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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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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讨厌最难以应付的局面出现了。

张虎被附身了。

上一次被附身,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不过,好在对方并无恶意,不像影视剧上演的那样要弄死自己,可是,这一次,对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脱一层皮了。

被附身以后,张虎的意识还存在,但是,他的身体控制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做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心情是很复杂,难以描述的。明显的恐惧和愤怒两种不同的情绪同时存在。

张虎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把对方从自己体内驱赶出去,但是,他很快发现,做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行为罢了。

他本以为守山的弟子实力不过尔尔,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就算是对方失去了身体,单单灵魂也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危急时刻,张虎只有使出最后一招,也是他的杀手锏了。

“大侠,饶命!”

他的灵魂在呐喊,对方的灵魂肯定是能够听到的。

很可惜,这一招也没有奏效,对方甚至连理会张虎的想法没有,就在张虎以为要被杀死时,可他的眼睛还能视物,看到自己在向山上走去。

“看来对方没有就地正法的打算。”

也许正是刚才自己的求饶暂时改变了对方的想法,张虎自我感觉。

这种不顾一切的求生方式,让得张虎有种在钢丝绳上跳舞的感觉。

生命还是很美好的,多活一秒是一秒。

就算是山路也会让常人感觉非常坎坷,更别说这守山的弟子控制自己的身体专走那种坑坑洼洼,更加难走的地方。

深一脚浅一脚不说,张虎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肿青发紫。张虎感觉对方附身以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内心不满,但是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感觉到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扩大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已经依靠任何技巧和谋略也难以拉近的地步了。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张虎像是坐在汽车里的乘客,只能从窗户里看看风景,不能亲自驾驶,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是要抓我回去严刑拷问吗?怎么这逼问的地方是藏在这种地方吗?”

如果说上山的路一眼能看出来的话,那么,对方附身走的路便是一条隐蔽到自己在外面观察时,都没发现的路。

甚至不能称之为路,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素质够强,把一些凡人难以行走的地方做到如履平地。

“看来这裂天剑派没少制作失踪人口啊。”张虎脑海里浮想联翩,如今的裂天剑派主峰光秃秃的,像是一个沙盘,尽收眼底,但以前怕是云遮雾绕,绿树成荫,如果这拷问室藏在这种地方,估计没人能找到。

但是反过来说,既然这拷问室藏在这种地方,里面的刑具恐怕多到无法想象,手段之肮脏更是穷其所能,张虎一旦进去了,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嘴很硬的,你们什么都撬不出来。”张虎用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的慷慨语气冷峻的说道。

到了现在,除了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张虎觉得,只要能引诱对方回应,就能让他有机会用“花言巧语”迷惑一下对方,很可惜,对方把他所有的后路都给封死了。

张虎见没有什么效果,正要思考下一个方案时,猛然间感觉到身体一停,眼前出现了一个水潭,但潭中的水早就干枯不知道多少年了,就连淤泥也已经干涸龟裂,像是人身上丑陋的死皮。

干涸凝固的淤泥上有着鱼、龟及不知名生物的尸骨。

如今的水潭,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深坑,潭中怪石嶙峋,像是猛兽的牙齿。

正在张虎疑惑之际,只觉得身体猛然一躬身,蓄力之后,身体像一发炮弹一样爆射向潭内。

“完了!”张虎自知这一跳生死难料,而且所跳的位置,可以预见是潭中沉在水底多年的一块尖尖的礁石。

这样跳过去,犹如自己主动去撞上一把利剑。

必死无疑!

“你说你要杀我,何必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呢?你明明有一百种,一千种,甚至一万种更好的方式杀了我。难道你是想让我用最惨的方式死在这里吗?”

到了如今这个时刻,张虎的思路仍然没有乱到无法思考,就算那礁石距离自己的胸口仅有一毫米的距离,张虎也在想办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做最后的尝试。

奇迹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张虎感觉在最后一刻,他的身体控制权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礁石距离他的身体太近了,在空中想要控制身体太难了。

除非有一股强劲的妖风把他的身体硬生生顶起来吹开,可惜,幸运女神不可能一直光顾张虎。

大!

