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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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夜之后

满目疮痍。

第五知识矩阵搜寻着合适的言辞，在意识海内进行表达。

奥德里安不得不同意它的观点。

站在首都，也即是整个墓穴的最高处，他能够看到一切。包括因未知原因而提前从地底升起的城市，街道上遍布的金属遗骸，被黄沙笼罩的每一座墓穴建筑，每一片因未知敌人交战而被毁灭的城市地区，以及在城市边缘的敌人营地。

奥德里安感到一丝悲凉。皇冠世界是整个阿庇鲁斯王朝的核心星球，受到太空死灵舰队最为严密的保护。那些王朝中定时苏醒的墓穴世界，会派出墓冢舰队跨越星河，对皇宫世界上的每一座墓穴城市进行维护和巡逻。然而，他的皇冠世界的首都，如今却已经是这副模样。这意味着，整个王朝...

“吾主，您思为何？”

身后传来一名时间技师的完全符合礼仪规程的礼貌询问。奥梅拉斯，作为王庭顾问团中的首席术师，她的幸存是少数能令奥德里安感到欣慰的事情。

“萨尔诺——它变了。”

奥德里安遥望着萨尔诺。这座城市，早在阿庇鲁斯王朝在这颗星球之上建立之时就已存在。作为对遥远故乡的纪念，它的布置模仿了那座早已毁灭的城市。而现在，它也步入了相似的命运。

“您说的是。不过，现在并不是沉浸在优雅感伤中的时候。您需要去检查核心动力，查看统御大殿、重生工厂、静滞墓穴、数据库等区域尚存的完整度，并摧毁那些敌人的营地——最重要的，是‘盒子’的安保系统。”

“汝言甚善。”

这无情的进言被奥德里安接纳，并抛给了思维矩阵们，让它们开始计算最佳方案。无论他的王朝陨落了多久，作为阿庇鲁斯王朝的霸主，他都必须——重振它的光荣。

然而，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奥德里安发现这件事并不容易。

回到已经无人防守的王宫，在统御大殿内，他再度寻回了灰烬之杖，这柄代表了他霸主身份的统御权杖。

奥德里安坐到王座之上，通过权杖打开了世界控制系统。这一系统允许他查看城市内所有地区的状况，以及其他墓穴城市传回的数据报告。它亦能即时传输奥德里安发出的指令，并进行与系统下级控制者的双向沟通。

既然在千万年之后，所有的部下都可能已经消灭，那么，所有地区与城市的通讯都处于静默状态，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奥德里安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前去搜查王宫的时间术师出现在大殿门口。

“吾主。我唤醒了王宫防卫部队，这是十名不朽者。”

归来的奥梅拉斯，她的身后有着十名不朽者。这些忠诚的战士是旧王朝时期的专业军队，在通过生体转化转化到如今的金属躯体时保留了足够的战斗意识。虽然不及贵族们的能进行完整思考过程的意识，不朽者们剩余的意识也足以胜任通常的指令。

但是...仅有十人。

在受寂静王指令，进入大沉眠之前，仅是王宫内就有一百位巫妖卫士与两千名不朽者、八千个死灵武士作为王宫护卫。现在，只有十名不朽者残留了下来。

十名！这是多么的令人...伤悲。

带着悲伤，奥德里安准备开口下令。

“此外还有两百个可用的死灵武士正在殿外待命。”奥梅拉斯说到。

奥德里安禁言了情感矩阵，站了起来，并抛下一个简短的命令。

“很好。列队，我们先去检查盒子。”

——王宫，地底部分。

奥德里安率领着队伍通过王宫地下的通道，走过漆黑悠长的墓穴回廊，向着首都的动力核心进发。

虽然动力核心不再回应世界控制系统的联络，但统御大殿和统治静滞墓穴都还存在能源，这意味着动力核心依然在活动，只是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并集中保证了最重要部分的能源供应。

这恐怕是因为出了什么状况。奥德里安隐隐有些担忧。

动力核心本身虽然珍贵，但并不严重。他唯一担心的东西，也就是那个盒子，就在动力核心之下，受到60%核心能源的封锁。

现在他只能希望，在他赶到动力核心前，那个囚笼不会忽然失效。

然而，当他深入到地下墓穴中心，眼前的状况令他忽然将情感矩阵关闭。只因若他不马上这么做，情感矩阵马上就要在公屏开始输出充满侮辱性的词句。

在动力核心的外围，一只身着红袍的敌人军队正在对动力核心发起攻击。一些金属圣甲虫正在攻击他们，但收效甚微。这些冥工圣甲虫，是最常见的冥工构造体之一。它们作为墓穴建筑的自动维修机器人，并不擅长战斗。在没有科技术师控制的状况下，它们只能在敌人的射击下被逐一消灭。

