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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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艳。
他们都低估这个女鬼了！
导演杨万眼睛一亮，恍惚间，他似乎真的看到那个角色走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叫她。
“顾西西……”
顾西西轻摇手中团扇，目光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说：
“我叫小蝶。”
小蝶，是那个女鬼的名字。
杨万浑身一震。
《画魂》这个剧本是他亲手打造，对于里面的每一个角色，他都倾注了很多心血。
把它拍成电影，就是希望能将里面的角色赋予生命。
而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小蝶真的活过来了。
小蝶是上海滩最美的名伶，一曲情人泪，如泣如诉，常常引来很多人豪掷千金。
数不清的礼物和鲜花被捧上台，却换不来一笑。
她总是站在台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盛宴，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小蝶是云，美丽空灵，似乎轻易就能碰到，但伸出手，却是一场空。
后来，终于有人将手伸入云中，轻轻触碰到了她。
那是大帅手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警卫员。
“你看过仙境吗？”
小蝶在窗边发呆的时候，警卫员走过来说。
年轻的警卫员长相端正，一双眼睛里带着笑，闪闪发光，像是天上的星星。
他自问自答：
“我见过。”
小蝶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年轻的警卫员说：“在我的家乡，那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看不到尽头的草原，数不清的野花绽放着，一群一群牛羊悠闲地走过。在那里，仿佛连时间都变慢了。”
他的视线看向远方，陷入回忆和怀念中。
小蝶认真地听着，眼睛里终于亮起了光。
从那天之后，每次大帅来舞厅的时候，警卫员都会和她说起家乡的故事。
慢慢的，小蝶对他的家乡越来越向往。
天上的云慢慢落入人间，染上凡尘。
直到有一天，警卫员独自一人来找她。
“小蝶，等我当上少尉 ，就带你去我的家乡，好不好？”
“好。”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上尉说，他一直想和你吃一顿饭。”
小蝶沉默片刻，点了头。
饭是真的饭，但饭里也被下了真的药。
第二天一早，小蝶衣衫褴褛，哭着跑出上尉家。
一周后，警卫员当上了少尉。
小蝶想，终于能去那个仙境看看了。
可是等了一个月，警卫员再次找到她。
“将军一直喜欢你，他说只要你陪他一夜，我就能当上少校。”
“当上少校之后，我一定带你回家。”
“我爱你，小蝶。”
……
三天后，警卫员当上了少校。
然后是上校、少将、中将……
最后，警卫员成了大帅，攀上高位。
但本来在天上的云却被染上了污秽。
小蝶依旧是全上海滩最美的名伶，但现在所有人提起她，眼中不再是憧憬，而是鄙夷和荤笑。
“我们什么时候去你的家乡？”她眼神空洞地问。
已经成为大帅的警卫员一如既往地敷衍。
“快了，快了。”
然后转身搂着其他女人的腰出了门。
小蝶安静地看着，手指轻轻描绘着那幅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人间仙境。
警卫员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了。
很多细节她都已经忘记，只记得那里很美，很美。
警卫员的大帅之位来得不正，很快，就有流言说，他是靠女人陪睡才当上大帅的。
一天，他怒气冲冲从外面回来，一脚踹在小蝶身上。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破口大骂。
“老子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靠的是自己！”
每次听见那些流言，警卫员就会对她大打出手。
小蝶的身体越来越弱，久居病榻。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憔悴得仿佛腐朽的残柳。
弥留之际，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乡？”
警卫员一把将她甩开，不屑地笑了。
“什么家乡？”
“那是假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地方，是我编来哄你的。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听我的话，去陪那些人睡？”
“真是愚蠢的女人。”
一句话，瞬间击碎了小蝶的所有幻想。
她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了，看着警卫员陌生的面孔，所有的不甘和痛苦通通化作怨恨，在死去的同时，灵魂化作厉鬼，撕碎了警卫员的身体。
仇报了，她却并没有消失，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宅子里徘徊。
那片人间仙境在哪儿呢？
在哪儿呢？
……
顾西西躺在凌乱的床上，鲜血洒满整个房间，有几滴刚好落在她脸上，鲜红得刺眼。
她脸色惨白，虽然已经形容枯槁，却还是极美的模样。
眸子似阖非阖，黯淡地看着虚空，似乎还在寻找那片人间仙境，脸上有不甘、有向往、还有怨恨，凝聚成沉重磅礴的情绪，隔着屏幕，直击每一个人的内心。
整个片场一片寂静，心情沉重，沉浸在剧情中久久不能平复。
这是《画魂》拍摄的最后一场戏，给所有人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冲击。
良久，杨万导演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胡乱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站起身，开始用力鼓掌！
“好！”
“完美！”
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才从顾西西的表演中缓过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这绝对是开拍以来最好的一场戏！
不。
这很可能是他们人生中见过最精彩的一场戏！
顾西西眨眨眼睛站起来，朝大家微微点头示意。
杨万快步走过去。
“你的演技怎么进步了这么多！真是让我太惊喜了！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完美！”
顾西西笑了笑，一瞬间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经纪人给了我一些灵感。”
她只不过是把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不甘和痛苦，巧妙地转化成了角色情绪，全部演出来而已。
杨万连连点头。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激动地送顾西西离开，这时，助理匆匆跑过来。
“导演，宣发说咱们已经很久没有宣传了，今天杀青，要不要发一些物料，提前为电影预热。”
闻言，杨万沉思片刻，抬手指了指电脑。
“发这张吧。”
屏幕上，正好是顾西西脸颊沾血，躺在床上死去，震撼了整个片场的照片。
助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