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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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桐羽的梦境里，陶琥离开没多久，谢汶就醒了过来。
邓桐羽趴在床边睡熟了，月牙白的皮肤，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勾的嘴角，自然卷的短发。
谢汶看着床梁发了会儿呆，微微侧过头开始看着邓桐羽发呆。
妈妈…坍塌……谢汶吸了吸鼻子，默默想着，是做梦吧，梦还没醒吗？
自己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戳了戳邓桐羽。
“喂…”
邓桐羽睫毛颤了颤了，睁开了眼睛。
一双桃花眼带着睡意看向谢汶，惹得谢汶脸上一热，立马坐起来将视线挪开，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那…那个……”
“你醒啦？”
邓桐羽起身把被子往谢汶身上扯了扯，又掖了掖被角。
“我是邓桐羽，你呢？”
“啊…谢汶。”
谢汶忍不住瞟了一眼邓桐羽，看着他月牙白的小脸有些晃神。
等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正大光明地在邓桐羽好奇的目光之下看了邓桐羽半天了。
于是脸就更红了。
“诶？是不是不舒服？”
邓桐羽伸手摸了摸谢汶的额头，闻到谢汶身上有一股清香，又耸了耸鼻子，见谢汶正看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碰了碰自己额头，喃喃。
“有点发烧啊，老大知道了还不得揍我？”
“老大？”
谢汶低下头，暗自想着邓桐羽说的老大也许就是陶琥，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梦里？”
陶琥好歹是见过的，可是邓桐羽……
“是你在我的梦里啦。”
邓桐羽大大咧咧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老大说暂时不告诉你其他的，应该是他办完事要亲自告诉你吧？”
谢汶看着邓桐羽，虽然声音不一样，但总觉得很耳熟。
“你…小时候，一直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
邓桐羽往门口走了几步。
“你等我会儿啊，我去给你找吃的。”
谢汶坐在床上走了会儿神，等了几分钟，心里有些发憷，毕竟是这种陌生的地方，还是自己一个人呆着。
他那句我在他的梦里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吗？
谢汶双脚吊在床边，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双淡蓝色的凉拖，反正是在梦里，索性穿上凉拖走了出去。
正好看见邓桐羽背上背着个竹篓篓，篓篓里装满了苹果橘子，手里还握着一大把野花。
阳光从他身后撒过来，邓桐羽的影子在身前拉得老长。
看见站在门口的谢汶，有一刹那晃神，不过马上又回过神，笑着朝谢汶跑过去。
“你看，我就晓得那边的山前有一片果林，本来想给你抓鱼的，可我不会做鱼，嘿嘿。”
谢汶撇过头不看邓桐羽，轻轻嗯了一声，侧身给邓桐羽让开一个道，让邓桐羽进去。
邓桐羽进去后放下竹篓篓，看着手上的花心跳快了快，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花大步走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谢汶面前。
“呐，这个送你。”
周围安静下来，阳光映得邓桐羽的眼睛里有光亮，谢汶略低着头看着他，刻意忽略掉自己加快的心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几岁啊弟弟，就学大人送花？”
邓桐羽手脚一麻，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捧着花的手很想很想收到身后，就当自己从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看到那些花，就想起了谢汶，于是很想采些花送给她，期待着能看见她笑得样子。
现在她笑是笑了……
邓桐羽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忽然一轻，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谢汶，发现谢汶刻意用花挡住脸，有些别扭的问。
“你干嘛挡住脸？”
“是你太矮吧。”
谢汶的声音倒是带着笑意，相比之下自然很多。
邓桐羽一时气结，夺过花扔到了地上。
扔完后才发现谢汶的脸又变得像刚醒时那么红了，反射弧过长的邓桐羽这才想到：她，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那么情绪化，害怕谢汶因此生气，觉得他小气，不敢看谢汶，只好看着别处，一脸坦然，底气却不是很足。
“等我比你高了，再送你花。”
谢汶愣愣看着这个明显是有些生气了的人，心里也有些后悔，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赶紧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好啊，到时候我要…”
玫瑰还没说出口，谢汶忽然觉得说玫瑰不妥，晃了晃脑子想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想什么？”
“那就，到时候再说啊。梦醒了能不能再见都是个问题……”
谢汶蹲下去捡起花，惹得邓桐羽的脸也红了起来。
“万一你只是梦里的人，以后能不能收到花还说不定呢。”
这时邓桐羽才看到谢汶眼里水汪汪的，手足无措起来。
“一定，可以再见的。我…我会来找你。”
“逗你的，不用专门来看我，我会来找你。”
这个声音突然在谢汶耳边响起，谢汶愣愣地看着邓桐羽，眼泪莫名其妙就掉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邓桐羽一看，更慌了，只好扯起自己的t恤踮起脚，想帮谢汶擦眼泪，嘴里念叨着。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你别哭啊。”
忽然天色变暗，邓桐羽一愣，才想起陶琥说的自己是梦境的主导者，不能慌，急得咬牙跺脚，眼神一暗，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谢汶就冲进卧室跳到了床上，紧紧抱着谢汶，用被子把两个人连头都裹起来。
谢汶这时早就忘了哭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谢汶任由邓桐羽把自己抱着，外面的世界轰隆隆巨响，自己却十分安心。