“这些生物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开启怎样的一场灾难。”

奥梅拉斯替奥德里安说出了他内心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奥梅拉斯，以最快速度接入冥工构造体的控制协议，准备突袭。”

以一个简短的命令，片刻后，奥德里安以灰烬之杖向军队下达了指令。

死灵武士们发起的突袭显然使敌人感到畏缩，但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将枪口调转，击毁了最前方数十名武士。

一般来说，太空死灵的军队都能在小型圣甲虫的维修下修复金属躯体的损伤，或是在受到过度损害的状况下，触发重生协议，从而被传送回重生工厂中进行修复。在重生工厂下线的现在，武士的损耗率已经高达102%，这让奥德里安不免有些痛苦。虽说武士不值钱，但现在手里就这么多。

好在奥梅拉斯迅速接管了冥工构造体们。圣甲虫群从动力核心附近的仓库内涌出，如潮水般将敌人吞没，随后，不朽者与武士们一同开火，将这支敌人的小队彻底消灭。

她总是做得很好。奥德里安记录下了她的一次功绩。

命令不朽者们自主打扫战场，奥德里安与奥梅拉斯一同进入了动力核心。

黑色的墓穴大门在背后关闭。在这个巨大的黑色椭圆建筑上空，悬浮着完全由银色金属液体构成的巨大球体。它一刻不停的颤动，在多种结构中变换着。直到死灵族领主来临。

在奥德里安面前，它忽然显现出面容，其如同金属面具，面具中却空无一物。在这空白之神的面容之下，它以金属的共振发出不似生物的金属摩擦音。以它残缺的意识所仅剩的思考，那些本应没有意义的音节组成了一个有实在意义的名字。

[奥德里安...]

它是可耻神明的碎片，被惧亡者击败的星神的最后残响。从物质宇宙的至高者，到王朝最低贱的奴隶——它是一片虚空龙，玛格拉·卓斯的碎片。

在曾经与星神的战争中，惧亡者族群使出全部的力量，才将物质宇宙的巅峰存在——星神，这一种族击败，并将每一位星神都分解成了数以千万计的碎片，将它们贬为奴隶，榨取能源。

而作为纳维达斯王朝第十三王子，奥德里安从他的父亲——法皇纳维塔斯——手中得到了这块较小的星神碎片。在漫长的战争历史中，法皇纳维塔斯付出了三分之二王朝的代价，夺得了许多场战争的胜利，最终才在战争的结尾，从寂静王斯扎拉坎手中受赐“先锋者”这一荣誉称号，与这样一块星神碎片。然后，在法皇纳维塔斯还活在世上的十四位继承者中，也只有六位皇子，得以受赐更小的碎片。

它的所有能量都被建筑的椭圆黑色外壳汲取，用于供给整座城市的能源。若是那些愚蠢的生物在协议之外强行打开了动力核心，导致它脱离这个监狱，整个星球都会在它的狂怒下被毁灭。

奥德里安嘲讽似的看了它一眼，并没有理会它。在确认了黑壳的完整度后，他就再次将其关闭。

随后，他独自一人，再次进入到更深之处。

在那里的是一个连他父亲都不知道的深暗秘密，也是他在苏醒之后唯一惧怕之物。

被他称为‘盒子’的是一座监狱。跨越巨大而复杂的维度迷宫，进入到迷宫的核心，奥德里安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个被囚禁在动力核心之下的伟大存在。八座超立方体墓穴——这些专门用于囚禁星神碎片的巨大机械，作为机械体核心的八条墓穴哨兵一刻不停的汲取着从上方传输而来的动力核心的能量，用以中和这名星神的外泄能量。在它们的外壳之上，六十四条墓穴水蛭与不计其数的冥工圣甲虫，则对由于中和能量这一过程而被摧毁的黑石外壳进行着永远不会停止的修复。

这一任何事物，任何存在都无法逃出的监狱，仅仅囚禁了一名星神。

奥德里安轻轻开口。

“无名者潘多拉。”

她是未被击败，未被王朝赋予‘称号’的星神。无论索泰克王朝抑或尼希拉克王朝，甚至是伟大的寂静王所统率的斯扎拉坎王朝，其关于星神的所有数据记录中都没有她的名字。而现如今，她的一半的碎片所凝聚成的伟大存在，就被囚禁在这个濒临毁灭的王朝的首都下方。

“...奥德里安。”

她悄然回应。