺讶异。
“心情愉快,胃口自然会好。”苏怡然头也不抬地回答,说话间已经吃下了一大碗白粥,两个水煮蛋。
……为什么心情好,恐怕跟刚才孙蝶的反应有关。
孙渺算是肯定了,苏怡然这次回来似乎确实一直在针对着孙蝶。
是因为上一次在饭桌上被对方为难所以铭记在心,伺机报复?
孙渺看着苏怡然默默想道。
不得不说,吃饭香的人就是有感染力,孙渺看着胃口大开的女子,感觉自己食欲也上来一些。
这时,苏怡然注意到孙渺在看自己,抬起头来把后者抓了个正着:“没事盯着我干嘛?”
孙渺顿了一下,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小苏你秀色可餐?”
听到这话,苏怡然立刻拧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恢复平静,抽过一张纸巾细细擦了擦嘴,这才似笑非笑地丢过来一句:“你这是打算性骚扰?”
孙渺再一次地被这女人的彪悍言行所震惊,忙不迭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然后他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客房门前发生的种种,心中懊丧不已。他明明都已经发觉了这女人现阶段多少有些不对劲在身上,就不该招惹对方,可……偏偏就是架不住自己嘴贱。
“究竟是不敢,还是觉得我不够那么秀色可餐?”苏怡然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孙渺闻听此言,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近乎悚然地看着对方。
孙蝶上楼去了,小林去了后厨还没回来,贺雨宁更是一大早就出了门,据说是到附近给相熟的乡邻就诊。
简而言之,此刻的餐厅里安静地可怕。
孙渺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鲜明地感受到何为女人如虎。
一般的猫科动物只是阴晴不定,可像老虎这种大型猫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吃人的……
孙渺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口气说道。
“小苏,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你说出来,我能改尽量改,不能改的我尽量藏。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在这里先说一声对不起,你该骂骂,打得话可能得延期执行。总之,看在我们也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您能行行好,别这么惊吓我了成吗?”
说罢,孙渺昂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向苏怡然,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他算是豁出去打算求个痛快。
可苏怡然只是看了他一阵便移开了目光,随即露出索然的表情,嘴里轻轻嘟囔着:“做什么,跟只被踩了狗似的,一惊一乍的,没意思。”
孙渺急了:“我是说真的,小苏,我……”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小苏吗。”苏怡然突然抬高声音说了一声,然后似笑非笑看向青年接着道,“连什么地方得罪过人都想不起来,还一心想要那个人来原谅你,你真的觉得这样很有礼貌,很有诚意?”
孙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声小苏咽进了肚子里。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我,确实是想不起来啊……”
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那些被遗忘了的记忆明明全部都装在这个脑子里,可是为什么就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想得头都痛了,想得都快要发疯了,可还是……还是抓不住最关键的线索。
……如果,头上顶着的真的只是一个锈蚀的罐子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用刀用锯子用锤子甚至是用上一块小小的石头,把罐子破开,然后他就可以轻易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事实是,虽然他的脑袋在物理层面差一点就破开了,脑子却愈发昏沉混乱。
孙渺现在最担心的是,以前的事没弄明白不说,绕一圈又被送进疗养院接受治疗,再出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搞不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也说不定。
——干脆,什么都不想,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心里有个声音幽幽冒出了头,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忘记从那个叫做小雨的奇怪少年那里听来的关于疗养院的种种,还有那些搞不清是真是假的东西,自己统统抛下不理,然后回到酒吧街后巷的那间小小的出租公寓,回到从前那种浑浑噩噩难得清醒的日子里,等待着有一天,因为酒精中毒或者胃出血横死在街头。
这才是他的人生。
这才是他应该接受的命运。
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了,不是么……
啪嗒,后颈传来湿凉的触感。
他抬起头,看见被窄巷分割的天空,乌云密布,水滴从斜跨过暗色天幕的电线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从排水沟中溢出来的脏污地下水和雨水混在一处,污浊四溢。
咕嘟咕嘟,他没有动,可是却能清晰听见气泡翻涌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见黑色中隐隐泛出的一点红色。
在一片黑白灰组成的背景中鲜艳得刺目。
……是血,脏污的血水从巷子里面流了出来,循着蜿蜒的血迹,他看到躺到地上的人影。
头朝下,看不见脸孔,但是身上的衣服分明是熟悉的,当然熟悉的还不只有衣服。
那下巴,那耳朵的轮廓,那似乎曾向前伸来又颓然倒落浸泡在泥水中的手。
每一个部位,每一处细节,都熟悉到惊心动魄。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圆瞪的双眼几乎要崩出眼眶。
他感到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胸口起伏着像是要炸裂开来,他向前走了一步,两步,突然腿一软,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他的脑子来不及反应,只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巷子尽头站着的一道细长黑影,摇晃着熄灭在天光里……
——什么人死了。
——又被什么人看见了。
笃笃,前方的桌面被轻敲了两下。
然后是苏怡然不耐烦的声音:“什么死不死,看不看见的。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不知何时,她已经站起身来到了孙渺的近前。
孙渺看着那张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的脸孔,努力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就在刚才,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神游了。
而且看到的好像是之前噩梦里出现过的场景,不过这一次看得更清楚。
他走进了梦里没有走进去的那条小巷,看见了某个人的尸体……不,确切来说,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他只是远远看着并不能够确切判断对方的生死。
幻觉中的那个人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一个已经到了嘴边却突然卡壳的词语,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但恐惧的感觉是真实的,疼痛的感觉也异常鲜明。
然后他应该是想上前去查看那人的具体情形,身体却不堪重负地将他拖倒在地。
还有那道人影,事实上前不久他还看见了。
就在从贺雨宁家回到酒吧街的那一天,他看见巷子尽头一晃而过的模糊人影,如同鬼怪般不可思议的画面,应该就是这个场景在现实中的投射。
只是那个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想起记忆中的这个片段。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倒在那里,流出那么多的血……那个人还活着吗?
站在巷子口的人影又是谁?为什么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只是偶然路过,还是跟倒在地上的人有关?
自己又为什么会目睹到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失去意识?自己后来的发疯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许许多多的疑问一下子涌现在脑中,孙渺不堪重负似的晃了晃脑袋。
这时,一双手扶住了他的额头,以指腹轻抵太阳穴慢慢按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