大!

大!

到了这个时刻,张虎忽然想起来自己胸前的安全屋。

但还是慢了一步。

如果从天空中俯视的话,就能看到张虎的胸口还是直直的插在了礁石上,他本身就脏兮兮的,在加上这礁石里的淤泥都发黑,让他远远看去像是石头上挂了块腊肉。

礁石崩裂。

血液流淌出来,张虎感觉到生命力在不断流逝,疼痛不断刺激着张虎,张虎这辈子都没感觉到如此痛过,疼痛让张虎更加清醒,但血液的流失让他的生命力减弱,人也变得虚弱。

但致命伤躲了过去,安全屋不仅在以前让他躲在里面安心修炼,如今更是用它那破烂不堪的外表为他挡住了礁石尖锐的尖刺。

到了这种地步,张虎仍旧没有丧失理智,他没有乱动,四肢自然下垂,看起来像是已经死去。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去而复返,进行补刀。

“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张虎决定等到天亮之前,偷偷溜走,然后找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躲起来好好养伤,这裂天剑派,他是再也不会来了。

张虎装死的确有一手,此地再也没有了别的动静,就在张虎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是隐隐看到那龟裂的淤泥下面,似乎有着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那是真正的活人的眼睛,有着眼白,透着冷静和刚毅,以及遍历沧桑的沉着。

张虎此时的震惊无以言表,这不会是自己临死前的错觉吧?

人在死前,的确会产生幻觉,因为身体机能健全时,大脑支配身体的能力会受到种种限制,此时就好像小三与正房的关系,小三的花言巧语,并不能改变正房的身份地位,小三就只能隐忍。但当正房示弱,甚至死去以后,小三上位,人都有施暴的心里,小三之前被压制的太久,如今陡然上位,自然会肆无忌惮,产生种种幻觉,对自己施暴。

相比于对别人施暴会有着法律和道德的压制,大脑对自己施暴要更加恐怖,更加凌厉和狠毒。就算是玩死自己也绝不会手软。

那双眼睛很快又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上面的魂体走了吗?”

不得不说这一招借人杀人的招数,对魂体来说可太方便了。

附身在别人的身上,然后操控别人,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等到必死的前一秒离身而去,如果是遇到一个杀戮狂的魂体,估计能把一个星球上的人杀光。

张虎等了一会儿,就算魂体没有走,他都快要流血流死了,张虎不得不努力翻身,噗通一声摔在了淤泥上。

淤泥被水浸泡过以后,变得又软又滑,可一旦被晒干,则变得如刀子一般锐利,张虎被淤泥咯的生疼。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张虎身下响了起来。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张虎很后悔这裂天剑派之旅,来到这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很多事情都变得无法理解。

张虎仰头看去,水潭上方没有魂体的痕迹,很可能那两名守山的弟子看到自己没有了动静以后就死去了。

张虎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口黑锅里,周围比锅底还要黑,这一瞬间,张虎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村长许砚山的家中,那种黑暗可以变得吞噬视线一样。

“这个世界如果比作一个游戏的话,就好像我一个几级的小号,不小心进入了一百多级才能玩得开的副本。”张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受的伤并不轻,想要爬上去,并不现实。

张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智慧,但头发都要掉光了,也只能想到走一步看一步。

身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下密密麻麻的移动。

张虎感觉到身上传来痒痒的,好像有虫子在爬。

“哪里来的虫子?”张虎此时胸口闷的难受,毕竟那礁石正撞在胸口上,虽然有安全屋阻挡了致命伤,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作用在身上,要不是他已经达到了炼体六层,估计就算胸口没有被贯穿杀死,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内脏破裂而亡了。