抬头就能看见那张稚气的面孔，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认真。
“喂，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别说那些了……”
邓桐羽低头，看见谢汶眼瞳散发着淡蓝的光芒，莫名的心安下来，松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
“嗯，真的。”
眼看着谢汶的身体淡去，邓桐羽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直到谢汶已经完全消失也什么都没说出口。
一边心里懊恼只是空许下一个承诺，又懊恼刚才确实有想说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边发觉自己的身体也在淡去，眼看所有东西都掉入虚空，邓桐羽才从梦境彻底消失。
谢汶惊醒时，枕边的手机十分准时的响起了闹钟。
谢汶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按下了屏幕上关闭字样所对应的按键。
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
谢汶喊了几声妈妈没有得到回应，心里慌起来，拿着手机光着脚丫就下了床，走到客厅，厨房，厕所。
没有人。
客厅的桌上有一张纸条，看得出来是妈妈写的。
“汶汶，妈妈已经把所有财产转到你的名下，等你十八岁的时候，银行会通知你去办相关手续。千万不要把这些告诉别人。妈妈是爱你的，你也是值得被爱的，相信妈妈，好吗？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所有钱都放在我们放袜子的地方。要好好读书，不要忘记自己的梦想，做个善良正直的人，也要做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妈妈真的爱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妈妈真想永远也不和我亲爱的女儿分开。”
纸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字体不太工整，还有被泪滴浸湿的痕迹。
…妈妈……？
谢汶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一次打湿纸条。
月影晃来晃去，窗外，一个人影从树枝上跳下。
陶琥蹲在谢汶家窗前的树上许久，本想看到她醒来就离开，没曾想谢汶醒来后还有些不舍，就看到了这一幕。
“死魂何必这么做。”
“死魂做事…”陶琥跳下树去，走进公寓大厅的电梯，“…不是一直都没理由么。”
“但他从来都很谨慎，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他依附于普通人，迟早也会把自己耗死。”
“……”陶琥无言，到家门口时，很想去敲谢汶家的门，最终还是放弃了。
“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让她静静吧。”
邓桐羽醒来后就一直坐在自家电脑前发呆，玩儿游戏走了无数次神，平时技术练到出神入化的飞车也撞墙无数次。
我要怎么找她啊？
啊…真是烦躁。
邓桐羽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干脆靠着椅背不再碰鼠标键盘。忽然想起陶琥告诉过他的地址。
“干嘛非要去找她啊，就是随口说的…”邓桐羽又皱起了眉，但却做作很多，心情也好了起来，重新操控着游戏角色，“哇想和我比技术？…”
余媛走到公园，决定先在这儿挨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去找个包食宿的工作。
也不知道汶汶现在怎么样了…
余媛一想起女儿就又哭了出来，这一天下来已经因为思念女儿哭了无数次，原本以为哭多了会好一点的，没想到现在更加难过了。
楚吟站在花坛另一边，看着余媛哭，哭完躺在花坛边上睡觉，没想到睡着睡着又哭了起来。
楚吟叹了口气，眼瞳散发出微弱的青绿色光芒，一个红色人形光晕很快就出现在了楚吟面前。
“怎么？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够对付我？”
“当然。”楚吟笑意盈盈，“不能。不知阁下所用何意，云深只是好奇罢了。”
“呵。”人形光晕冷笑一声，“药魂使想做的事，不就是我想做的事。”
楚吟一愣，听到那光晕继续说着。
“只不过药魂使你的方法，和我的方法，不太一样而已。”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我们都心存怨恨，不是吗？”
待楚吟回神，死魂已经回到余媛体内陷入沉睡。
还记得楚吟刚成为药魂使的时候，那两个仿佛春风般温暖的人因为阻止既定发生的事而被契约强行分开，那两个人在最后关头分裂自己的一半灵魂送到了一只猫的体内。
猫在路过一个公共厕所的时候，那由两个不同的灵魂组成的灵魂被厕所里的弃婴的微弱呼吸声吸引，看到那婴儿的灵魂已经离窍，心生怜惜，于是住进了婴儿体内。
即使是拥有灵识的灵魂，驱壳也是一个婴儿，几十年了，是怎么过来的呢？
看到陶琥，总是能想到那时候那两个人。
楚吟低笑一声。
所以从一开始，楚吟就不认为自己是魂使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楚吟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在月色下苍白而细腻。
说起来楚吟是见过谢汶的，那时候的谢汶才三四岁，坐在床上画着丑不拉几的画，奶声奶气的给自己讲故事。
楚吟隐身随着余媛买的中草药进到屋子里，站在门前看了谢汶很久，直到命魂使的出现。
“很可爱，是不是？”
命魂使这样问他，也是隐着身的，就坐在谢汶身后那堆毛绒玩具里。
楚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看命魂使那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您打算一直这么守着她？”
“也许会，也许不会。”
楚吟耸耸肩，不再出声，只是觉得命魂使那样的眼神，像极了那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让他一时还有些不舍离去，又多看了几眼命魂使。
“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还早。”命魂使神色黯淡下去，终于看向楚吟，眼瞳隐隐散发着淡金色光芒。
“梦魂还没苏醒，其他新任魂使暂时还没有消息，这时候开始，百弊而无一利。”
“…好说。”
楚吟点点头，转身离去，连吸收草药灵气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命魂使刚才说话的神态。
“帮我找到那个异瞳异人，我怕我，等不到她需要我的时候了。”
“不是为了利用才保护的吗？”
“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