饶是如此,也好不到哪去,五脏六腑虽然没有移位,但每个也都像是挨了一大拳。

这虫子的足须好像柔软的刷子一样,挠的张虎浑身难受,牙根痒痒,恨不得用手拍死它。

但是手臂没有多少力气,现在张虎但凡用写力,五脏六腑就会抗议。

“忍忍吧。”张虎只好退而求其次,可是,第二只虫子出现了。

第三只,第四只……

更多的虫子爬上了张虎的身体。

张虎要被这些虫子的足须弄得痒痒的发狂了,此时就算他想拍掉拍死他们,也已经做不到了,太多了。

虫子多到完全包裹住了张虎。

这些虫子像是接到了号令,接下来顺着张虎身上的伤口,慢慢的进入了张虎的皮下蠕动。

张虎身上的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少,然而只有张虎知道,虫子已经钻到了他的皮下,那种痒痒的感觉更加剧烈了。

每一寸皮肤下面,都有三五只虫子攀爬。

张虎已经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了,他现在更想昏死过去,然而他不禁没有昏死,反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有很多只虫子在他脖子下面的皮肤下,让他的声带无法使用。

虫子们吸食张虎的血与肉中的营养,让得张虎的身体变得萎缩起来。

张虎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如果说之前从水潭上方跳下来之前,他还抱着生的希望,而今真的只想一心求死。

没有人能够知道无数虫子在皮肤下爬动的感觉,而张虎也形容不出,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物极必反,当难过的感觉太过剧烈,潜意识当中为了自保,反而会给予自己一点美好的幻觉让自己不至于被逼疯。

张虎的眼珠还能转动,这些虫子榨干了血与肉当中的精华以后,它们好像忘记了返回的道路,选择了捷径。

它们像是一个裁缝一般,把张虎的皮翻了过来,再一次的,所有的虫子柔软的足须站在了张虎的身体表面,不过,张虎知道,自己已经面目全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照到自己,那他一定会摔碎这面镜子。

这已经不能算是毁容了,甚至可以称之为是魔鬼了。

因为张虎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被翻了过来,长长的头发被卷入了身体里面,刺激到自己内部的血肉,一直疼痛着。

张虎抬起手,眼前模模糊糊的,因为疼痛让他的眼睛都无法聚焦了,但他还是隐隐约约看到自己仿佛待了一副逼真的血肉手套。令人难过的是,那是自己的血与肉。

就在这时,张虎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水潭在塌陷。

周围的淤泥开始不断滚落。

“这是为我准备的坟冢吗?”张虎不再挣扎,他这才发觉,这个水潭更像是一座还没有埋人的坟冢,而今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让他安息吧。

淤泥越塌越多,覆盖在了张虎的身上,覆盖住了张虎的眼睛,身上越来越沉重,就算张虎现在还活着,但想逃出去,也难于登天了。

现在的淤泥多到他无法从里面翻出来,这也就是很多死了的人不能急于下葬的原因,假如存在一种假死的可能,而且这种假死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又或者说,这种假死难于用常识来理解,那么下葬以后,假死的人想要扒开坟土逃出来的难度是非常大的。且棺中的那些氧气也让人支持不了多久。

只有真正死透了的人才能让他安眠于地下。

张虎感觉到了无法呼吸,但因为他如今的肺活量大到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因此倒不至于一瞬间毙命。

就在张虎闭上眼睛,一副无所谓的心态时,猛然感觉到身下开始松软起来,继而像是出现了一个空间,让他的身体不断坠落。

与此同时,淤泥也顺着坠落,但很快的,打开的空间再次封闭,阻止了更多的淤泥一同落下。

张虎噗通一声,像是坠入到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虽然极其温柔的拖住了他的身子,但因为他的身体皮肤刚刚被翻了过来,痛苦还是苦不堪言的,上方坠落的淤泥砸在身上,也生疼无比,但好在数量不多。

并且,这种疼痛跟之前万蚁掀皮的疼痛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张虎以为自己瞎了,周围怎么那么亮,他从来没见过世界上竟然有这么亮的光,刺的他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张虎眯缝着眼看,才看清墙上的灯架中,似乎有一颗珠子在散发亮光。

“夜明珠吗?”张虎微微动了动身子,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动疼的难以忍受,一动更是雪上加霜,他不知道又落入了什么东西的什么圈套,张虎也不在乎了。

张虎迷迷糊糊的,只听到耳边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师父,他死了吗?”一名听起来显得稚嫩年轻少女的声音似乎在看着张虎问道。

“没有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吧。”另一道沧桑但平静的声音轻轻的回答说道。

“师父,那你不出手保他一下吗?”

“让他自己挺吧。挺过去、挺不过去都是他的造化。”平静的声音让张虎忍不住张了张嘴,但很可惜张虎实在发不出来声音。

这样的日子很煎熬,张虎刚开始模模糊糊,醒了睡,睡了又被疼醒,后来则经常被自己的血肉味臭醒。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虎才感觉舒服了一点,而张虎本以为要过一过好日子了,没想到浑身上下又被涂抹了奇怪的东西,像是药膏,又像是以前见过的叫花鸡。

刚刚淡下去的疼痛去而复返,差点要把张虎继续痛的死去活来,但疼痛的阈值已经被拔高了,导致张虎好像听别人说要请客,有很多大餐,所以提前空了肚子准备好好的朵颐一番,结果到了以后发现桌子上只摆了一碟花生米。

这药膏散发的味道很奇怪,像是丧尸身上发出来的味道一样。

张虎的眼睛也被药膏覆盖了,此时的他虽然体力恢复了,但根本懒得逃跑了。

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一个容身之所。

还不如选择在这里躺平。

随你怎么折腾,我已懒死在这。

那药膏还不是一次性的,张虎的身上来来回回被换了十几二十次,等到后来张虎已经习以为常。

在这期间,张虎的皮肤已经长实了不少,已经恢复到了以前正常的状态。

只不过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以前因为自觉身负大任,要拯救仙人云云,导致无形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压力,这身人皮一扒开,倒是把这大任给扒没了。

以前觉得修炼是为了拯救仙人,现在倒觉得修炼是一种很好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张虎的脑海里时不时的闪过前六层猛虎大力炼气诀。

我们以前在上小学时,在课本上读到一篇大师的文章,经过老师的讲解,慢慢的了解了文章的意思,以为自己读懂了,掌握了,了解了文章的大义和主题思想,但等到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情,有了一定的阅历,无意间翻看小学的课本,看到这篇课文,记忆上涌,方才觉得小学时的自己懂得多么肤浅,那时的自己多么幼稚。

相较于十二号三年磨一剑,张虎在短短的时间内达到了炼气和炼体六层,这种开快车的方式,导致他很难停下来,静下来好好回顾一下,反思一下。

这下,张虎重新以平常心继续看猛虎大力炼气诀,发现自己对此法理解的还是较为粗糙的。

这就好像是盖楼一样,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不扎实,这楼也不会盖的多高。而经此梳理过后,张虎的基本功更加扎实了。

这种好处短时间内未必能体现出来,但只有等到以后遇到修行障碍的时候,才会深切的感受到基本功的重要性。

而张虎待在这里至少也有月余以后,如今也会感叹,他竟然会再次见到光。

自己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地底洞穴,但因为有一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很大的区域,别看光芒微弱,但在久处黑暗中的人来说,那已经堪比太阳一样明亮了。

但是,除此之外,整个地底洞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了。

只是,张虎每次起身走动的时间,感觉到脚底下时不时传来惊人的寒气,好像有无数个从井中爬出来的女子躺在地上一样。

“小友,感觉如何?”望着身前的耄耋老人,张虎既不表现出感兴趣感激的模样,也没有表现出一种生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老先生,我尚好,你的女徒弟呢?”

历经沧桑,化为平静的耄耋老人此时双眉微蹙,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个白眼狼。

“臭小子,别想打我徒弟的主意。”

“是我打你徒弟的主意,还是你徒弟打我的主意?”张虎甩手丢出来两个字条。

那耄耋老人看到字条上感情热烈的话语,脸皮直跳,接着把它撕的粉碎,冷笑着说道:“臭小子,伪装的不错,竟能模仿我徒弟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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